姜蕪做了個夢,噩夢!
她夢到沈慕將她們兩個結婚證上的照片洗了出來,放到半邊牆那麼大,噹噹正正掛在床頭對面。
這太可怕了。
姜蕪想衝過去將它撕掉……
猛地起身,姜蕪睜眼就是暖黃色印暗紋花樣的背景牆,白色烤漆實木畫框裡是田園風景油彩,哪有什麼放大的結婚照片。
她長出一口氣,重新躺回到床上。
綿軟的呼吸聲從姜蕪的耳畔傳來。
她還是不太適應身邊躺著旁人的婚後生活,哪怕沈慕睡相很好,閉眼時她是什麼姿勢,醒來後依舊。
姜蕪今天上午約了委託人,此刻天剛矇矇亮,還能眯一會兒補補眠。
她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手剛落在枕頭下,她就摸到了一個小本本。
……
顯眼的紅。
那是她和沈慕的結婚證。
有人是把結婚證放這裡的嗎?
避邪?!
一聲輕笑,沈慕抬手,摸到結婚證,將它重新塞回到枕頭下面。
看到始作俑者仍舊閉著眼睛。
姜蕪不禁惡聲惡氣道,“你就不怕做噩夢?“
沈慕笑道,“我巴不得日有所枕,夜有所夢。“
這覺還能睡?
姜蕪氣哼哼就要起身。
沈慕修長白皙的手臂一攬,直接就將人抱在懷裡,重新一起躺下。
“那天晚上,你可不是這樣。“
那天晚上,她喝多了!姜蕪悻悻想著。
人被沈慕圈在懷裡,姜蕪恍恍惚惚就想到了之前那些瑣碎事。
她二十二歲入行,是當時華策律所最年輕的律師之一,許多前輩都告誡過她,不要碰事關朋友的委託,小心朋友都沒得做。
姜蕪信了,這些年她一直做得很好,可大概是光鮮得過了,金牌律師被稱呼得多了,幾個月前陸媛找上她的時候,姜蕪想也不想,還是應了。
她初識沈慕就是因為陸媛。
當年陸媛大學念到一半就成了天悅的簽約藝人,而沈慕是陸媛的老闆,姜蕪慕其名數載,一年前才在陸媛新劇的發佈會上第一次和她沈慕面對面。
如今陸媛身價水漲船高,早不是當年瞞著家裡做明星夢的大學生,她想要跳槽解除和天悅的經濟約,第一個拉上的就是如今被奉為金牌律師的老友姜蕪,而沈慕也自然而然成了這單委託的被告方。
成為陸媛訴訟律師的姜蕪,近幾個月裡見沈慕的次數多不勝數。
就在她十拿九穩認為自己能夠勝訴,帶陸媛脫身的時候,卻被對方告知,她已經和天悅和解撤訴,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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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姜蕪這輩子最痛恨一件事,那就是委託人不坦誠。
可如今這個委託人偏偏是陸媛,是她的老朋友。
姜蕪的朋友不算多,每一個她都很珍惜。
可當她為自己數個月的辛苦質問陸媛的時候,陸媛卻拿錢來堵她的口。
“我知道你們華策的規矩,你開個價。”
□□裸的,逼得姜蕪說不出一個字。
半晌後,她才回道,“四十五。”
這回換陸媛愣了。
“到此為止了陸媛,咱倆的交情,就這個價碼,其他服務,當我社會救濟,白送。”說完,姜蕪大大方方收了陸媛一百塊,找了她五十五,然後頭也不回就走了。
當天晚上,姜蕪拿著這四十五塊錢,跑到常去的酒吧,買了兩瓶啤酒。
完後還調侃人家吧檯的小姑娘,“最便宜要二十多塊,知不知道我們的錢也很難賺啊。”
姜蕪是熟客,誰不知道她是對面那樓層高聳入雲,門庭若市的華策律所大律師。
女孩一邊給她把酒倒滿一邊笑道,“您辛苦,想必更可憐我們辛苦。”
姜蕪笑著一飲而盡。
她透過玻璃杯和酒吧裡昏暗的光,去看那形形色色的人。
世道變了,人也變了。
就像陸媛早不記得的那四十五塊錢了。
可姜蕪還記得。
那時候她們還都在唸書,陸媛要去參加天悅的甄選,拉法學院的姜蕪冒充自己上課頂包。
出來得急了,陸媛身上連錢都沒帶夠,是姜蕪借她四十五塊,讓她打上了計程車,奔向自己未來的前程。
當年那四十五塊,姜蕪賺回來了。
值了。
喝乾了這四十五塊錢的酒,姜蕪微醺,沈慕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一個是上躥下跳數月白折騰的失意律師,一個是遊刃有餘擺平了官司的被告方老闆。
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我陪你喝兩杯。“
姜蕪唯一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只有沈慕這一句話。
她好像答應了,又好像拒絕了。
記憶太模糊,姜蕪自己都不太肯定。
酒精與荷爾蒙。
姜蕪喝得大醉。
醉到她拉著沈慕說了好多話。
醉到兩個人不知怎麼就搞到了一張床上。
第二天一早,姜蕪因為宿醉,頭痛欲裂。
沈慕靠坐在床邊,沒穿衣服,身上只一件黑色文胸。
“醒了?“
嗡得一聲,昨天那些纏綿火熱的畫面都隨著沈慕清潤的嗓音重回姜蕪的腦海之中。
“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沈慕態度曖昧地拍了拍身下綿軟的大床,“你要不要……“
一夜情,床伴,pao友,這些詞都在姜蕪腦海中出現過。
但她萬萬沒想到,沈慕最後的話是……
“你要不要考慮和我結婚。“
一夜激情,可以歸結於買醉。
但姜蕪答應和沈慕去領證的時候可是清醒得很。
她不討厭沈慕,甚至說有點喜歡。
沈慕精緻漂亮,是她偏愛的型別,鳳眼薄唇,彷彿是天公精心雕琢而成的藝術品,只要她站在那裡,沒有人可以對她視而不見,不像自己,天生眼尾稍彎,形若桃花,每天要花費好多時間,畫上挑的眼線才能讓她與自己律師的身份相符,凌厲起來。
大概是外婆去世後,自己一個人生活得太久了吧。
姜蕪過多了清冷的日子,忽然有些渴望昨晚沈慕溫熱柔軟的身體。
沈慕問得直白,姜蕪答得也痛快。
那天陽光特別好,姜蕪坐著沈慕的車,回家取了戶口本,身份證,直接就去民政局領了兩個小紅本出來。
當天姜蕪就搬到了沈慕家裡。
三室一廳的高階公寓,意外地距離華策特別近,除了裝飾佈局有些花哨,其他姜蕪都滿意得很。
那兩個小紅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後就被姜蕪壓在了衣櫃的最底層。
理由很簡單,她不想看到結婚證上她和沈慕的那張照片。
領證匆忙,來不及打扮?
還是一夜宿醉,看上去形容憔悴?
都不是。
那張照片將姜蕪拍得美極了。
一雙桃花眼,眼含春水,風情萬種。一顰一笑都彷彿□□裸宣佈……
昨天晚上,她是真真切切爽到了。
丟人……
自己明明藏得很好,沈慕到底是怎麼將小本本重新翻出來,還壓在枕頭下的?
想著想著,姜蕪在沈慕懷裡,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生物鐘使然,七點半,姜蕪準時又睜開眼。
身邊空了,床頭倒是放著一杯牛奶。
姜蕪伸手摸了摸。
熱的。
伸舌頭舔了舔。
甜的。
姜蕪捧著牛奶杯,眼睛彎成一條線,大概是因為高興,肩頭一抖一抖。
沈慕站在門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她輕輕笑笑,大概任誰都想不到,平日裡言辭犀利,攪風攪雨的姜大律師居然會因為一杯熱牛奶而被取悅。
順了老婆的毛,看到了貓咪撒嬌的沈老闆原本心情很是明媚,不過姜蕪接下來的動作,直接讓她沉了臉。
就見姜蕪喝了牛奶,下了床,在主臥的浴室裡洗漱完畢後,順帶著將無名指的戒指摘下來,放在了床頭的首飾盒裡。
那是婚戒,沈慕送的。
指環形狀鑲一圈碎鑽,款式精緻而簡單。
姜蕪對門口的低氣壓渾然不覺,她開始化妝,為上午與委託人碰面做準備。
眼線上挑,氣勢凌厲。
豆沙唇色,穩重深沉。
白色深v襯衫,黑色修身長褲。
姜蕪最後將頭髮高高束起,透過梳妝檯的鏡子,能夠看到裡面一個線條冷硬,氣質出塵的職業精英。
著裝完畢,姜蕪將淺灰色格子西裝搭在手臂上,這就準備出門。
結果一回頭就見沈慕陰沉著臉站在臥室門口。
沈慕的目光清冷,徑直落在床頭櫃上。
這樣的場面已經接連上演月餘了。
姜蕪心裡明鏡似的,舉手投降道,“我不想吵架,我保證晚上回來我會帶上,我們講好的。“
自從陸媛撤訴,姜蕪結束了與其的委託關係,她就從合同糾紛轉婚姻家庭方面的訴訟業務。
“我現在是一個打離婚官司的律師,總要考慮委託人的想法,天天帶著婚戒秀恩愛,多刺眼。“姜蕪聳聳肩。
沈慕臉上陰晴不定。
姜蕪這張嘴,怎麼說怎麼有理,她懶得跟她掰扯。
同一個屋簷下也住了好些天。
姜蕪知道,沈慕這人其實也有些小脾氣,得順毛摸。
“好了,彆氣了,我答應你,改天我買個鏈子,把它串起來白天也帶著。“
果然,姜蕪剛說完,這邊就陰轉晴了。
“我給你準備。“沈慕柔聲道。
姜蕪從善如流,“好,我先出門,很快就見了。“
家與華策的距離只有十分鐘。
九點整,委託人推開了姜蕪會客室的門。
這是一位女士,衣著光鮮得體,雖然戴著墨鏡,可姜蕪覺得她有點眼熟。
“您好。“壓下心底的疑惑,姜蕪保持職業微笑,起身和委託人握手。
“姜律師,您好。“
問候過後,那人摘下墨鏡。
姜蕪不著痕跡倒吸一口氣。
這位委託人,不僅僅是姜蕪,相信所有人都能夠直接說出她的名字。
沈靜慧。
十八歲出道,二十八歲結婚,隨後專心家庭生活淡出娛樂圈。
她與她的先生因戲生情,曾經塑造過許多對經典熒幕情侶形象,戲裡戲外,兩個人共諧連理,結婚五年來一直都被奉為娛樂圈夫妻的典範。
她先生的大名更是讓人如雷貫耳。
馮邵,當今炙手可熱的實力派男演員。
就是這樣一對夫妻,現如今要起訴離婚了!
只可惜姜蕪不追星,那麼點惋惜轉瞬即逝,最讓她感慨的其實是自己早上出門前對沈慕說的一句話。
“很快就會見了。“
還真是如此。
馮邵,炙手可熱的實力派男演員。
並且是出身天悅娛樂炙手可熱的實力派男演員!
姜蕪想,她和沈慕,還真是很快就要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