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綠色的魔法光芒在手中亮起,透過噬魔體的吸收、施放,加上冥界法則的精確調整,將這風系魔晶的力量轉換為飛翔的巨大動力,滑翔翼便憑藉著這股不斷持續的風力,以難以想像的高速劃過風雪中的天穹。

以這樣的方式遨遊這個世界,對於唐憶來說還是第一次的體驗。以前的兩次滑翔翼試飛,第一次學習理論知識,隨後以失敗告終,第二次也只是飛行了相當短暫的時間。而現在,憑藉著噬魔體與魔法晶石的力量,這架滑翔翼便赫然變為了可超長距離飛行的神奇交通工具,帶著他跨越上百里的距離。

腰部的傷口在地道之中便已做過緊急處理,此刻儘管速度極快,但本身處於風系魔力包圍下的唐憶並不會受到風力的影響,再加上受過武技的訓練,身體要比一般人好得多,此刻的他,並不會感到太多的難受。

風雪之中,下方是延綿灰白的崇山峻嶺,偶爾也能依稀看見一些人工建築的痕跡,卻也在山坳間一晃即沒,飛離昆恩堡大概二十多分鍾的時間,飄雪漸漸減弱,終於轉為陰天,日光在西方厚厚的雲層中時隱時現,下方的景物,也開始變得清晰。

這個世界仍未受到太大面積的開墾與破壞,所經之處,大多都是原始的山嶺與森林,河流在山間淌佯而過,一條條神奇的水路在大地之上分合聚散,猶如這個世界最為純粹的血脈。偶爾可以看見穿梭山間的蜿蜒小路,位於路旁的小規模農田、村落,行人走過田埂、石橋,翹首仰望。偶爾也有孤單的飛鳥在冬日裡的天際盤桓,唱出沙啞落寞的調子,甚至還有一次接近山林時,唐憶看見一隻巨大的魔獸在林間飛奔穿行,轉眼間消失在山林深處的彎道間。

從丹瑪出發,到達昆恩堡,用了足足四天多的時間,不過,陸路本就蜿蜒,這個世界又沒有現實世界那般超大規模的爆破技術,經過一些古老山林時,道路往往要繞上好幾個大圈子,再加上來時懷的是觀光的心情,馬車行駛不快。這次飛行回去,竟然只是兩個多小時,便在唐憶眼中出現了相對熟悉的景色。

縱然已是冬天,伊倫河的支道仍是水勢洶湧,當飛過一條華麗堅固的石橋,唐憶便認了出來,這裡赫然已經進入丹瑪附近鄉鎮範圍。

相對較寬的主幹道S形的出現,四周的農田規模也相對變大,甚至有一刻,滑翔翼直接從一個小鎮上空飛過,引起了下方不少人的指點議論。愈是靠近丹瑪,天氣也變得越來越好,而當滑翔翼繞過了環抱丹瑪的拉爾凱夫山脈主脊,雲層便在西面的天際間豁然開朗,彤紅的落日將整片天空染成燦爛的緋色,又過得幾分鐘,在航船縱橫的伊倫河引導下,丹瑪那巨大的城牆便出現在了唐憶的視線當中,越過城牆,丹瑪城內的建築群落鱗次櫛比,畫如棋盤,幾座比較巨大的建築:例如聖光塔、魔法修行臺、大祈願聖壇以及維持城市屏障的魔法巨像林立其中,以鶴立雞群之姿睥睨四方。

當滑翔翼高速駛近,城牆上空赫然便有人用魔法顯示出要求降落的訊號,四周巡邏的十幾名士兵也飛速聚集過來,望向這古怪的飛行器。

魔法技巧的運用中,有著許多使人飛行的法子,不過,能夠有這樣的高度與高速飛行的魔法師還真不多見,丹瑪城內限制過高的飛行,而在丹瑪外牆與內牆之間的這段距離,就更是禁飛的區域,眼見滑翔翼飆射而來,幾名位於塔樓上的隨軍法師已經在前方的城牆上織起空氣壁障,而十幾名士兵也擺出了如臨大敵的模樣。而就在飛行器接近城牆之際,巨大的風系魔力驀地爆發開來,形成反方向的作用力,對滑翔翼做出完美的減速,降落向寬闊的城牆之上,而那堵看來渾厚的風之壁障,則在觸及飛行器的瞬間,消失無蹤。

事情並不麻煩,當唐憶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皇家徽記,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隨便他尋找合適的理由,吩咐巡邏的士兵看顧好那滑翔翼,片刻之後,唐憶便跨上了一匹最好的軍馬,直奔丹瑪市區。

人群洶湧,穿行如織。記憶,也在那飛速的奔跑中席捲而來...

依然熟悉的街道、依然熟悉的建築、景色、人群、生命...原來那禁錮在昆恩堡的陰冷死亡中十七年的靈魂依舊可以熟悉的回憶起這些東西,那曾經的溫暖、佳人笑臉、嬰兒哭聲,曾經的意氣風發,一切都如此的近啊,彷彿那日只是出門,未出丹瑪便已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如果是那樣...

如果是那樣...

然而無論如何,一切是發生了、過去了,十七年,那在昆恩堡中的年年歲歲,他可以感受到這一切...那春日到來的季節,丹瑪的花開了,奼紫嫣紅,她在其中綻出有些慵懶的獨特笑臉,夏日到來之前,她會剪起清涼的短髮,牽著咿呀學語的孩子,走過那街道與橋樑,秋天,大海泛起溫馨落寞的波光,音樂的光華中有她孤單的影子,寒冷到來時,房間裡亮起那溫暖的燭火,桌上那稱不上豐盛的晚餐,等待著離去之人的迴歸。渺渺中傳來了歌聲,那是誰的歌唱...

這一切,都不會再有他了...

感受到加百列的心情,唐憶忽然間熱淚盈眶。

軍馬在那熟悉的圍滿草藥的院落前停下。

房間裡有著淡淡的魔法燈光,擦乾眼淚,伸手撫過那茂盛的花草,傍晚的風中,草木簌簌地輕搖晃動,彷彿在歡迎著舊主人的回來,走到門邊,他輕輕地舉起手,又一次次地放下,渾身微微的顫抖。

這一刻,唐憶已經將身體的控制權完全交給了他。

擁有冥界法則的人,不會被任何人發現行蹤,然而或許是屬於靈魂間的奇妙聯絡,在他第五次放下手時,門"吱呀"一聲開啟了,出現在門邊的,是頭髮蓬亂,神情憊懶的少年。

一瞬間,他心中湧起對鏡自照的感覺。

"唔,總感到門外有什麼人,你這樣的身手瞞不過我的啦,不是說去昆恩堡玩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沒等他回答,少年轉身揮了揮手,"...進來吧,站著幹嘛。"

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

進入房間,只見地上橫七豎八地堆著不少酒瓶,少年收拾著桌椅上的幾件衣服,順手扔到一邊,口中不滿地嘟囔:

"別奇怪了,這幾天找人幹架,那女人就給我在家喝酒,我今天早上回來就是這副鬼樣子,睡到現在還沒來得及收拾..."順手拾起地上一隻酒瓶,晃晃裡面還有半瓶酒,當下如同喝水一般地望嘴裡灌,隨後咕嘟咕嘟地用酒漱起口來。

"呃,芭芭拉...老師...她不在嗎?"

"這幾天日子特殊,去過昆恩堡的你也已經知道了吧?我也不好說什麼,反正...這幾天還是隨得她去好了。正好賽恩城那邊有一次規模很大的魔藥診會,聽說她昨天就趕去了,大概明天才會回來吧,這樣的日子...讓她忙得喘不過氣來總好過醉個半死..."一面說著,菲利克斯一面從背後撈出一隻藥箱,扔到前面的桌子上,"怎麼搞得?受傷了?自己包紮下吧,藥不錯的。你這噬魔體又不受魔法,不過反正我也不會...對了,還沒說怎麼突然回來了呢?總不會是聽說了昆恩堡的事情,弄清楚我們的關係後趕著回來安慰我和那女人吧..."

"呵...事情有些複雜,不過...倒是真的聽說了那些傳說..."

聽到芭芭拉不在的訊息,出奇的,加百列的心中竟然沒有過多的遺憾,此刻他只是一面對腹部的傷口進行包紮,一面注視著面前的少年,至於菲利克斯,則彷彿沒有感覺到這灼人的注視,轉身從廚房裡拿出一些已經冷卻的食物,一邊說話一邊埋頭大吃起來。

"唔...傳聞嘛,是真的沒錯,那個叫加百列的傢伙,雖然我從小沒有印象...但是,應該是我的生父吧。以前在各處遊歷的時候,我還特意到那裡去看過雕像...很顯然沒有我這麼帥,看起來像個娘娘腔,不過總算做的事還挺剽悍,我也沒必要否認了...呵,記得當時我揹著雙刀,過去踢了那雕像幾腳,跟他說:'老爸,比你更帥的兒子過來看你了哦,這樣一來,我也算盡了當兒子的義務了吧。';...當然,如果那家夥真的在天堂上看著,沒盡過什麼贍養義務的他應該也不怎麼認得出我吧..."

一面吃著東西,菲利克斯心中毫無芥蒂地說出這些話來,唐憶低頭一笑,卻聽得他問道:"對了,按照一些機密的資料,這一次的魔法潮汐算是隔了十七年了,當初我老爸在那裡弄了一個留影法陣,這個點上,應該會因為魔法潮汐而發動了吧,你這次去看到什麼了嗎?"

微微一愕,才想說些什麼,卻間菲利克斯敲了頭一下,自顧自地說道:"嗯,你這個時候回到這裡,那應該幾天前就離開昆恩堡了,算了,還是以後問其他的人吧..."

"你...知道留影法陣的事?"

"當然知道啊。"菲利克斯抬頭翻了個白眼,"有一段時間,我曾經花大力氣追查過這方面的事情,雖然很機密,但是只要有手段,要找出來並不難。"

"那..."唐憶只覺得口唇間有些乾澀,"既然你知道,這次魔法潮汐...為什麼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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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放下麵包,菲利克斯嘆了口氣,"我老媽啊...她不希望我過去,她態度很堅決,我也難得做一次孝順兒子吧..."

簡短的回答中,隱藏著很多的東西,唐憶無法分析出其中埋藏著怎樣的情緒,但過得片刻,加百列卻彷彿相通了一般,輕輕一笑。菲利克斯與他對視片刻,將放食物的盤子收拾進去,坐回來後,一面用酒瓶在桌子上擺著玩,一面說著話。

"我知道你說這些的意思...或許你會覺得我冷血吧,不過...死掉的人已經不存在了,活著的人只能更好地活下去..."

"哪有,我覺得這也是正確的態度啊..."

"呵...我媽那個人,你也知道啦,脾氣雖然暴躁,但是思想很老土,心軟得像棉花糖一樣,受了傷之後又只願意把傷口放在最隱秘的地方,連我這個兒子也沒什麼辦法...說起來有些難聽,不過無論如何,這個世界上,目前也真是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過去親眼看著我老爸再死上一遍,說不定她也會在哪天喝酒把自己醉死也說不定,雖然說死了老媽以後少個人嘮叨,但是...唉,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的事情,還是少做吧..."

或許是很少用這種語氣說明些什麼吧,菲利克斯罕見地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酒瓶在桌上一層層地堆起來,如同圓錐形的高塔。

"真有愛啊,都是芭芭拉老師喝的?"

唐憶瞪著眼睛感嘆道。

"當然啊,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女人酒量大,練的又是叫柔水之刀的武功。酒品也不怎麼好,發酒瘋時不是想打人,而是想喝更多的酒,我出去這幾年沒把她給喝死真算走運。不過現在算是開始戒酒啦,逼著她戒酒時她的表情可真夠精彩的..."

接下來,兩人說的卻都是一些煩瑣小事,如同之前唐憶與菲利克斯在一塊時那般的閒聊,不知不覺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菲利克斯整理著那酒瓶高塔,道:"對了,已經回去過了嗎?你那個漂亮的同居老師這些天老心不在焉的呢,掛念你哦,呵呵,今天的魔法潮汐,到午夜時據說有流星雨,是情人相會的好日子,真有愛啊...真想去光神宮大殺一頓,上次那個叫愛德華的傢伙像個烏龜一樣縮在裡面不敢出來..."

"呃..."微微一愕,望望外面的天色,唐憶站了起來,"呵...說起來也該走了,替我問候芭芭拉老師好..."

"嗯,會的。"

坐在椅子上,亂髮的少年笑著揮手。臨出門時,唐憶轉過身來:"呃,有一件事,我知道問了好像很蠢,但是...在昆恩堡聽過你父親的事情後,我一直想知道...你恨他嗎?"

"恨?幹嘛要恨?可以隆胸咩..."少年聳了聳肩,"不過說起來,或者也談不上什麼愛吧,我和那個人畢竟沒有過什麼交集,還沒學會說話之前他就已經走了,血脈這種東西,可以成為親近的理由,但是如果連親近的機會都沒有,當然也就沒什麼感情,未必他是我老爸我就要喜歡他...不過,去過昆恩堡之後,我想我應該可以理解他吧..."

菲利克斯笑了笑:"男人嘛,有些事情總是沒辦法避免的,在那裡死掉,我想他也不是心甘情願的吧,所以...至少我可以理解他,以一個男人理解另一個男人的態度..."

"呵..."

就那樣站了一會兒,唐憶轉身準備拉上門,卻見裡面的菲利克斯正抓住底層的一隻酒瓶,向外拉出,頓時,整座酒瓶砌成的高塔便轟的一聲掉下,落成滿桌碎片。

"真有愛啊...原來只要拉出一隻,整座塔都會倒掉..."

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從菲利克斯口中喃喃說出,那滿意的神情便成為了門縫中映出的最後一絲影像。拉著軍馬,他緩緩地從街道一側離開了。

"...去賽恩城吧,如果速度快些,我想或許還可以..."

"對我來說,很滿足了..."失望自然是有的,不過此刻,加百列卻用淡淡的笑語打斷了唐憶的說話,"能夠見到這樣的一個孩子,作為父親來說,我很滿足了...他比我更會忍耐,會取捨,將來...也必會比我更強吧..."

想起兩人方才的對話,唐憶卻有些疑惑:"你們倆剛才打什麼啞謎呢?"

"呵,他大概猜到一些東西了吧..."加百列的回答,無疑令唐憶吃了一驚,"芭芭拉不希望他去昆恩堡,是因為顧忌後方隱藏的那股力量,不希望性格尖銳的菲利克斯涉入我當初涉入的事情當中,以芭芭拉的性格,為了孩子而選擇放棄報仇,是令我感到欣慰的一件事,不過...菲利克斯向我證明了他能夠照顧好母親,同時卻也在暗示..."

嘆了一口氣,加百列有些無奈地說道:"...即使沒有追索昆恩堡的證據,他或者也已經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已經在準備復仇的舉動了..."

由於與繚的約定,關於這件事情並沒有說得太多。腦中有著很多混亂的思緒,不知不覺間,燈火交錯輝映,他已然走到了離家不遠的道路上,躲在樹蔭的下方,遠遠的,暴風與怒加正在庭院中巡視。如同巨傘般的樹下,一身鵝黃睡衣的芙爾娜正推著熟睡的小雪緩緩地漫步,望著那兩人,他突然間不知道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這原本是一個非常明白的選擇,但到得此時,卻彷彿有什麼東西陡然梗住了他的腳步,令他在那裡久久的站立。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阿爾...假如你死過一次,或者便會發現,許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很簡單..."

就在那貴族的宅邸間,金髮的女子推著輪椅返回了房內,溫馨的燈火亮起,過了許久,那金髮女子又輕輕地出了門,走過草坪,準備將半敞的大門緊鎖起來。關門前,她照例地望了望兩邊的街頭,隨後退回兩扇鐵門後方,仰起頭,她深吸了一口氣,燈影映照出那落寞的笑容。

希望今天...他也是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吧...

照例地在心中想了一遍,正準備將門推上,一道人影卻在不知不覺間到了她的面前。驀地抬頭,驚喜的叫聲還未出口,那身影已上前一步,輕輕地摟住了她。

腦中轟的亂成一團,這樣的擁抱,她已經在心中想過無數次,卻怎也想不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一時間手腳都變得僵硬,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心臟"砰砰砰"跳的厲害,幾乎要跳出胸口,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是幻覺嗎、是幻覺嗎、是幻覺嗎...

"芙爾娜,我...喜歡你..."

彷彿是解脫了什麼一般,少年在擁抱中低喃出聲,片刻之後,街道邊便響起了女子嚶嚶的哭泣聲,隨著夜風,傳出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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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蕉飄過:以死人的感悟來推翻活人的道德束縛,恩...終於解決芙爾娜身上打下的這個死結,要罵我的還是要讚美我的都請盡情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CMFU.,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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