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巴該歐司繼續保持沉默不語，高漢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高帥。”尉遲勝好象發現了什麼，暗中捅了捅高漢。
高漢順著尉遲勝的提示向波斯人那邊看了過去。那些波斯人並不懂漢語，但高漢的態度讓他們感到有些緊張，紛紛拿著兵器有意無意地聚成一團，似乎是在保護著什麼人。
“這些蠢貨！”巴該歐司心中暗罵，可也沒辦法，乾脆裝瘋賣傻到底，對高漢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高漢明白了，這波斯人中間必然有他們必須保全的人，而且十分重要，不可輕易向外人透露，這讓高漢心裡對這場劫殺的疑惑愈發大了，決心問個清楚。不過看巴該歐司的態度估計是問不出什麼了，高漢便撇下他徑直向馬賊處走去。
龍嘯雲和骨咄支正在審訊匪首，那匪首雙臂被緊縛於背，讓哥倆揍的兵鼻青臉腫眼睛都封候了硬是不吭聲。
高漢走近，匪道從眼縫中看清高漢的面目後大喜，猛然跳起撞開不查的龍嘯雲和骨咄支後一邊跑一邊用異樣的腔調高聲呼叫，聽著就象是什麼東西漏氣了一般。
“高、高——”
“嗯？”高漢一怔，下意識抬腳便踹，一腳正中胸口，匪首身體立時橫飛了出去，落地之後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高漢上前仔細辯認，看了半天才認出這腦袋漲的跟豬頭一樣的竟然還真是個老熟人，“呃，這不是當初在天竺被我用鍋底灰唬弄過的拉丁王子麼？話說這回又搶了他的馬，傷了他的人，這就是所謂的殺熟麼……”
龍嘯雲走過來沉聲稟報到：“高帥，這夥人不簡單，其中大多是大食人，還有七個卻是渤海人。”
“渤海人？”高漢不禁有些微愣。
渤海和河中乃至大食一東一西雖遠隔萬里，但自古便有商業往來，這幾年河中戰亂頻起，也許會有渤海商人滯留河中、大食等地，但裝扮馬賊打劫卻不是一般商人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這時期之所以東西方的商業貿易異常發達，便是因為在各國的大力扶持下，在長期的貿易過程中已經形成了一整套完備的商業規則和有效的保護措施，違者將成公敵，諸國諸部必群起而攻之。
“假如這些渤海人是正常的商人絕對不會蠢到在異域行兇，除非波斯人手裡有他們一定要得到的東西，你可曾問得口供？”
“其他大食人都是這個拉丁的族人，都說是隨拉丁來河中販馬給渤海人，臨陣前才被告知還要劫殺波斯商隊，至於為何卻不曾知曉。大食與波斯是世仇，我不排除仇殺的可能，但劫殺組織的如此慎密，行動毫不拖泥帶水，明顯是有備而來，不象是仇殺。”
高漢冷冷一笑，“至於販馬，過往行商夾帶一匹兩匹寶馬還可信，但兩百匹汗血價值至少幾百萬上千萬開元通寶的財物，即使有，要從渤海運來交到厭食人手上所需的花費和承擔的風險也不是一般的民間商人能負擔得起的，他們這麼說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
“我也如此想。這個拉丁應該是知曉所有計劃，但他好象聽不懂唐語和粟特語，他的族人都硬氣的很，不肯幫我轉譯，所以……”
“拉丁是裝的，他聽得懂，而且還說一口流利的唐語，我以前跟他打過交道。”高漢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那些渤海人怎麼說？”
龍嘯雲陰著臉說道：“那七個渤海人倒還烈性，被俘後就全部服毒自盡……”
“什麼，竟有此事！？快帶我去看。”
俘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殺了，這讓龍嘯雲覺得沒法向高漢交代，也覺得相當詭異。但這事兒還真不能怨他，那些渤海人後槽牙內都含有魚膘做的毒囊，毒性猛烈、咬破即死，根本就防不勝防。
高漢把七個死屍全部扒光，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
這七人都是東方人的面貌，體格也並不十分高大，但骨骼緻密，身體上某些部位的肌肉比尋常人要發達，手腳上的老繭也與一般勞作的人不同。用的是與大食一樣的彎刀，身上除了少量錢幣外，告身、書信等所有能證明他們身份的事物一概沒有。
“行動之前把自己收拾的如此利索，還真是訓練有素啊。是那個勢力培養的死士麼？”
儘管看不出七人的具體來歷，但七人來自渤海國，以及似曾相識的自殺方式卻讓高漢想起老對頭——鬼隱門。不過這七個渤海人與高漢所知的鬼子還有些許不同，缺少鬼子身上那種按不同等級和職責而紋上的刺青。
“那些寶馬我也讓允真他們察看過了，除了飲水食物沒有馱載其他物品，看來只有透過拉丁這個豬頭來瞭解詳情了……”
用銀針扎了一下人中，再澆了一壺涼水，可憐的拉丁王子悠悠轉醒了過來。
“可疼死我了……”拉丁睜開眼睛口長出一口氣，隨後又捂著胸直咧嘴。
“肋骨至少斷了兩根能不疼麼？”高漢心下偷樂，扶著還有點暈乎的拉丁坐了起來，“久違了，我的拉丁王子。”
拉丁的目光在高漢臉上逐漸聚焦，看仔細後大喜：“高，真的是你？”
“當然是我，天竺一別，王子殿下可還安好？”
“好，還好。”拉丁的精神回覆了些，疑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你帶人突襲我們？”
“我來河中行商，路過此地，卻沒想到會遇上這檔子事兒。你知道我這人看不得別人受欺負，眼見馬賊在打劫商隊情急之下便出手相救一番，但沒想到是你們。不過你放心，我的部下下手極有分寸，你們的人一個也沒殺。”
拉丁向自己人那邊看了看，點過數之後發現手下除了被揍的比較慘之外還真沒有死掉的，不由感激地向高漢一抱拳：“高，多謝手下留情。”
龍嘯雲等人在一邊看的直樂：這大食人還真挺有意思，剛才裝作四六不懂，現在不但唐話說的賊溜，就連漢地的禮數也會。
拉丁越是這樣高漢心裡越是疑惑，故意出言調侃道：“要說你也是一部王子，怎麼越活越回去了，竟喬裝做起這無本買賣，窮瘋了麼？”
“呃，行商在外彼此攻伐，此等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我也只是偶爾為之。”拉丁大窘，臉紅地簡單解釋了一句，也未對高漢深究，算是揭過了此節。
“還跟我裝傻是吧？”高漢心中暗罵，也樂得他不深究此事，扶著他站起身來。
拉丁四處觀望，但想看的卻沒看到，臉色不禁大變，抓住高漢的胳膊急切地問道：“我的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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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陣子打成了一團，那些馬都炸群了，混亂之際我也沒注意，誰知道跑哪去了。”高漢輕飄飄地推了個一乾二淨。
拉丁兩眼發直撲通一下跌坐於地：“哎呀，我的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