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詔自然不能這樣無名無份的往天都跑,他現在還是地區機關幹部呢。要說平國新去天都那是“跑步向前”,他顧詔一個小蝌蚪鑽到天都那龍海里還想攪風攪雨?

沒有那個道理。簡隨農在簡家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三代人物,就算這些日子稍稍有點建樹,但在老簡家那龐然大物前面,這點成績連毛毛雨都算不上。若是顧詔打著簡隨農的牌子跑到交通部那邊,或者要點不重要的批文還行,但若是涉及到地區方面道路建設的大問題,那恐怕就該直接吃閉門羹了。

這件事還是要透過平國新的,顧詔就是個牽線的。就連這牽線,顧詔都不能做的明顯,一個還沒有真正走到秘書位置上的小科員竟然在京城那裡幫地委副專員跑出了門路,那算是什麼事啊?這不是削平書記的臉面麼!做領導有做領導的威嚴,顧詔不會那麼傻的去惹平國新不高興。

尋思了片刻,顧詔便拿起電話,給老爹顧浩然打了過去。本來五一的時候,顧浩然和付桂萍想讓顧詔回家看看,但顧詔卻因為僅僅一天的假期沒有回去。老爹在光北縣那邊穩紮穩打,和嶽秋歌團結緊密,頗有跟劉靜安唱對臺的意思。基層的官場終究不會風平浪靜,劉靜安不會主動退讓,嶽秋歌也不會在強勢上位後就對那個縣委書記卑躬屈膝。

但光北總體建設方面還是好的,甚至劉靜安已經提出了在光北縣興建繼靜蓮農貿市場之後的工業市場,當然地址就選在了朝陽機械廠周邊,這也是韓書記臨走前給朝陽機械廠打下的底子。在這個問題上,顧浩然曾經跟顧詔打過電話,對這個工業市場的建立不是那麼看好。

光北縣沒有底子,這一點毋庸置疑。一個農貿市場就難死了光北財政,更不要說工業了。農作物有土地就能長出作物來,但工業那可是實打實的需要機械,光北縣還不具備那種實力。

顧詔當時沒有明確表態,只是告訴顧浩然,管好靜蓮。顧浩然從顧詔的話裡聽出點意思,便沒有那麼糾結,而光北縣的工業市場也暫時擱淺了下來,嶽海歌阻擊劉靜安很強力。

“小詔,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上班時間,顧詔的電話讓顧浩然有些意外。地委的風風雨雨顧浩然肯定聽到了風聲,他心裡也怕有人算舊賬,給顧詔穿小鞋。

“爸,這不是快下班了嘛,給您打個電話說說話。”顧詔趕緊打消了顧浩然的擔心。

“要是怕我們擔心,你五一就該回家看看,你媽挺想你的。”顧浩然笑了起來。這個兒子,當真不是去年的樣子了,彷彿突然之間換了個人似的。聽說他在地區紀委那一嗓子,可是嚇壞了不少人,也讓平國新更加看重,顧浩然是擔心的同時也高興著。

“等過幾天不忙了,我就請假回去看看。”顧詔回答,隨即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在,便把話轉到了正題上:“爸,你們那個工業市場,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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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浩然一愣,顧詔前段時間的意思,是說這個工業市場有搞頭,但是暫時沒有那個條件,如今提出來,又是什麼意思?他敏銳的覺得事情好像有了變化,便告訴顧詔,因為嶽海歌的堅持,劉靜安一直沒有達成心願,但據說劉靜安開始走上層路線,準備由地委向下面增加壓力。

劉靜安是鐵了心的要促成這件事,達成進階的成績。俗話說,阻人進步無異於殺人兒女,嶽海歌也不可能堅持太長的時間,畢竟大家長的話,嶽海歌還是要考慮上面的想法。

顧詔點點頭,說道:“劉書記也是為了全縣的老百姓著想,多了一個賺錢的手段,老百姓的生活就會好很多。”

顧浩然知道顧詔話裡有話,但顧詔身在機關大院,或許有些話不能說得那麼細緻,全靠顧浩然領悟。兒子給當爹的做迷糊陣,顧浩然在心底笑罵一聲,隨即說道:“劉書記的苦心,大家都看得到,但是我們黨的幹部,要遵循實事求是的態度。”

聞歌而知雅意,顧詔便笑了起來。嶽海歌如此強力的阻擊劉靜安,所要求的無非是劉靜安手裡的某些帽子問題,否則跟大家長太針對,也不是好現象。而劉靜安一直不肯妥協,那麼這幾個帽子,恐怕也是劉靜安很看重的。

“是啊,想法是好的,但是很多問題一定要考慮清楚。就算光北縣有能力建設這個工業市場,但所有的東西不能都是光北縣掏腰包吧?終究要招商引資的”顧詔點了根菸,語氣稍稍加重:“光北縣的主要任務,還是要做好後勤。譬如市場成立了,那些投資人的機器怎麼運過來,能不能及時,產出的東西能不能很快投入市場,能不能產生經濟效益?我聽朝陽機械廠的顧副廠長提起過,他對咱們光北縣的交通狀況很擔心啊。”

一道亮光閃過顧浩然的腦海,兒子的意思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平國新現在有個修路的大計劃,這件事被看做平國新的進步之作,雖然在政府方面已經得到了常務副專員的支援,但是在書記會上卻沒有透過,其原因與光北大同小異,政府資金緊張。

這時候顧詔卻告訴顧浩然,光北的交通很讓人憂心,這是什麼意思?平國新跟李為棟的交鋒說激烈也不激烈,說平靜也不平靜,破局之舉平國新不該如此雷聲大雨點小。平昌鎮的事情,已經上了書記會常委會,一個平昌鎮書記的位置,實在不能滿足平國新的胃口。

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官場上向來都是我生你死的局面,是等待與雷霆一擊的交火,平國新斷然不會偃旗息鼓,否則不知道要等待多少時間。而且,常務副專員只是平國新轉向經濟建設的過渡,萬萬不能耽誤太長時間。

“小詔,你的意思是,我們光北縣先動起來?”顧浩然考慮了片刻,慢慢的問道。

“靜蓮非常被看好,現在已經成為省內模式。爸,這麼好的前景,可不能半途而廢啊。”顧詔的聲音很輕鬆:“只是把目光定在東湖市,還是有些侷限的,至少西清市這邊的吞吐量,就遠勝東湖。”

顧詔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靜蓮之所以能成功,連通靜蓮公社,現在已經為靜蓮鄉與縣城之間的路,其實也佔有很大的作用。劉靜安想要面子,嶽海歌想要帽子,如果此刻光北政府方面做個計劃,要雄心勃勃的打通光北縣到地區首府西清市之間的柏油路,那劉靜安恐怕就非常為難了。

擋著,有靜蓮的前提擺在那裡,修路是必不可少;不擋,嶽海歌恐怕在成立工業市場方面更是誰的面子也不賣,這是很難解的局。要麼不建工業市場,要麼想建就先修路,擺在劉靜安面前的的路都很為難,到了最後,終究要互相達成妥協。

“這個命題有點大啊,從光北修到西清,一百多公裡的路程,光北哪裡有那個閒錢,日子緊巴巴的。”顧浩然有些悵然。

“爸,計劃啊!”顧詔笑道:“光北一個貧困縣都這麼積極,地區方面也不能太吝嗇吧。”

財政緊張歸緊張,雖然現在計劃經濟正向著市場經濟過渡,但尋求上面支援,也是很有錢途的。

顧浩然頓時明白過來,這是讓光北縣站出來當槍啊。雖然說得不好聽,但縣裡一把手二把手若是都拍桌同意這個計劃,在地委方面應該不會直接被槍斃。而且,顧詔呆在平國新身邊,自然是明白平國新在地委那裡的為難,光北縣這時候站出來,也是在一定程度上支援了平國新。

挾持劉靜安對上面施壓,這就不是平國新孤掌難鳴,劉靜安的後臺也不會坐視不理。雖然劉靜安到底是哪條線的人還說不清楚,但到時候平國新在班子裡面應該會再獲得一些支援。

“好,這件事我跟嶽縣長商量商量,在諮詢諮詢交通局的同志。”顧浩然這句話已經把事情定下了,現在他跟嶽海歌的關係,較之出事前更加親密一些。

“嗯,最好不要太拖延。”顧詔小心的囑咐了一句,眼睛落在了牆上的西清地區地圖上。

光北、紅德、平昌鎮乃至西清市,幾乎同在一條直線上,在顧詔的腦海中,一條不算寬敞但卻平整的柏油路正慢慢出現,讓顧詔的嘴角帶上了一絲笑意。他的能力也只能左右這一段,至於從西清市到金川市更為寬敞的道路,就要平國新來傷腦筋了。

七天後,光北縣委縣政府向西清地委提交了計劃書,稱之為“引資計劃”。在引資計劃中,光北縣擬模仿靜蓮模式,以朝陽機械廠為中心,建立佔地一百餘畝的工業市場。其中,光北縣委縣政府透過具體數字,著重指出了修路在如今改革開放的重要性,並且擬定光北縣向縣內各銀行進行貸款,以縣財政、工業市場五年的收益為擔保,準備獨自承擔修路費用,從光北縣到西清市,全場一百三十七公里,要全部鋪上柏油路,“天塹變通途”。

計劃提交上來的當天晚上,平國新的座駕悄然離開了地委大樓,北行而去,隨行人員除了司機,便是喬奇和顧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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