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南榮和珒國在休戰期。
雖然敵對狀態未解除,但不管出於什麼考慮,南榮的王爺到了珒國的地盤,正常情況下,完顏修不會袖手旁觀。
他想等完顏修對付蕭家人,自己再想辦法走。
結果——
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蕭家人居然說服了完顏修——說他是一個瘋子。
或者是他當時的樣子太癲狂,赤紅的雙目太慎人,或者是完顏修壓根兒就不相信南榮那個終日無所事事的小王爺會出現在珒國境內。
結果,他沒能擺脫蕭家人,反倒惹惱了他們。
他是被迷昏帶回陰山的。
再睜眼時,看到的就是那順陰森森的巫師面具。
……
對,那順也戴巫師面具的。
除了熟悉他的聲音,其實宋徹也很多年不曾見過他摘下面具,小時候的記憶模糊了,他甚至都已經不記得他的臉究竟長什麼樣子。
他後來想:在那次之後,那順其實就對他失望了。
當然,那個時候他不怕被失望,只怕不能離開。
他瘋狂的想念彭欣,想念那段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光。
而且,他知道,他是南榮的王爺,是至化帝的兒子,是蕭家的棋子,那順一定不敢弄死他,沒法向蕭家交代。
所以,他有恃無恐地和他對著幹,就為回苗疆。
可他再也沒有了機會。
那順不能弄死他,卻再次把他鎖在了天神祭洞——
這一鎖,整整兩年。
兩年後,當他再次在他的藥物飼養下重見光明時,頭痛的病症比以前更嚴重了,甚至於,有些事情想起來也迷迷糊糊。
好在,他還記得彭欣。
記得她的臉,她的溫存……
也記得他們初嘗禁果那一晚,湘潭邊的大石下,落花吻流水。還有那一抹白月光下,她潔如明月的身體——那是他此生唯一的救贖,是他窮盡一生也要追尋的果。
……然後,未見果,只有業。
業障的業。
那順告訴他,“她給你生了個兒子,一歲多了。”
宋徹還沒有從驚喜中回過神來。
那順又告訴他,“可他死了。”
從狂喜到狂悲,短短一瞬,他經歷了世間距離最近也最殘忍的悲喜兩重天。
那順還說:“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再敢胡來,你兒子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
他知道,是那順或者是蕭家人殺死了他們的兒子。
他知道,那順告訴他的目的,是威脅他,讓他妥協,讓他繼續做他們的棋子,做一顆沒有思想沒有情感的怪物。
可他們卻不知道,從那時起,他已經不想離開了。
既然此生已得不到救贖,那就一起沉入地獄吧。
為了重新得到那順的信任,重新做回蕭家的棋子,他乖順了起來,戴上了巫師面具的臉上,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的叛逆表情。但他在暗地裡,偷偷換藥,偷偷服用彭欣師父給的方子為自己調理身體,以保證自己能多活幾年——可以有機會報仇。
螻蛄般苟且,只為報仇。
這股執念,纏繞得他幾乎瘋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