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的被子裡,有他獨特的香味兒。
這是一種墨九從來抗拒不了的味道。
她喜歡,很喜歡,更喜歡在這味道中入眠。
於是淺淺呼吸著,她這一覺睡得極酣,緊張的神經放鬆了,冰冷的身子也暖和了,等她被一道低低壓著的聲音鬧醒的時候,渾身上下都舒坦而自在。
打個呵欠,她睜開眼睛。
床前方有一道簾子,已經被蕭乾拉上了。
所以她睡在裡面,與外面就隔成了兩個空間。
在紙張翻動的窸窣聲裡,她聽見蕭乾問:“何人送來的?”
薛昉回道:“巡查在校場的箭靶子上發現的。”
校場的箭靶子上?
那裡的箭靶子是用稻草紮成的人,與營區圍欄的距離至少有十來丈,有人能把這封信射在箭靶子上,若他不是在營房裡面射丨出,而是從外圍射丨入,只能說那不僅是一個神箭手,還是一個大力士。
靜寂一會,蕭乾擺手道:“下去吧。”
薛昉輕道一聲“是”,腳步慢慢挪動。
可剛一轉身,便又聽見蕭乾在背後吩咐。
“腳上輕點。”
薛昉:“……”
他曉得墨九在裡面的床上睡覺,但他的腳步已經儘量放得輕了,他自己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可他的主子卻從他進來到離開,把這句話重複了三次。
“……變了!變了啊!”他低聲喃喃。
“什麼變了?”帳篷內太安靜,蕭乾耳朵好,竟入了耳。
薛昉被他唬了一下,回頭看他,想想又癟著嘴巴,幽怨地道:“我說使君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咳!”墨九聽見薛昉憋屈的聲音,不由想到這些日子來關於那天的風言風語與傳聞,忍不住有點兒想笑。可是她沒笑,硬生生憋著,重重嘆了一口氣道:“六郎,薛小郎也怪不容易,你就算要變心,也多少顧及他一點……”
蕭乾:“……”
薛昉一張臉漲得通紅,“墨姐兒……”
蕭乾打斷他,目光一沉,“還不下去?”
墨九又一次幽嘆,“唉,六郎,你變了,變了心了……”
“呃!”薛昉被他兩個耍得團團轉,委屈得要死。
可此處不宜久留,他苦巴巴閉著嘴,退了出去。
墨九趴在床上咯咯笑了一陣,又踢踢被子,伸個懶腰,懶洋洋從床上爬起來,覥著一張睡得紅撲撲的小臉兒,慢吞吞走到蕭乾身邊,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像個小姑娘似的,向他展開雙手。
“六郎,抱——”
與蕭六郎在一起,她是越活越回去了,心裡有些鄙視自己裝嫩,可她實際年紀還小,在蕭六郎看來也不過正常罷了。
大抵男人都喜歡柔情似水的女人,蕭乾對墨九軟綿綿的嬌俏模樣兒很是受用,把她接過來安置在腿上,便憐愛地圈住她的腰,說話的聲音比薛昉在的時候,降低了不止八度。
“吵醒你了?”
“沒有。”墨九搖頭,“誰給你寫信了?”
她是一個精明的女人,從先前的三言兩語與蛛絲馬跡也能判斷出大概的事情。想想蕭六郎的招蜂引蝶,她目光有意無意地瞄向桌上躺著的信函,揚眉道:“是哪個婦人給你寫的情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