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的,顧詔接到了簡隨農的電話。

他進紀委的事情已經在大院裡傳開了,尤其是他當著李逸飛的面實名舉報的事情,更是被人傳的有聲有色。如此一來,在這辦公室裡面,顧詔儼然成了出了名的人物,原來還有人湊到他的桌子前面跟他聊些天,探聽探聽平書記的喜好什麼的,現在人們卻離得他遠遠的。

這樣一來,顧詔這個電話接得很是輕鬆,全然沒有需要顧慮的地方。他這個電話一拿起來,屋子裡的人先先後後的離開了辦公室,生怕沾染到什麼。

“三少,最近瀟灑愜意,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啦?”顧詔笑呵呵的問道。

本來是句玩笑話,誰想到簡隨農劈頭蓋臉的在電話裡叫道:“顧詔,你這個人不仗義!”

顧詔腦袋瞬間發矇,這話到底是從哪裡說的?被天都紅三代紈絝子弟埋怨著不仗義,怎麼想怎麼舉得有點離譜。顧詔敲了敲腦門,疑惑的問道:“三少,這話又從何說起?”

“瞞著我是吧,瞞著我是吧。告訴你啊顧詔,海都那邊咱可是有人盯著呢,想瞞著我自己發財,做夢去吧你。”簡隨農滿口的幽怨。

“三少,我可是越來越不懂了。”顧詔說的是實話,他可真不知道簡隨農這深閨怨婦一般的語氣到底是被什麼激發的。

“裝,你還裝是吧?哼哼,周姐那邊新成立了個什麼實業公司,難道說不是你小子的手筆?啥話也別說,有賺錢的買賣不招呼一聲,咱簡三就這麼不入你顧科長的法眼?”簡隨農嚷嚷道,全然沒有紅三代子弟的覺悟。

顧詔哭笑不得,連忙解釋道:“三少啊,這個實業公司現在也就是先掛著牌子,過幾天準備在西清這邊建個飼料廠。這麼一點蠅頭大的小工程,怎麼能入得了三少的法眼啊。”

“屁,蚊子再小也是肉。你還不知道,咱現在什麼都不缺,就是缺票子。”簡隨農笑了起來,說道:“怎麼樣,帶不帶兄弟玩一把?”

天都公子哥們想弄錢,門道多了去了,偏偏老簡家規矩極嚴,簡隨農盯著光鮮的大帽子口袋卻很是艱澀。但是,香港之行後簡隨農也算是抖起來了,怎麼現在還一副見到票子就眼綠的德行?

發現顧詔並不表態,簡隨農死乞白賴的想要在這個飼料廠上摻上一腳,訴說著他入股的種種好處。這些好處顧詔不是不知道,但就是個鄉鎮企業,卻要動用簡家的大牌子,簡三公子的面子,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些。而且,這個飼料廠,按照顧詔本來的預計,是準備幫柳妍打出個名頭的,現在簡隨農這番表現,卻讓顧詔重新定位了飼料廠。

“三少,你要進來,倒不是不可以。”顧詔想了半天,這才應了口。

還沒等顧詔繼續說下去,簡隨農馬上轉變了口風,大贊顧詔夠義氣。這前後話語的差別可當真把人雷的不輕,好像顧詔就在片刻間,從賣友求榮的漢奸式人物馬上轉變為俠肝義膽的賽孟嘗,讓顧詔不禁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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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簡隨農發洩完了,顧詔這才沉著聲音說道:“三少,既然你要進來,咱們醜話可要說在前頭。這件事吧,你最好不要直接插手,找個代理人什麼的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簡隨農雖然紈絝,但是生在那種大家庭裡,很多事情都是耳渲目染,一聽顧詔這麼說,頓時明白過來,小聲道:“跟地方政府有牽扯?”

顧詔嗯了一聲,說道:“牽扯倒不是很大,就是開頭的手續有些麻煩罷了。”

“哈哈,顧詔啊顧詔,你小子轉眼就會利用人了是吧?別的可能還有難度,但是在哥們兒面前,最好解決的就是手續。”簡隨農笑道。

顧詔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還是需要正常的途徑的。”隨即,他想到簡隨農跟柳妍也認識,便解釋道:“廠子辦在柳姐任職的鎮上,這些手續還是要柳姐出面的。”

簡隨農會意,哈哈大笑起來,隨即也給顧詔透了個底。他在香港那邊的做法,已經傳到了二哥簡隨軍的耳朵裡,在家裡的談話中幫他說了幾句話,惹得簡老爺子也稱讚了一句。二十多年,簡隨農除了小時候穿開襠褲的時候被簡老爺子歡喜過,剩下的時間就沒有聽老爺子稱讚過他一句,這下子可當真歡喜得炸了窩。而且,老爺子對他不入仕途也表示了理解,讓簡隨軍帶給他一句話。

入商途可以,但是不能玩虛的,搞就要搞實業。

老爺子這句話也表現了非常遠大的前瞻性,同時也帶著濃濃的驕傲。老簡家出去的人,不管是政途軍旅還是商途,就不能讓人挑出毛病來。

這下子,還沒有歡喜透的簡隨農就苦了臉,實業這東西就講究能力,他往哪裡搞實業去?所幸這時候他聽到了訊息,周茜兮恰恰成立了一個實業公司,很有殺回內地的架勢。這當真是瞌睡時候有人送枕頭,他簡三公子就這麼直愣愣的找上了顧詔。

顧詔聽了簡隨農的敘述後,眉頭一揚問道:“簡老爺子?”

簡隨農呵呵笑了幾聲,就把話題岔開了。在跟顧詔接觸的這段時間後,簡隨農知道,顧詔有時候能夠憑藉極其細微的細節覺察些不同尋常的東西。家族裡的會議,這種敏感話題,簡隨農還是不能透露太多。

但僅僅是這麼一點點,也讓顧詔把握住一些重要的東西。現在全國嚴打正如火如荼,可以說立意根本是老簡家推動的。現在這個時候,先別說簡隨農的老子從外放省份回到了京裡,單單簡隨黨簡隨軍哥兒倆到場,這個會議就不能說是很普通的家庭會議。

一向抓政法的老簡家竟然會在家庭會議上由簡隨軍說起簡隨農在香港賺錢的經濟問題,那就很說明問題。

極有可能是對嚴打過後,老簡家的政治走向進行商談,更甚至於簡老爺子看到了全國的大勢,準備入手經濟建設方面。

顧詔努力在腦袋裡回憶,過了嚴打期間,全國在三兩內進入了經濟高速發展。以海都市等特區城市的蓬勃為原點向著全國範圍內輻射,到八六八七年的時候將會達到這一時間段的頂峰。而到了八六八七年之後,經濟過快帶來的後果便會凸顯出來,而後便發生了全國範圍內國營產業的破產以及大量國有資產流失的情況,到了這個年代末就會產生震驚世界的政治動盪。

而此時,老簡家的政治策略,又是怎麼樣的?顧詔的眉頭皺了起來。

“哎,我說老顧啊,跟你商量個事兒。”簡隨農轉移話題,聲音就輕快了許多。

顧詔笑呵呵的說道:“三少,你這話可就見外了,有什麼話儘管說,我還能拂你的面子不成?”

簡隨農也笑了幾聲,這才小聲問道:“你有沒有什麼來錢快的手段啊?”

顧詔疑惑的問道:“三少,你這是什麼話啊?”

簡隨農猶豫了半天,這才告訴顧詔,孟如畫好像嘗到了股票賺錢的甜頭,這些日子總是纏著簡隨農,意思很明顯,還想再吃頓大餐。京城重要人家的子弟動向,家裡人多多少少都會關注的,孟如畫如此做派,家族裡面甚至有人提出了要簡隨農和孟如畫結婚,從而與老孟家聯合,共同向上訴說更強力的政治訴求。

讓簡隨農跟孟如畫結婚,那還不如殺了簡隨農,所以,有顧大能人擺在那裡,簡隨農也不算是病急亂投醫。

顧詔聽了簡隨農的解釋,差點笑出聲來,一本正經的說道:“三少,恭喜啊。孟小姐麗質天生,你能夠跟她結成伉儷,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

“你少得瑟!”簡隨農苦惱的說道:“你老顧只要幫我擺好了這一道,兄弟對你感激不盡。你現在是正科吧,我去跟藍叔叔說句話,提你副處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顧詔嚇了一跳,他現在這個年紀,正科擺在這裡已經很刺人眼球了,如果不是沒擔任什麼實職,恐怕早就有人跳出來詬病不已。如果不到二十就提了副處,那還不是要天下大亂,多少人會紅著眼睛把他拉下來。

可不是,你一沒人脈二沒政績,二十歲不到都要把人家一輩子的路走完了,誰心理能平衡?顧詔倒不是覺得簡隨農胡亂吹大氣,據說省組織部長藍野就跟老簡家走得很近。

“你可別給我添亂啊。”顧詔笑著拒絕了:“要是不給老百姓辦點事,就算升了副廳也無濟於事。”

簡隨農也笑了起來,顧詔這話說得可真妙,擺明了是準備在西清那邊走實權升職的道路,在這方面簡隨農卻是不能說話的。別說一個閒置副處,就算是一個閒置正處,他簡隨農也能想出辦法來幫幫顧詔,但是實權方面,那就不是混吃等死的職務了,那可關係著方方面面以及廣大民生,老簡家可不準簡隨農插手這方面。

顧詔隨即想了想,說道:“這樣吧,等周姐過來跟柳鎮長草簽了建廠意向之後,我就去趟天都,跟孟小姐見見面。”

簡隨農嗯了一聲,說道:“行,我這幾天找個代理人也趕過去。等你來了天都告訴我一聲,我開車去接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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