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車隊輜重,走得不快。

晌午過去,車隊才進入楚州一個漕口換乘船隻南下。這漕口原是前朝廢棄的,但漕口距楚州近,本地客商往來多有作用,慢慢地,又繁榮起來。

夫人小姐們下得馬車,個個疲乏困頓,弱不禁風地由丫頭扶著往船上去。只墨九精神頭很好,而且很是“賢惠”,她都不等人拿來馬杌子,便自個兒從馬車上跳下去,直奔蕭大郎的車外。

“大郎吶,我來扶你——”

這貨想看蕭大郎不是一日兩日了,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她怎肯錯過?然而,她的手還未去掀蕭大郎的車簾子,一隻握劍的手臂就橫在了面前。

“大少夫人……”侍衛動作有些猶豫,語氣卻堅定,“切莫亂動。”

“做什麼?”墨九瞪他,嗤一聲,“人家兩口子的事,何時輪到你來說話了?我親自來扶我夫婿,不行啊?”

“嫂嫂。”侍衛低著頭,沒有答話,蕭六郎卻騎馬過來。他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墨九,語氣清淡而平和,“嫂嫂不知,大哥的病非同一般,你切莫離他太近,若過了病氣,就未必那麼好運,能由我治好了。”

過病氣?

會傳染的病?

墨九狐疑地看著他,半信半疑。可蕭乾一本正經,車內的蕭大郎又咳嗽不已,這樣的情況,容不得她不信。

畢竟這種事兒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她真沾上什麼傳染病,未必真給蕭大郎去殉死呀?

“夫人先上船罷。”馬車簾子裡,蕭大郎聲聲咳嗽著,似經不住這旅途勞累,每一個發音都很艱難,“有六郎照顧我上船就好。”

話已至此,墨九不好再堅持。

她恨恨瞪了蕭乾一眼,壓低嗓子從他身邊走過,把話遞給了他,“最好把病氣過給你。”

蕭六郎聲音也很輕,“我若死了……你又怎活?”

想到雲雨蠱,墨九身子一僵。

再次回頭,她磨了磨牙,揚長而去。

於是這天換船,從蕭大郎下馬車到上了另一艘船,墨九也沒能見到他的真容。遠遠在,她站在船頭上,只看見兩個侍衛抬著一張肩輦小心翼翼入了船舵,而蕭大郎坐在輦上,全身上下被包裹得像個粽子,密不透風。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病?”

墨九小聲哼哼,坐入艙中。

“受不得風的病,可多了。”藍姑姑尾隨其後,為她倒上一杯熱水捧著,審視她良久,奇怪道:“姑娘今日對姑爺很上心,莫非是……認命了?”

“我認你個頭。”墨九接過水,咕嚕嚕喝了,正準備倒下去睡一覺,突地又想起,穩穩坐好,“完了,我馬車上的吃食,你可都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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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姑姑一驚,正要出去,艙外就傳來薛昉的聲音,“大少夫人,你馬車上的吃食,使君差我給你帶來。”

墨九與藍姑姑面面相覷。

爾後,墨九燦然一笑。

藍姑姑發現,她白生生的牙,白嫩嫩的肌膚,柔和舒緩的笑,在艙中淡青色的墊子襯托下,像一朵枝頭初綻的花朵。

——

這一片土地,墨九覺得和現代的中國差不多。船隻從漕口一直入了江,往南而去。可這樣龐大的隊伍,舉家搬遷,婦孺又多,為安全起見,船隻行走很慢,水路一日行來,也就幾十裡路,走走停停,待船隊入得臨安境內時,已是九月中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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