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商談，整個遷徙計劃才算徹底敲定。天明時分，三個主事人終於以各自神明的名義起誓，正式簽署了一份合作協議——《河中條約》。
巴該歐司帶著條約興高采烈地繼續行程，去回紇對陣假聖子，阿布則鬥志昂揚地領著手下和巴該歐司派遣的得力助手回呼羅珊著手準備一應後續事宜。
“可困死老子了。”送走這二人，高漢疲憊地往席上一躺。
這兩天威逼拉丁、鼓吹造反幹的都是純腦力的活兒，體力上無恙，但是心累的很。
隨後入帳的尉遲勝等人看見高漢這樣都很吃驚，心直口快的骨咄支笑道：“我還以為高帥非常人不會累呢。”
“不會累的那是神仙。”高漢沒好氣兒地白了他一眼，“你們緊隨而至，想必都想知道我為何會如此厚待波斯人吧？”
尉遲勝嘿嘿一笑，“我等有些猜測，卻不知是否合高帥之意。”
“嗯，此事與爾等這些地頭蛇也頗有關聯，將來也需你們出些力，那就聽聽你們對此事的看法吧。”
得到應允，眾人當下便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說來說去無外乎行商之利和安置之弊這兩點，卻讓高漢聽得直搖頭，忍不住出言喝止。
尉遲勝遲疑道：“難道我等說的不對？”
“對，但言論都太過片面，這事兒得綜合考量。”高漢不滿地向尉遲勝扔出兩卷地圖，“這一份是安西都護府全圖，另一份是大食全境明鑑，你們拿去對比一下，然後從地理、人口、政教等方面仔細想想。我先睡一覺，醒來後要聽你們對此事的全面評估。”
高漢吩咐完畢便合上了眼睛，眾人拿著地圖默默地退出了大帳。
來到帳外，眾人圍坐一團，龍嘯雲不無感慨地說：“高帥這是在考驗大家的謀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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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事就請各位兄長考慮吧，我去溜溜馬。”
骨咄支最撓頭這樣的事兒，起身要走，讓裴延庭一把給扯了回來，“高帥著意培養我等，你別不知趣。”
骨咄支聞言不敢輕動，只得重新坐下，“那你們說，我聽著便是，反正上陣殺敵我沒二話，謀略就算了吧。”
一直默不作聲只盯著地圖看的尉遲勝突然開口道：“這張安西都護府全圖是高帥新手繪製的，但這份大食全境明鑑來自何處？”
幾個腦袋立刻湊到一起仔細觀看，那明鑑的繪製手法與東方製圖截然不同，而且筆跡新鮮，上面全是大食文字，應該是近期新作。
“難道這是那個拉丁王子留下的？”
“難道高帥的最終目的關乎大食？”
四人幾乎發出了疑問，尉遲勝一拍大腿，“應該是了。”
裴延庭把兩張圖並排放到一起進行比較，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按圖上標註，大食佔領或者實際控制的版圖北面已經抵至藥殺水西岸，與石國隔河相望，南面則佔據了吐火羅各部一半以上，接近小勃律。
“邊疆失土，安西之罪也！”
眾人在痛心疾首之餘也不禁怒火中燒。按拉丁所標，大食的野心並不只於此，下一步的戰略計劃囊括了吐火羅全境和整個河中。
“賊子欺我安西無人否！？”骨咄支看懂了，也怒了，噌地一下跳起來就要跑。
尉遲勝輕喝道：“你欲何為？”
“我去找高帥，高帥若不允我領兵討伐我就回安西找夫蒙將軍請命！”
“你給我滾回來！”尉遲勝橫眉冷喝到，“你也不想想你能調動多少兵馬？如今大戰方休，安西又有多少可戰之兵？”
“……”骨咄支語塞，“賊子欺負上門就這麼忍著？”
“忍著？”尉遲勝冷冷一笑，“你忘記高帥這兩天辦的事了麼？”
“我似乎有點明白高師為何蠱惑二十萬波斯人遠遷了。”裴延庭插嘴道：“首先漢地離大食、大秦太過遙遠，貿易不便、資訊不暢，直接販運所費頗多、風險過大，如果在安西設立若干中轉，由波斯人轉手貿易則可在保利的同時避免不必要的耗費。
其二，儘管高帥在拉丁和阿布他們面前底氣十足，但我方人手不夠卻是最大缺陷。收容二十萬波斯人即可消弱大食，又可緩解不足，還可讓我們這些人脫身專事戰鬥。”
龍嘯雲補充道：“最重要的是高帥要幫助波斯人復國。以大食現在的政教局勢看，將來波斯人若能按高帥的謀劃進行，即使不成功那也足以引起濤天巨浪，令大食無暇東顧，進而為收復失地贏取時間……”
骨咄支被勾起了興趣，暫時放棄了糾結，可對眾人的說法卻表示懷疑：“想法不錯，可在我看來，那一紙只有合作而沒有反制措施的條約就是一張廢紙，波斯人若不按高帥的謀劃行事又能如何？”
骨咄支這個問題直指最基本的要素，眾人皆不能答，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半晌，尉遲勝緩緩開口道：“波斯人有選擇麼？即便沒波斯人這檔子事兒，我們是否還繼續跟著高帥按既定計劃做事呢？”
“自然。”眾人恍悟，“如今想來，高帥老早就在意大食了，相信必有其他良策。”
尉遲勝摸著下巴啟發道：“況且，你們不要忘了拉丁那廝可是跟高帥結過義的，你們覺得高帥那頭是白磕的麼？除了這地圖之外兩人是否還有其他暗著？”
“肯定有。”骨咄支轉憂為喜，對高漢充滿信心之餘還有些不滿，“黑，高帥的心太黑了，可是有好事不說，讓咱們在這裡瞎猜幹什麼？”
“為將不能知謀善斷乃匹夫之勇，要來何用？我等還是好生按高帥吩咐，商議一下各種可能的應對策略吧。”
隨著分析的深入，眾人的思維發散開來，就是不擅長謀略的骨咄支也開始獻言獻策。討論從大局的預判慢慢轉向應對的具體措施，一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反攻計劃逐步成型。
研討越來越熱烈，帳內閤眼而臥的高漢嘴角漸漸上揚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