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修微微一怔。
若對面的人是蕭乾,他不敢保證。
可如今對面是蕭長嗣,一個神秘得無人知其底細的廢人。
臥病久矣,好幾次差點病死,這些都是傳聞中的他。
然而,他本該手無敷雞之力,卻騎馬攔在了他的前面。可就算眼前的他,氣度不凡,威風凜凜,但那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病得不輕,甚至已是醫入膏肓之態。
摸不透他的底,完顏修彎唇一笑。
“當今之世,我完顏修服氣的人,只有一個。”
說到此,他忽地收斂表情,不屑的高高揚起眉頭。
“可惜,他已經死了。”
黑眸緊盯他,蕭長嗣啞聲一笑。
“所以?你欲一試?”
完顏修也是聲帶笑意,“試又何妨?彼命非我命。”
“……我靠!”墨九忍不住了,“你們拿我來試,有沒有問過我同不同意?”
蕭長嗣抿唇,默然無語。
完顏修卻煞有介事,摸寵物似的摸她頭。
“乖,你同不同意不重要,重點是好玩。”
“完顏三,你大爺的!”
“我爹是老大,我沒大爺……”
爺字微微一拖,完顏修突然閉嘴,表情猛地一變。
感覺到他的異樣,墨九也豎起了耳朵。
在狂風亂飛的河岸上,一陣沉悶的涮涮聲傳了過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緊跟著,牛叫聲,羊咪聲,驚恐而尖銳。在昏暗的天光下,另一股更為恐怖的“嗷”聲一陣陣,如山呼海嘯一般,喧囂而至。
墨九瞪大眼,只見呼號的狂風和雷聲中,草原的河岸上奔過來一群狼,他們在猛烈的撕咬幾匹牛羊,那野性的、嗜血的狼眼,像尖刀般直插入她的心臟。
“嗷——”
“嗷——嗷——”
整個大地,彷彿都受到震動,在劇烈地顫抖。
草原狼。
個頭不大,卻最兇殘。
他們成群結隊,踏過的青草地,花殘草損,黃泥翻翻。
天地間,彷彿瞬間成了煉獄。
然而,吃掉幾匹牛羊,除了勾出它們的饞涎和兇性,並沒有餵飽他們的肚子,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顯然已經發現了就在不遠處的新獵物,在領頭狼的指揮下,速度極快地衝了過來。
“狼,狼群來了!”墨九大驚。
遇上這樣的狼群,本就兇險。
更何況,她身子被敷,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動彈?
無法掌控命運的情況下,眼睜睜看著這樣一群奔跑過來的草原狼,他的聲音裡,都帶著顫意。
“別怕!”完顏修面色沉下,緊緊抱住她,手上的彎刀也換了一個方向,“抱緊我。”
“滾你娘的!老子沒手——”
墨九大吼。
草原狼已經衝過來了。
衝過來了!
兇殘的草原狼,天性嗜血。
尤其在追擊獵物時,其野性與兇殘,猶為可怕。“嗷”一聲,他們瘋了一般,如同那天邊滾滾的烏雲,大舉壓了上來,那眸中冷光,像閻王的刀子,似乎要把他們通通撕成肉片。
“嗷!”
領頭的幾匹驕狼,距離不過兩丈開外——
而這時,山坡上的蕭長嗣與擊西闖北四個人,已手握長劍快速地俯衝了下來。蕭長嗣面色還算平靜,可聲音卻似在嘶吼,讓那點帶病的啞氣,更為破碎。
“帶著她,走!”
他的話是對完顏修說的。
“來不及了,只有殺出去。”完顏修厲色大吼,單手緊緊抱住墨九,彎刀一閃,“涮”地割開了墨九身上的布條,手忙腳亂地道:“一會兒你找機會,騎馬跑!”
墨九一窒。
他不會殺她,她有信心。
可他會讓她獨自逃命,她真沒想到。
“別找死了!”蕭長嗣目睹他的“深情厚愛”,不屑地冷哼一聲,“我們留下斷後,你們快走!”
讓蕭長嗣這樣留下,墨九怎肯?
“不行,老蕭!”她在馬背上劇烈的掙扎起來,“完顏修,你放開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閉嘴!”完顏修惱極,看擊西幾個在殺掉了衝在前面的幾匹狼後,後面的狼群不僅沒有嚇得後退,反而帶著復仇的恨意,越逼越近,越來越不要命的往前衝,不由雙臂一緊,攬緊墨九。
“蕭兄!”他深深看一眼蕭長嗣,迅速整理一下墨九在馬背上的位置,將隨身包裹一丟,又沉聲道:“此處往東三里地,便是陰山,可暫時躲避,我們且戰且走!”
“不行,你先走。”
蕭長嗣炯炯的目光,盯著狼群襲來的方向。
手起劍落,一匹狼哀嚎一聲,死在他劍下。
他當然希望大家都能逃命。
當然,一起且戰且逃也有機會生還。
但又怎麼能夠保證沒有武力的墨九能在狼群的伺機捕殺中活著逃命?要知道,狼是很精明的動物,它們很懂得逃弱者下手。
“她的安危最緊要。”
帶著一種悲腔的說罷此話,他回頭看見顏修拽著馬繩,還在原地不停踏步,甚至試圖參與進他們與狼群的搏鬥,突然長劍一挽。
“快走,沒時間了!”
又一次手起劍落,可他沒有殺向撲上來的草原狼,而是割開了自己的衣袍與胳膊,在鮮血滴落時,極快地打馬朝山坡的另外一邊奔了出去,啞啞的聲音,帶著瘋狂的執念散在了狂風之中。
“走!完顏修,照顧好她!”
“蕭長嗣!”墨九抓住馬鬃,大喊一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