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詔的私人車子周茜兮早就為她準備好了,年長的女人有著無可比擬的細心,既不張揚也不頹敗,很標準的桑塔納。

顧詔坐在駕駛艙上,看著路邊身穿淺綠色毛衣的秦小鷗,恍然如夢。已經兩年多不見,秦小鷗的身上脫去了幾分稚嫩,又多了幾分成熟,站在那裡顧盼之間,隱隱有勾魂奪魄的架勢。修長筆直的長腿下穿著很新潮的黑色寬跟高跟鞋,大波浪的頭髮似乎還帶著梔子花的香味。

“上車。”顧詔推開車門,很簡短的問道。

秦小鷗打量了下顧詔,這才邁步上車,笑道:“辛苦顧副縣長,竟然親自充當司機。”

顧詔沒說話,快速換擋起步,向著紡山城外飛馳。

一直到了盤山道,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顧詔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前方,秦小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上了車之後一直低著頭。

車子緩緩的上了盤山道,顧詔有些心悸,這種危險的道路他還當真沒有開過,尤其是晚上。找了個山坳白擺車的地方,顧詔把車停下來,轉過頭認真的看著秦小鷗。

“你不該來。紡山的情況很複雜,你過來是冒險。”顧詔開啟車窗,點上根菸,輕聲說道:“一個女孩子,還是安穩些好。”

秦小鷗不說話,黑夜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顧詔,偶然眨一下眼睛。

顧詔深深的抽了幾口煙,秦小鷗的沉默讓他的心情有些沉重,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山道,慢慢的說道:“小鷗,我定親了。”

秦小鷗這才輕聲嗯了下,說道:“我知道,是柳姐姐吧。柳姐姐挺好的,比我知道關心人,家裡也能給你幫助。”

秦小鷗不再是那個純潔懵懂的少女,很多事情已經看得很明白了,依照兩年前家裡的情況,若不是顧詔跟平國新關係很親密,恐怕秦崢找人下絆子將顧詔搞臭的手段又會使出來。面對當時的情況,顧詔也是個男人,還是個血氣方剛的,依柳妍的脈脈溫情,跟顧詔走到一起很有可能。

秦小鷗性子烈,說完這句話後,突然風輕雲淡的笑道:“喂,你把我叫出來,是不是準備對我用強?我告訴你啊,我可是在外國學了功夫的,想胡鬧我可不依。”

顧詔苦笑了一聲,他對秦小鷗實在是太熟悉了,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說明秦小鷗心裡很難受,才故意裝成這樣。顧詔也不揭穿,想了想說道:“這多半年,你在紡山到底查到了什麼事,都跟我說說。還有,秦伯父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也別藏著。”

秦小鷗定定的看著顧詔,使勁咬了咬嘴唇,小聲說道:“我爺爺最近身體不是很好,有時間你過去看看他吧,他已經回蘭東了。”

這句話的意思,秦小鷗是想讓顧詔和秦崢化解矛盾,打著秦臻的口號。顧詔當初能夠鹹魚翻身,秦臻可是幫了大忙。顧詔心裡突然熱乎起來,秦小鷗這話的潛臺詞,是還準備跟他……

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對秦小鷗他可是沒有太多褻瀆的想法。俗話說,每個男人心裡都有一塊純淨的地方,秦小鷗就是一直藏在顧詔的心裡。

“行,等忙過這一陣去,紡山的形勢很嚴重,付局長這次的行動好像捅了老虎屁股。”

“何止啊。”秦小鷗也是個利索脾氣,馬上開始向顧詔介紹起來。

山風陣陣,顧詔越聽越覺得心驚,煙就從來沒有離開過手。若不是秦小鷗抓著他的手把煙扔了,恐怕車裡的煙都被顧詔抽完了。

“這不是僅僅是紡山的問題,地區也有事啊。”顧詔嘆息一聲,輕聲說道:“地區不能亂,必須要穩住,我們去雲密,見個朋友。”

說著,顧詔發動了車子,順著盤山道緩緩而行,秦小鷗也不說話,一直在副駕駛位置上靜靜的看顧詔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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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了雲密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顧詔嘗試著給郭津才打了個電話,沒有抱什麼希望,誰知道剛響了一聲,郭津才就把電話拿了起來,沉聲問道:“顧詔麼?”

顧詔愣了愣,很顯然郭津才正在等他的電話,連忙說道:“郭書記,我在雲密。”

“好,你現在來……”

郭津才報了個地方,卻不是市委大院,而是雲密很普通的旅館,想必郭津才早就有了這樣的準備。顧詔不敢怠慢,連忙驅車到了那裡,郭津才已經等在了屋裡。

彼此之間做了介紹之後,郭津才連續看了秦小鷗幾眼,知道事情緊急,便把房門關好,對顧詔說道:“老同學啊,這一次的事情很棘手啊。地委莫書記拍了桌子,連他的秘書都敢扣,紡山的膽子真是飛上天了。”

顧詔一聽這個“莫書記”,腦袋中瞬間浮現出在火車上的那一幕和劉藝州本子上的名字,苦笑道:“這也是無心之過,本來他們是不準備拿那秘書的。”

郭津才點點頭,說道:“裡面的道道大家都明白。只是,這一次班子裡沒有敢說話,你老同學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冒頭啊。”

為官不易,需要步步為營,郭津才能夠在這種時候還出來跟顧詔商量對策,也是相當盡到了同學之誼。若不是黨校的人都猜測顧詔有著大背景,這時候郭津才恐怕能躲多長時間就躲多長時間,恨不得顧詔消失了才好。

顧詔點點頭,說道:“紡山那邊正在搞突擊審訊,爭取今天晚上開啟缺口,現在打電話是通知不到的,就算是找人也找不到,完全是秘密審訊。”

郭津才點點頭,稍稍放下心來,說道:“能夠找到突破口,付諸紀委方面,總會有些用處的,莫書記也不可能為了這個秘書承擔太大的責任。紡山有問題,在雲密幹部的心裡多少都知道一些,只是沒有人像你這般亂來。老弟啊,身在地方,哪怕背景再深,也要考慮地方幹部的情緒,要不然這些工作交給誰做,還不是亂了?”

秦小鷗這時候插嘴道:“郭書記,我認為顧副縣長的做法很值得稱讚,我這裡有幾分材料,希望地委能夠著重看待。”

顧詔看了秦小鷗一眼,這丫頭現在也學會用心機了,竟然連自己都相信不過。隨即轉念一想,發覺不對,秦小鷗這時候拿出材料來,是準備自己獨身把事情扛下來,如果地委方面捂蓋子,那麼首當其衝的就是遞交檢舉材料的秦小鷗,顧詔受這個的影響卻並不大。

說著,秦小鷗從隨身的揹包裡拿出了一疊厚厚的紙張,正要遞給郭津才,顧詔卻伸手拿了過來,在秦小鷗驚訝的目光中,顧詔從桌子上拿起一根筆,在材料的開頭龍飛鳳舞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小鷗的表情瞬間迷離起來,看著顧詔的臉龐,眼神是又愛又恨。

郭津才嘆口氣,將材料翻開一頁,隨即臉色就變得甚為凝重,認真的看了起來。

房間裡充滿了寧靜,顧詔可以清晰地聽到郭津才和秦小鷗的呼吸聲。等到房間內的掛鐘指向凌晨一點的時候,郭津才才看完最後一頁,將其遞給顧詔,說道:“你也看看。”

這裡面的內容當真是觸目驚心,紡山的國有礦產資源已經流失得相當嚴重。其中,一小部分是走了國家的途徑,而大部分則經過私人公司,然後透過一些手段賣給了外企公司,裡面的手法相當的老練專業,讓顧詔又想到了章奮強。

非但如此,紡山從上而下,形成了非常嚴密的輸出管理,一些鄉民生活所迫進入礦場,不能與外界聯絡,最少要工作五年,因為設施簡陋,萬一遇到險情,人救不活了,直接就地掩埋,給其家裡的訊息就是攜礦潛逃,非但沒有賠償,甚至還要求該人家庭為那些所謂的“攜帶礦”做賠償等等。

觸目驚心,顧詔的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這裡面的情況如果是事實,那送上去將會引起至少全省的震動。但是,這樣的材料沒有根據,現在又鬧出了付家星扣留地委書記秘書的事情,恐怕有人會做修補措施。

“怎麼辦?”郭津才看了看顧詔,意有所指的說道:“一旦捅出去,轟動全國啊,雲密恐怕沒有好日子過了。”

雲密沒有好日子,並不代表郭津才和顧詔沒有好日子,他之所以把這份材料讓顧詔看,就是想看看,這麼大的案子,顧詔會不會透過他的背景弄到最上面去。一旦這份材料上了天都,那麼省裡就要關注了。

顧詔凝神看著這份材料,微微搖搖頭,掏出打火機,將這份秦小鷗費盡心思的材料放在火焰下點燃了。

郭津才看著顧詔,秦小鷗也看著顧詔。

顧詔淡淡的說道:“凡事都有水到渠成,這麼捅出去,天都的壓力也很大。”說著,他看了看秦小鷗。能夠將事情做得如此細緻,連秦崢那樣的官員都能為此落馬,說明紡山的系統已經不僅僅停留在雲密這塊地方了。

有這份材料,還不如顧詔親口向柳部長彙報來得有用,沒人敢倉促的把材料接下來進行調查。

“我們討論一下,該怎麼化解付局長的難題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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