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開始沿著靜蓮公社周邊的馬路行走起來,主要是觀看靜蓮目前的交通狀況,是否適合成為各交通要道的樞紐。農科院的老專家們有些納悶,他們是過來考察防空洞養蘑菇的可行性的,怎麼現在成了基礎建設的視察人員,還跟在個小年輕的身後?

顧詔可沒有心思去應付應付公事。今天他稍露鋒芒,說了些他這個身份有些逾越的話來,並不是欠缺考慮,而是一夜深思的後果。只不過,平國新是適逢其會罷了,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重生之前,顧詔就思考過很多次,也曾經設想過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必然要走入官場。官場雖然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但正因為如此,生活在改革開放的年代,只要是他能夠在經濟建設上做出不菲的成績,那必然可以步步高昇。在底層生活了那麼多年,把握人心對於顧詔來說頗有些心得,如今上天竟當真給他這樣一個機會,他所需要的只是那叩開官場的敲門磚而已。

而秦臻,恰恰是最重要的一環,這塊敲門磚不但含金量十足,甚至還頗有將大門砸壞的力量。老頭醉心文史,對農業也很有研究,而顧詔,便是投其所好。這樣做,雖然功利了一些,但顧詔的出發點是好的。再說,一入官場,那便不是隨心所欲了,做任何事情都要前思後想,都要具有目的性的去做。

顧詔一邊想著,一邊和向一博二人並排而行。

劉冬青拽拽向一博,使了個眼色,向一博會意,扯著大嗓門問道:“顧……顧專家,你看咱們靜蓮的地理條件怎麼樣?”

這話說得向一博很是彆扭,這小年輕的是什麼專家了,不過是縣供銷社的一個小職員而已,如果不是秦臻親自點將,他來到靜蓮還不是縮著尾巴?看看方才恨不得把靜蓮打入十八層地獄的那德行,向一博看著非常的不爽。

現在,顧詔給靜蓮化了老大的一個餅,能讓所有人都流口水的餅,但就算是把靜蓮說得天花亂墜又如何,要想建設好幾個公社資源都彙集的大市場,首先需要的就是錢!

修路要錢!請人要錢!就算是社員們基於熱情免費幹活,吃喝拉撒哪個不需要錢?

可是錢呢?靜蓮是窮的東挪西湊還揭不開鍋,縣裡面也是姥姥不疼奶奶不愛的,別說修路了,公社裡幹部們的工資都拖欠了大半年了,這往哪裡再去整那麼多錢?

別看平國新在那裡等著結果,人家的境界太高,靜蓮公社這個窮鄉僻壤,踩著高凳踮著腳尖也夠不著人家的腳踝骨,憑什麼你顧詔出了主意,人家平書記就會專門往縣裡去說那句話?紀委書記名頭很響,但縣財政那也是緊巴巴的,會捨得擠出錢來給靜蓮?

說到底,就是不如防空洞養蘑菇來得實惠,花的錢不多,社員們完全可以自發的湊一湊。向一博想著,聲音中就帶著怨氣。

顧詔裝作沒有聽出來,一邊走一邊點頭道:“靜蓮的情況非常好,出乎我的想象。我覺得,靜蓮不僅可以建立個九公社共用的大市場,甚至還有可能開發出自己的一套產業嘛。”

向一博腦門子頓時青筋直冒,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怎麼修路怎麼建市場,他向一博求爺爺告奶奶還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呢,現在你小子又說什麼一套自己的產業?說話能不能別放衛星?

柳妍跟在後面,聽顧詔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跟向一博說話,完全不帶有一絲卑微,反而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興趣越發的大了,詢問道:“顧詔,你說的一套自己的產業,不知道做什麼解釋?”

專家們也露出傾聽的表情,他們做專業還可以,但是遇到這種基層建設的問題,他們只有乾瞪眼。不過,顧詔表現得倒不像是普通的年輕人,大家也都給個熱鬧,畢竟是平書記和秦顧問看重的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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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詔擺擺手,笑道:“這個,還不好說,要落實到具體的工作上才能下定論。沒有實踐,就沒有說話的資格嘛。”

一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頓時讓柳妍張口結舌。她在省報裡可是有名的一枝花,若是她想知道些什麼問題,只要稍稍露出那麼一點意思,不知道有多少人撞破腦袋往她什麼湊,怎麼這個顧詔,好像完全沒有男人共性一般?她心裡發悶,正待利用記者的優勢來個刨根問底,卻發現顧詔的目光早就離開了她這邊,轉到秦小鷗那邊去了。

難不成,我就不如這個青澀的小丫頭吸引人?不知不覺的,因為顧詔的一句話,柳妍腦袋裡面開始海闊天空的亂想了。

女人總是敏感的,而男人總是遲鈍的,顧詔可沒有在意這位美女記者的黑名單上已經在一筆一筆的寫著他的名字,而是對秦小鷗說道:“小鷗,你看看靜蓮的山,和靜蓮的土地,有沒有想到什麼?”

秦小鷗跟過來,完全就是帶著小女人的心態,卻沒有想到顧詔還有問題會問她,甚至還帶著幾分老氣橫秋的詢問色彩,紅唇便是不樂意的噘起,眯著眼睛問道:“你這話算是問對人了,我們廠生產的機器裡面,就有水泥制造機,我還專門做過幾天的研究,咱們光北縣裡面,靜蓮非常適合建水泥廠。”說完,衝顧詔得意的一笑,小狐狸精的味道頗具規模。

顧詔笑了起來,這秦小鷗到底不是省油的燈,別看整天嘻嘻哈哈,什麼事都特別走心。他點點頭,沒有繼續說什麼,給向一博等人留下滿頭霧水,繼續順著山腳往下走。

他們這邊忙碌著,在小木屋裡平國新則讓司機到外面轉轉,單獨跟秦臻面對面起來。

“老師,風向不對啊。”平國新今天第二次跟秦臻說起這個話頭。他已經表態要跟隨省委辦公室主任的腳步,但沒有秦臻確實的一句話,心裡終究是有些不安。

“風向早就應該不對了。”秦臻露出睿智的笑容:“不是我說話過於偏激,這些年怎麼樣,大家心照不宣。老頭子上了年紀,有些糊塗了,可有件事看得倒是很明白。”

“老師……”平國新欲言又止。

秦臻擺擺手,伸手抿了抿花白的頭髮,旋即盯著平國新問道:“你說,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作為經歷過解放戰爭的秦臻,陡然問出這樣的話來,讓平國新微顯錯愕。隨即,他便明白秦臻問這句話的意思,點點頭說道:“一切以群眾意願為基礎,正是咱們黨建黨的宗旨。咱們跟群眾,就是魚跟水的關係,誰少了誰都不行。老師,我明白了。”

秦臻呵呵笑道:“一家之言,一家之言,自己能想通最好。”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這沉默,代表著市紀委書記和省委辦公室主任透過秦臻,已經很巧妙很隱晦的聯絡在了一起。這聯絡,就是陣營的選擇。

大概三兩分鍾過去,秦臻的手指開始咔咔咔的敲著桌子。熟悉秦臻的平國新自然知道,這是秦臻心中有難解的問題在思考。能坐上紀委書記這個職務,並不是單靠鐵面無私便可以的,察言觀色也要非常有火候。他轉念一想,便明白秦臻心中之事,微笑著問道:“老師,可是為顧詔那孩子?”

秦臻點點頭,也沒有瞞著,平國新對於他來說算是有大恩,否則組織上也不會很快給他平反,並安排他的兒子出任省委辦公室主任一職。平國新作為紀委書記,其實算是間接的造就出來個省委辦公室主任,秦臻倒是喜歡跟他說道說道。

“顧詔這孩子,鋒芒太盛,剛則易折。”秦臻深沉的說道:“這孩子,用好了是個人才,用不好則是只老虎啊。”

先前秦臻就暗示平國新,可是嘗試著抓點專案,往建設上轉型,此時又把顧詔提出來,便是要給顧詔加擔子了。這個擔子,秦臻不擔任具體的職務,卻是不能說這句話的,還是需要平國新來提。

平國新考慮了一下,說道:“可別說,這孩子說的兩件事,我可是連想都沒有想過。思想有些僵化,年輕人敢說敢做,咱們就該支援支援。”

這也是平國新在表態,老師給他推薦人才,囑咐他小心使用,他自然不會不接。只是怎麼用,還要仔細考慮考慮。顧詔年輕啊,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夥子,放在哪裡都不讓人放心。

“支援是應該的,看他那麼能說,不如就讓他來操作這個什麼市場,什麼計劃吧。”秦臻老頭下了定論。

“可,現在風頭正緊,咱們做這件事……”平國新一聽說秦臻還真有意思迅速上馬顧詔那個計劃,不禁有些猶豫。

秦臻呵呵笑道:“你呀,在黨校的時候,脾氣就有些優柔寡斷,這些年紀委工作背了不上黑鍋,得罪不少人吧?”

平國新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說道:“紀委可不僅僅是督查幹部那麼簡單啊。”

秦臻點點頭,突然問道:“顧詔說的那個什麼李鈺,你有沒有想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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