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雨滴衝空中降下,穿過了他的身體,打在這不知沉寂了多久的土地上,帶著腐蝕性的、黑色的溪水在他的身邊緩緩的流淌,一隻狀若馬形,頭上長角的奇異魔獸踱著細碎的步子走了過來,踩在那積累了萬年的黑色苔蘚上,發出"沙沙"的細小聲音。經過他時,它饒了過去。

這樣的寂靜不知持續了多久,雨越變越大了,溪水浸過了他,將他帶往遠方。在黑色溪水中,他仍能看見外面的事物,一隻長著蝠翼的豹狀生物口中銜著一塊石頭走了過去,那石頭的形狀是一把刀。他認識那把刀,名叫紫琉璃,那本是他的刀。失去主人的時候,它變成了石頭。

他看著那豹狀生物轉過了溪流前方的一個拐角,然後他也被水流緩緩的衝了過去,轉過拐角的時候,他被卡在了兩塊石頭中間,不過他又看見紫琉璃了。

這裡是那魔獸的巢穴,一隻小魔豹正抱著那石刀在地上滾來滾去,母豹在旁邊躺著,梳理著毛髮。

蝕心刺骨的疼痛又湧了上來,當然他已經沒有心和骨了,但這疼痛,仍一如既往的令他難以忍受。第七百五十二次,他想了一下,然後痛楚潮水一般淹沒了他的思緒。

他叫天一,已經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從疼痛所造成的混亂意識中清醒過來,仍然是痛,真實之眼的詛咒使他無時無刻不掙扎在巨大的痛苦之中,這痛楚週期性的輪轉,應該是每天一次,因為週期交替過了三百多次之後,裂谷之中再一次到了汛期,這接近於一年之數。

他在這裡過了兩年多,除了週期爆發到最高時所帶來的疼痛,其餘的時間裡,他都已經能夠忍受下來。他的屍體已經全部腐爛了,在最初的兩個月中,他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被黑水侵蝕潰爛,最後連骨頭都不剩下。但嵌入他胸口的真實之眼儲存下了他的靈魂,並且帶著那魔族法師的殺念,對他做出了永久性的詛咒。

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怎樣會到盡頭,但他儘量不去想這些事。有時候,希望會比絕望更令人難以忍受。

時間之河彷彿結出了厚冰,緩慢的流淌過了兩年,他常常會想起最後一眼所看見的天空與大地,想起海雅,但對於紫琉璃與戰神宮,反倒覺得不那麼重要了,或者,它們從來就不是重要的...

真想再看一眼啊,一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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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載著他的真實之眼被卡在石頭的夾縫之中,也就將他留在了那裡。大裂谷的上空黑霧繚繞,沒有日夜之分,但根據那痛楚的週期來判斷,十七天之後,母豹出去覓食了,小豹正在洞外玩耍的時候,長年居住在山壁之上的一隻巨獸動了一下,一塊石頭掉下來,砸斷了小豹的腿。

母豹離開沒多久,一時半會不會回來,那小豹發出"嗷嗚"的低鳴,在地上掙扎著,血從它的斷腿處流出來,與黑色的溪水交匯時,發出"滋滋"的聲響。過了一會兒,一點白光從溪水的上游飄了過來。

在這大裂谷的最低層,幾乎任何的白色都會被抹殺,這點白光的出現,可以說是相當匪夷所思的事,待那光芒近了,他才看清楚了那一番景象,一瞬間,他的感情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死死的擢住!

那是由魔法聚成的照明光點,由於施法人的力量不足,此刻,它顯得並不明亮,在那光點之後,身著光神宮聖袍的少女一邊走一邊茫然的向四周看,那白色的聖袍已經變得破爛不堪,從那聖袍裸露出來的肌膚上,滿是被荊棘或者石塊劃出來的血痕,有的已經結痂了。少女的年紀並不大,天一知道,十三歲,這是她的正確年齡。

"天一哥哥..."少女輕輕喚了一聲,眼眶中滿是淚水,卻始終沒有掉下來,少女向這邊走來,她又喚了一聲,沒有回聲。她噙著淚水,繼續往前走。

"海雅..."

兩年的時間,無數個痛苦的時刻,少年從未想過,在這險惡的谷底,第一個來找自己的,竟會是兩年前那個看見血都會害怕的小姑娘。大裂谷上中下三層聚集著無數兇惡的魔獸,最差的力量都足以單挑一支人類的數十人軍隊,海雅竟能到達谷底,這簡直是一項奇蹟。

"海雅。"他多想能叫她一聲,可惜對於只剩下精神的他來說,這只能是一項妄想,而當他聚精會神的去想的時候,真實之眼將更加巨大的痛苦回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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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哥哥!"那一瞬間,少女彷彿聽到了什麼,踩著碎石急促的向這邊跑來,到了轉角處,她只看見了地上的小魔豹。

"天一哥哥..."她望了望四周,輕輕叫了一聲。然後,她蹲下來,將手伸向了地上的魔豹。

"嗷——"魔豹雖小,卻並非沒有攻擊性,見她伸手過來,張嘴就咬,海雅連忙將手縮回來:"你...受傷了嗎?"

少女的語音輕柔無比,一面說著,她的一隻手上漾出柔白色的聖光,向魔豹的傷口上按去,小魔豹張口欲咬,頭卻被海雅按住了。小魔豹一番掙扎,"嗷嗷"的聲音漸漸變成"嗚嗚"的聲音,顯然被聖光照住的傷口漸漸傳來復原的感覺,海雅畢竟年幼,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方才將小魔豹的腿復原,已然累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癱坐在了地上。那小魔豹翻身躍起,往她撲了過去。

"嘻嘻,好癢,別舔了,好癢..."那小魔豹出生不久,還不懂得怕生,撲到海雅身上,用舌頭舔來舔去,以示友好。天一卻明白,海雅最是怕癢,那小魔豹舔得她在地上滾了幾滾,嬉笑著求饒:"嘻,別舔了啦...好癢,別..."

她的聲音,便在此時陡然停住,那小魔豹舔了幾下,見她毫無反應,似也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從她身上爬了下去,歪著小腦袋看著她。

第一滴晶瑩的淚水,"滴答"落下。

少女雙手捧起了地上的刀狀石塊,站了起來,淚水決了堤般的順著臉頰向下落,打在了地上,刀上,以及正仰著頭的小魔豹的嘴裡。

"嗚"小魔豹蹭了蹭她的腿,叫了一聲。

"天一哥哥...天一哥哥——"

"天一哥哥——天一哥哥——天一哥哥——"

少女聲嘶力竭的大喊,在裂谷之中不斷迴盪,那一聲聲的吶喊,也重重的打在了少年的心上。"我就在這裡啊,別哭..."他好想說這句話,他距她只有一步的距離,卻是天人永隔,無法再與她有任何的聯絡了。他只能靜靜的看著,劇通又湧了上來,卻無法再驚動他分毫,他只是看著。看著她將那柄石刀緊緊的捧在胸前,蹲在地上痛苦失聲,淚水掉進黑水裡,穿過了他的身體。

他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最劇烈的那陣疼痛來了又褪去了,小姑娘哭盡了力氣,抱著石刀靠坐在山壁旁,小魔豹在她的身邊轉來轉去,有時候爬上她的身體,見她毫無反應,又退下去了,在一邊滾著石頭玩耍。

"嗷——"

漆黑的母豹回來了,她受了很重的傷,腹部被什麼東西刺穿了一個洞,血仍在不停往下滴,後退上也有嚴重的傷痕。見有陌生的生物坐在她家門口,她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嗷、嗷。"

小魔豹擋在了海雅的身前,一聲聲的叫著。海雅卻沒有太大的反映,望了母豹一眼,垂下眼簾,將石刀抱得更緊了,低聲抽泣。

那小魔豹叫了一陣,母豹似是懂得了它的意思,敵意漸減,走近了去,一口咬住那小魔豹,將它扔上了自己的後背。它受傷甚重,望了望身後,便欲離開,小魔豹卻忽然跳了下來,爬到了海雅的身上,對母豹發出一聲聲祈求式的呼叫。

"嗷——"母豹叫了幾聲,似是不同意,但終於拗不過小魔豹的堅持,走了出去,一口銜住了海雅的手,海雅一聲低呼,將手收了回來,只見那母豹張開了背後的寬大蝠翼,插入海雅身下的地面,一把將海雅與那小魔豹一同挑起。

碎石亂飛,一人一豹尚在半空中,那母豹振翅飛起,將海雅與小魔豹負在了背上,海雅尚未反應過來,母豹雙翼一振,飛向高空。

在這裡兩年時間,天一早已發現,大裂谷的中層最是危險,那裡居住的是無數有著蛇一般身軀的遠古生物,無論是有東西從上往下掉或是從下往上飛,巨大的蛇尾都會如亂鞭一般的抽出,稍弱的生物在第一鞭下便會被抽成肉泥。此刻自也不例外,飛上了大約百米的高空,第一條巨尾抽出,那母豹靈活的躲過去了,尾鞭抽在另一側的山壁之上,造成了一次小範圍的山崩,隨後,第二鞭,第三鞭...接踵而至。

"停止啊,給我停止啊..."眼見負著海雅的魔豹躲在越來越危險,天一心中吶喊著,然而這沒有任何的幫助。終於,一隻尾鞭擊中了母豹的身體,母豹"嗷——"的發出一聲怒吼,她畢竟也是強悍的生物,蝠翼猛振,竟能在撞上山壁之前硬生生的定住身形。不過,幾道避無可避的尾鞭已呼嘯飛來。

"停啊——"

儘管相隔很遠,但天一仍舊清晰的望見了騎在魔豹背上的海雅那驚怖的延伸,一瞬間,他發出了最深的一聲吶喊。

真實之眼回應了這處於靈魂最深處的力量,回饋以難以忍受的痛苦的同時,強大的靈波以難以估量的速度,四散射出。

時間彷彿停止了一瞬,又再度執行,不過,半空中無數的巨尾停止了攻擊的意圖,緩緩收回山壁之中。母豹再度振翅,飛向高空的黑雲。

他靜靜的,靜靜的看著那魔豹越飛越高,少女抱緊了石刀,將最後一眼投向這深邃的谷底,然後,她離開了他的生命。

她終於離開他的生命了...

蹄聲響起,頭上長角的黑馬從峽谷的另一頭走了過來,它在轉角處停下,看了看停在水底的他,再看了看魔豹原本居住的山洞。驀地,它仰起頭,"嚶——"的一聲,暗紅色的火焰以及巨大的、尖銳的鳴叫從它的口中發出,引得百米之上的巨獸一陣躁動。

它在原地轉了幾轉,奔出十餘米遠又忽然停下,走了回來。站在黑水面前,它伸出前蹄觸碰了水中的他,下一刻,它畏縮的飛退出數米遠,隨後拔腿奔離了這一段峽道。

他忽然明白,在這片谷底,那黑馬是最強大的魔獸,便是它傷了那只魔豹,因為它是這谷底唯一能察覺到真實之眼的生物。

過了許久,破風聲從上空傳來,母豹振著蝠翼從天而降,轟然落地,石塊與水花的飛濺中,她"嗷——"的一聲,仰天長嘯。

她走了,又回來了。天一知道,她的生命已接近盡頭。

沒有誰比她更明白峽谷之下的殘酷,在這樣嚴苛的環境中,只有最強大的魔獸才能生存,因此,在她生命的盡頭,她拼盡一切力量將海雅送回了大地之上,並且將小魔豹託付給了她。

嘯聲過了好久方才停歇,她收起了蝠翼,轉身走回洞穴,伏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她再也沒有醒來!

天一靜靜的呆在那裡,漲的水漸漸退了,他看著魔豹的屍體漸漸潰爛,一如當年他看著自己的屍體潰爛,他看著生命從有至無的過程,想著另一段生命將在大地上展開的旅程,彷彿經歷了一個輪迴。

半年之後,只有他與那魔豹的骨架靜靜相伴,有一天,黑馬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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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嚶——"

低聲的嘶鳴著,黑馬繞著處於石縫中的他焦躁不安的轉著圈,似在做著什麼艱難的決定,過了好一會,方才再次靠近。如此重複了幾次,它忽然停住,仰天發出尖銳的鳴叫。

"嚶——"

帶有攻擊性的音波擴散開去,使得山壁上的石塊簌簌而下,上空的山壁中,幾條巨獸不安的活動了身軀。黑馬用前蹄在地上敲擊幾下,驀地俯下了身子,一口將真實之眼吞了下去!

一瞬間,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巨大的力量潮水般的湧現,從無數的地方竄出,隨後百川納海般的合為一束,那一刻,天一感到自己變為了那只獨角的黑馬。

長嘶一聲,它的四足猛然發力,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衝上天空,在數十米高的山壁上一蹬,接著飛向另一面。它無法飛行,便利用這樣借力的方法數十米數十米的向上飛躍。

身為谷底最強的生物,它已經厭倦了,現在,它要出去!

巨大的獸尾橫掃過來,卻只掃中了它的殘影。

黑色的身影迅速往上,便在無數致命揮舞的巨尾中穿過,有時候它在如出的巖壁上借力,有時就乾脆蹬在身下揮舞而過的巨獸上,有幾隻獸尾避無可避,但他毫無所懼,尖角聚集著罡風,它將那可怕的獸尾硬生生的刺斷!

幾乎是毫不停留的穿過了中間的岩層,它的身上已滿是詭異的綠色血液,那之中,沒有它的血。吞下了真實之眼之後,它的力量已足夠在這裡縱橫無敵,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它一時半刻。

它繼續往上。

上層是無數體積稍小的魔獸,它們的力量並不如中層的巨獸般強大,但數量卻多得可怕,嗅到了血液的味道,它們蜂群般的聚了過來。

"嚶——"

尖銳的嘶鳴聲中,來自煉獄的暗紅火焰焚燒著一片又一片的空間,小型的魔獸當場被焚化成灰,身軀稍大的則帶著火焰與悲鳴落向了下方,無數的巨鞭抽在它們的屍體上,直到它們化為塵粉。

屍體如火雨般的降下,它聽見身後傳來的轟鳴聲,但那轟鳴聲也越來越遠,終於,它衝入了那片黑雲之中。

——它從黑雲的另一端衝出來!

清晨。

霞光萬丈的晨曦中,它飛向那片陌生的藍色天穹。

天空之中,它看見了那籠罩著黑雲與白霧的大裂谷延綿向大地盡頭,它可那件了那綠色的叢林與山脈高低起伏,它看見了那被白雪覆蓋的廣漠大地——它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它在裂谷的一邊降下,霞光從裂谷另一邊的群山後射過來,灑在它的身上,它的心中充滿喜悅。

它是最強者,因此,它看見了它祖祖輩輩所從未見過的風景。

它昂起頭,發出了最為響亮的鳴叫,那聲音直達雲天之上,睥睨群生。風吹過來了,它挺拔而立,無數的毛髮從它的身上脫落下來,在風中化為塵粉,飛向天空。

天一忽然感到了蒼涼的意味!

它終究無法真正掌握真實之眼的力量,只能利用真實之眼的異能,透支自己的生命。它或者還能活上幾十甚至幾百年吧,但它卻選擇了將生命縮短在這幾個時辰之內,只為看上這陌生的世界一眼。它做到了,它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風分解了它的身體,化做無數的灰塵,飛過大裂谷,飛向遠方,飛向世界的每一處。真實之眼悄然落下,在雪地裡滾了幾滾,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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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雪漸漸的化了,裸露出下方的黑色土地,這一邊是魔族的土地,不過對於現在的天一來說,這並不重要。

痛苦依舊週期性的輪轉著,然而相對於前兩年的時光來說,能再次看到這一片大地,能看著太陽東昇西落,每日裡的萬千氣象,他已經很知足了。雪水緩緩的流淌,草芽兒從地底生長出來,漸漸的花兒紅了,復又謝去。春天、夏天、秋天,接近大裂谷的這片原野似乎極為偏僻,荒無人煙。天一第一看見有人,是一個秋天的晚上。

那天晚上,月亮很圓,草叢之中,各種蟲鳴聲此起彼伏,甚是喧鬧。這也是天一每日裡痛苦最為強烈的時候,一面承受著痛苦帶來的巨大煎熬,他看見一個亞魔族少年沿著裂谷邊緣向這邊走了過來。

亞魔族,其實並非魔族,本質上他們與人類無異,只不過生長在魔界,從小被怨靈塔的魔氣侵蝕,一旦到了人類統治的領地,便會產生極度的不適。事實上,魔界廣大的地域中,這樣的人佔了總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真正頭上長角,身上流著藍色血液的正統魔人,數量並不多。

那亞魔族少年大約十四五歲,手上提著一捆粗大的繩索,腰間插著一把砍柴的彎刀。他的樣貌看來甚是質樸,有些瘦,不過目光卻甚是堅決。他不時往裂谷下面望,往四周找著什麼東西。忽然,他向天一這邊跑來,拿著地上的一塊大石頭搬來推去,似乎因為力氣太小,那石頭紋絲不動,他很是滿意,將繩索綁在了上面,另一頭往裂谷扔了下去。

他想下去嗎...雖然疼痛難忍,但天一心頭仍是產生了好大的疑問,這少年看來弱不禁風,一下去,死定了。

只見那少年抽出了腰間的柴刀,搓了搓手,走到崖邊,探頭望了望,立刻又縮了回來,顯然甚是害怕。

他搓著手,在崖邊轉了幾圈,伸手用力拉了拉那繩索,隨後又轉了幾圈,終於咬了咬牙,攀著繩索下去了。

天一心想他死定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在痛得最厲害的時候,他總是難以估算到時間——那繃直的繩索劇烈的動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少年在下面受到了魔獸的攻擊了吧。天一無暇去想,但過了一陣,一點藍色的瑩光出現在了懸崖的邊緣,隨後竟是那渾身浴血的少年。

他還沒死,不過只是暫時性的。天一分辨得清楚,他身上細小的傷口足有數十處,不過致命的傷口一在喉嚨上,一在他的腹部,腹部上的那道傷口尤其可怖,甚至連腸子都流了出來。少年用一隻手按住,在地上掙扎著向前爬,另一手上的一點熒光卻始終沒有放開。

魔獸沒有追上來,上層的沒收一般是不會離開那層黑氣的。

鮮血湧流如泉,流在草地之上,由於少年向前爬動而拖出好長的一條,少年毫無意識的向真實之眼爬過來,終於,他倒在真實之眼上,再也沒有動靜了。

蟲鳴依舊,過了許久,只見那少年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復又倒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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