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見到陳硯,但是能夠得到張凌風的一個態度,也足讓雪風興奮不已了,他一路興沖沖奔回家裡,進門卻看見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俞雪。

雪風此時非常高興,竟沒有發覺俞雪的落寂之色,只是奇道:“小雪,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俞雪搖了搖頭,“製造商還沒設計好裝置,公司裡也沒什麼事情可做,有個鑽石王老王邀請菲姐去國外旅遊,菲姐乾脆就放了一個大大的年假,讓我們這個項目部的人都回去過年。”

“哦?”雪風笑了起來,坐到俞雪旁邊,“也好,過年了嘛,大家都該好好休息一下,順便回家去看看父母親人也好。”

俞雪“啪”一下關了電視,嘆了口氣,起身回了自己臥室。

雪風這才意識到俞雪的情緒有點不對勁,仔細一想,就知道了原因,年關將近,公司都放假了,所有人都忙著要回家去團聚,就是自己,也準備回漠北老家去,最後只剩下一個俞雪,有家不能回,看著周圍一片喜氣,心裡難免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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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風撓撓頭,這事有點難辦了,也怪自己,答應了李秀鳳要幫她們撮合母女關係的,這麼長時間了,除了促成那件專案的合作外,事情就再沒有其他的進展。可是,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麼好的契機,周圍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就是自己說破了天,俞雪也高興不起來的,可是又不能眼看著俞雪獨自一個黯然落寂,雪風就有些頭疼了,平時的小把戲此時一個也用不上。

“叮咚~”

雪風正在琢磨要怎麼開解俞雪,門鈴響了,只好起身去開門。

“你好,雪風先生嗎?這裡是你預定的兩張火車票,請你簽收一下。”

“好,好!”雪風看了看車次、時間,和自己預定的一樣,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回到屋裡,雪風就有了辦法,反正自己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去開解俞雪,也不能把俞雪一個人丟在這裡,現在倒好,陳硯去了秦怡的老家,這票訂也訂了,乾脆讓俞雪跟自己回鄉下過年好了,一來讓俞雪也能感受到過年的喜慶,過年就得高高興興的;二來可以拿俞雪代替陳硯,給自己當擋箭牌;三來可以趁機讓自己父母也做做俞雪的工作,開導開導她。

雪風拿定主意,就來到了俞雪門前,敲了幾下。

“有什麼事嗎?雪風大哥。”俞雪看著雪風。

雪風“嘿嘿”一笑,把兩張車票舉起來在俞雪眼前晃來晃去,“送你一件過年禮物,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俞雪接過車票,仔細看了看,“這是?”

“漠北小鎮雙臥豪華遊,在那裡,你可以體驗到邊陲小鎮過年時那獨特的氣氛。另外,你還可以在那裡參觀到世界名人――雪風的故居舊宅,並可以下榻在那裡面,給你一個觸控偉人印跡的機會。怎麼樣?很難得吧。”雪風一臉得意。

“這是你家?雪風大哥?”俞雪有點反應過來了。

雪風一臉深沉地點了點頭,“難道世界上還有第二個叫雪風的偉人嗎?”

“呀,太好了!”俞雪立刻興奮了起來,跳起來就往雪風身上撲去,“雪風大哥,你真是大大大好人。”

“慢點,慢點,不行了,要被你撲到了……”雪風話來沒說完,就聽“咣”一聲,然後是“哎喲”“哎喲”聲,他果然被俞雪撲到了。

接下來的兩天,雪風象是受了刺激一般,把自己剩餘不多的錢都買了回家的禮物,他現在是徹底想開了,完全沒了前幾天的失敗感,沒錯,自己今年是混得慘了點,但是只要自己還活著,只要自己的父母都平安健康,這就夠了。錢去了還能再回來,自己當年能九死一生白手起家,就一定還能東山再起,只要自己心裡還有熱氣,腳下還有力氣,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兩人就這樣拖著大包小包,上了車,一路北行,氣溫越來越低,等下車的時候,俞雪已經變成了一個棕熊。

雪風的老爹不知道從哪裡借來一輛車,早早等在了車站,當看到雪風身邊的俞雪時,老爺子先是一愣,隨即會心一笑,在雪風身上使勁一錘,“你小子,還跟你老子打太極,得,先回家,讓你老孃收拾你。”

雪風老媽一眼就相中了俞雪,這麼文秀俊氣的姑娘哪裡找去,她真是越看越歡喜,暗地裡直誇雪風有眼光,哪裡會去收拾雪風,就是那要給雪風相親的事,更是提也不提。天天只要俞雪在家,就拉過俞雪說個不停,最喜歡講雪風以前的故事,家裡所有雪風小時候的東西,包括照片、玩具、書本之類的,都拿出來給俞雪展覽了一遍,俞雪還真的是觸控了一遍“偉人”的印跡,大受“教育”。雪風本來想給父母說說俞雪的事情,讓他們想辦法開導呢,這下可好,愣是找不到一絲的機會。

很快,年就來了,這個邊陲小鎮頓時沸騰了起來,平時空無一人的巷道裡擠滿了人,人人一臉喜氣,小孩子嘴也甜了,見人都喊“過年好”,忙著討要壓歲錢。

俞雪小時候是在山村長大的,也曾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此時就象回到了童年了一樣,勁頭比雪風還要大一些,雪風家準備的爆竹煙花,讓她一次點了個精光。雪風去祭祀家祖,她也跟著去;雪風去給七大姑八大姨拜年,她也去;雪風去鄰居朋友家拜年,她也去,最後搞得所有人都以為這個跟屁蟲是雪風的女朋友,再加上雪風也不辯駁,這丫頭的壓歲錢倒是狠狠收了一筆。

俞雪就這麼天天跟著雪風出去晃,臉上再也看不出有絲毫的落寂憂傷。

大年初五一起來,天地間洋洋灑灑,飄著鵝毛大雪,地上也堆了厚厚的一層,放眼望去,一片蒼茫。俞雪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非要拉著雪風出去看雪,雪風本不想出去,天太冷了,但是老媽下了命令,只好裹上厚厚的裝備,拉著俞雪出了門。

今天的巷道裡就沒有前幾日那麼熱鬧了,看不見幾個行人,大家此時可能都坐在自家炕頭上,約上三五好友,一邊喝著小酒,一邊憧憬著“瑞雪兆豐年”的美景。一路走來,只有幾個孩子在那裡玩著爆竹。

“雪風叔,雪風叔,給我兩塊錢!”一個小孩看見雪風,就粘了過來。

“幹什麼?”雪風問到。

“買鞭炮!”

“不行!你這小子,去年就玩炮把手炸了,疼得哇哇哭,怎麼才過一年就忘了?”

“雪風叔,雪風叔,行行好!”那小子準備耍賴了,死死拽著雪風的衣襟。

雪風不為所動,“快回家去,這麼大的雪,玩什麼炮,小心你老子來了揍你半死。”

小家夥看雪風這裡沒戲了,猶自不死心,轉而去拽著俞雪的衣襟,“嬸,嬸,你給我兩塊吧。”

雪風大窘,一把拽過那小家夥,“小毛,誰讓你這麼叫的?不許亂叫,要叫阿姨,知道不?”

“我娘讓我見了她就叫嬸。”小毛指著俞雪。

俞雪樂得直不起腰,道:“小毛乖,來,我給你壓歲錢。”,俞雪說完從兜裡翻了翻,找了一張十塊的,遞給小毛,“不要亂花,玩一會就回家去。”

“謝謝嬸!”小毛抓錢在手,就忙著招呼他的那幾個小夥伴去了。

“死小子,以後不許亂叫!”雪風吼到。

可是那小子回頭衝雪風一使鬼臉,就和幾個小孩跑了,遠遠還能聽到那小子在教化旁邊的夥伴,“你們說,這炮不能吃,不能喝,為啥我們還要花錢買嗎?”

幾個小孩齊齊搖頭。

“笨死,我們花錢就是為了聽個‘響’,不響誰要啊。”

雪風大汗,現在的小孩子,比自己還要深刻一些,自己點了二十多年的爆竹,都沒想明白,為啥這爆竹不能吃喝,卻能一直吸引著自己,原來就是個響啊。側頭去看旁邊的俞雪,俞雪也是一臉詫異。

村後有一個幾十米高的土包,此時被雪一蓋,活脫脫就是一個超級大饅頭,俞雪歡喜非常,拉著雪風就要上去這個土包。兩人一路打打鬧鬧,向上面爬去,上一截,又往下滑一截,快要到頂時,俞雪先是一個雪彈襲擊,接著又來了一個絆子,雪風“吱溜”一下又滑到了底部,這丫頭卻是早早坐在了土包上看雪風的熱鬧,咯咯笑個不停。

雪風一邊躲著俞雪的雪彈,一邊往上爬,好不容易到了頂,兩人又是一陣大戰,最後兩人都累了,以雪風被灌了滿滿一脖子雪而告終。

雪不見小,反而越來越密,兩人坐在山頂,喘著粗氣,向村莊的地方望著,一個黑影遠遠走了過來,等看清楚那人的模樣的後,雪風的臉色就很不好看。

“怎麼了,雪風大哥?”俞雪有些奇怪,就朝那人仔細看了過去,等再進了一些,她才看清楚,這是個老太太,拄個柺杖,走得很慢,頭上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層。老太太似乎走累了,停下來喘了幾口氣,抬頭看了看天,滿臉都是深色的皺紋,看來年紀非常大了。

“哎!”雪風嘆了口氣。

俞雪心裡也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道這個老太太下這麼大雪,為什麼還要跑出來,就拉了拉雪風的衣服,“雪風大哥,這老太太是誰,她要去幹什麼?”

“她要去吃飯!”雪風咬了咬牙,不知道在和誰生氣。

“吃飯?”俞雪瞪大了眼睛,顯然沒理解雪風的話。

良久,雪風長出了一口氣,緩聲道:“這個老太太姓馬,今年86了,是村裡有數的幾個壽星。”

“那她去吃什麼飯?這麼大的雪,她這麼大年紀,摔一跤怎麼辦?”俞雪推了推雪風。

“她要去她大兒子家吃飯。”雪風嘆了口氣,“老太太有四個兒子,家裡老爺子過世得早,然後四個兄弟就分了家,老太太喜歡老四,分給老四的就多一些,自己也跟著老四過。她住在老四的家裡,給老四看孩子洗衣服又幹了幾十年。現在老了,沒力氣,幹不動了,老四這白眼狼就不管老孃了,剛開始還給老太太吃些冷飯剩菜的,這兩年態度就更壞了,經常是幾天不給老太太飯吃。老太太餓得沒辦法,只好去找自己的其他幾個兒子,老二老三都以當年分家不均為由,不管老太太,只有老大心善,老太太來了,至少還有一頓熱飯招待。可惜啊,老大又是個怕老婆的主,拗不過自己的老婆,不敢把老太太接到自己家裡。”

“啊?”俞雪瞪大了眼睛,顯然被雪風說的事情給震驚了。

“老太太已經慘成這個樣了,她還不忘維護自己的兒子。老四的家在村東頭,老大家在村西頭,中間是老二老三,老太太每次去老大的家裡,還不願意從村裡的大路走,她怕村裡人戳自己兒子的脊樑骨,說老二老三老四不照顧自己的老孃,看見老孃從家門口過,都不說招呼老孃吃頓飯。所以每次她都要從村外去繞這個大土包,如果路上遇見人,她就會說自己在家裡吃飽了,出來散散步。”

“狗屁,都是他媽的狗屁!”雪風突然激動了起來,忽一下站了起來,“她一個86歲的老太太,裹著小腳,拄著柺杖,天又下著這麼大的雪,她要散什麼步?狗屁,都是狗屁,她這就是在為自己的這幾個不肖子遮醜!這幫天殺的白眼狼,就算當年分家不均,不過是多幾個芋頭少幾個棒槌的破事,為了這,他們就忍心餓死自己的親生老孃。他們的良心都讓狗吃了嗎?一個86歲的老太太,她還能活幾年?還能吃他們多少糧食?都是他媽的畜生,狼!白眼狼!”

雪風指著天,狠狠地罵了幾句,然後往下一跳,竟順著山坡滑了下去,起身就朝老太太那邊跑了過去。

俞雪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身旁就沒了雪風,也學著雪風的樣子,順著山坡滑了下去,跟在後面跑了過去。

“馬奶奶,你怎麼在這呢。”雪風過去一把奪過老太太的柺杖,把老太太往身上一背,“我媽說過年了,得請你這個壽星到家裡坐坐。”

“是小風啊,這怎麼使得,你快放我下來。”老太太掙扎著還想下來。

“怎麼使不得?我媽那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每年過年她都要唸叨你呢,專門囑咐我來請你過去。”雪風不由分說,揹著老太太就朝村裡走去。

“這…這怎麼使得,我都吃過飯了,就是出來散散心,老憋在家裡,對身體不好。”

剛剛趕過來的俞雪正好聽見這句,不知怎麼的,就覺得心頭一堵,眼睛上就迷上了一層水氣,趕緊跟在雪風的身後,扶著老太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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