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我無法告訴你答案。”
低低的,她喚著宋徹曾經的名字。
那個時候在苗疆,他只告訴她,他叫石頭。
以前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叫石頭,問過他,他也不肯說。以前的她想不明白,一個長得那樣好看的男子,斯文有禮,儒雅溫文,為什麼要叫這樣土氣的名字?
可在陰山這裡,她好像突然懂得了。
石頭是他從小的夥伴兒。
他每天面對的,都是石頭。
那順巫師是一個古怪的人,養著他,也只是供給他吃、喝,哪裡肯花時間陪他說話,那時候的他,可不就是石頭嗎?
宋徹三歲才開口說話,六歲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人,名字叫“父親”和“母親”——
而那個時候,小王爺宋驁正在臨安京城的皇宮裡,過著騎太監,逗宮女,上樹掏鳥窩,下樹打彈弓的皇子生活,養尊處優。
宋徹是可憐的。
彭欣想到他,心也是酸的。
可誰又能同情誰呢?
這罪惡的世道,無處不可憐。
“石頭,你是重的,他也是。”
彭欣是個誠實的女人。
任何時候,她都是這樣。
冷的臉,軟的心,不肯撒謊。
宋徹看著他沉浮在夜明珠下的臉,久久沒有說話,可慢慢的,他嘴唇顫抖著,身子也慢慢的跟著抖了起來。然後,他雙手慢慢的抱住了頭,痛苦的……痛苦地低下頭,在笑。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欣兒,你為什麼不肯騙騙我,哪怕騙騙我也好啊?你為什麼非要讓我知道,其實我早就被你埋葬在了過去,而他……是你的新生。”
一個過去,一個新生?
是這樣的嗎?
彭欣緊緊攥拳,好一會兒,才緩緩握住宋徹的手。
“石頭,我不知。”
垂下眼瞼,她真的不知。
因為不知,也沒法兒回答。
在彭欣的心裡,宋驁是大大咧咧的,神經大條,豪爽而坦蕩的。而宋徹卻是敏感的、多疑的,小心翼翼的。
也因為如此,與他們相處,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母同胞的雙生兄弟,性格卻是天壤之別。
一個住在陽光裡,一個生活在黑暗裡。
宋驁可以氣得她雞飛狗跳,卻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做自己,最真實的自己。而宋徹會讓她時時刻刻為他擔心,也時時刻刻都害怕傷害了他,為此,不得不隱藏,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情緒。
可她真的說不出來,哪個重,哪個輕……
她的心,已經亂了。
就在她到達陰山死亡山谷尋找宋驁,卻見到宋徹的時候,就已經徹底的亂了。
“這是命,宋徹,都是命。”
“是嗎?是命嗎?”
“是,你躲不過,我也躲不過。”
“誰人安排的命?”
“誰知道呢?也許是天神,也許是造物之主,也許是我們自己……上輩子造的孽。”
“可我,偏想搏一搏命。”宋徹喃喃著,像一個不知未來,不知前程的迷茫孩子,極力壓抑著頭痛,固執地想要追求那一塊不屬於自己的美玉,“欣兒,你願意陪我試一試嗎?我們試一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