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漢的決絕讓五人大感意外,按這麼說,只要勝這一場,那麼所有的債務全沒了,還能收下高漢這個能力非凡的人作奴僕,已經破罐子破摔的他們對這種條件自然不會不同意。

當然,晶兒是龜茲公主,她若敗了沒人敢收她為奴,但那都是後話,過後有的是時間妥善處理。

很快,生死狀寫完,雙方在上面簽字畫押交給了百般推辭不願承接的摩訶衍那,然後各自準備應戰。

麴思海擅使雙刀,一對彎刀輕薄鋒利極得近戰,卻是龜茲所產;王承的武器很常見,就是一柄唐軍制式馬槊。武器雖簡單,但槊杆磨的油光水滑,顯然他平時在這上面沒少下苦功。

骨咄力使得一手好鏈枷,特製的枷柄長八尺,前端一根兩尺鎖鏈繫著一個香瓜大小、佈滿錚獰利刺的鐵錘頭,鏈枷的尾端則有一個活柄,內藏三尺利刺一枚,端地是可遠可近之重器。

龍嘯雲用的是雙鐧,他早年曾花重金從大唐求得一本鐧法,據說是異人總結秦瓊和尉遲恭兩位開國功臣畢生所學創立的武學經典。真假不知,但能用異兵的人基本上在武道上都有獨到之處。

最讓高漢感到意外的是裴延庭,這廝用的是全套的西洋武器:馬披全鎧、人著全甲,左手騎盾、右手騎槍,腰懸闊劍,完全是一付羅馬騎士的裝扮。

從這五人的武器裝備上就可看出,西域作為東西方聯通孔道亦受各方文化影響甚多。

不過高漢對這種現象卻另有解讀:“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啊……”

那邊五人在緊鑼密鼓地做著準備,穿盔戴甲、跑圈溜馬忙的相當熱鬧,這邊高漢和晶兒卻無所事事地跟摩訶衍那閒聊,把五人的基本情況摸得差不多了。

話說這五人不比尉遲勝都不是家中長子,沒有主掌家事國政之責,加上家世要比一般人強得多,所以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不務正業。

但此不務正業卻不似一般紈絝子弟那樣拈花惹草、潑皮無賴,而是好舞刀弄槍、比馬鬥箭,在北庭、安西的上流人士圈裡也算小有名氣,人送綽號“鎮西五公子”。

所謂“鎮西”當然是戲言,但這一名號叫出來後卻成了五人的志向,五人都希望投入唐軍建功立業。

大唐擅用異族,但並不是隨便錄用,除了需要長期考查之外還要考慮其他很多因素,五人抱團一體,又因其特殊的家世所限,這些年來安西和北庭歷任節度使無人肯用之。

此番蓋嘉運集結諸部征伐突騎施讓五人覺得機會來了,於是便各領一隊人馬前來投軍,結果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被蓋嘉運婉拒。

五人不肯甘心,這才逗留龜茲以待時機,並遣骨咄力去於闐找尉遲勝,希望在他那裡討個主意,結果卻得知他們一向敬仰的尉遲勝大哥竟然被人打了,這還了得?本來就閒的發慌還窩著一肚子火的五人立即把高漢列為了頭號敵人,這才有了這場無謂的爭鬥。

這些事都是摩訶衍那風聞且經過白孝德證實的過往,高漢聽得又好氣又好笑。

“鬧了半天我是踏著雷被他們當成出氣筒了。”

摩訶衍那勸道:“我知高施主和公主皆是非常人,他們還算你們的後輩,能不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碼?”

“我倒想給大師這個面子,可你看他們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都想著翻盤,我現在就是想高抬貴手他們還不願意哩。”

此時,五個鎮西公子已經熱身完畢,列馬一排虎嘯狼唣地催促著趕緊開始。見此情景摩訶衍那也很無奈,只得盡裁判之責示意雙方入場接戰。

馬上混戰非同兒戲,高漢的臨時坐騎承受不了大力震盪,所以高漢棄馬不用只護在晶兒馬側與晶兒一起緩緩步入場內。

五公子以裴延庭為鋒尖組成了一個小型三角衝擊陣,呼嘯著向高漢和晶兒衝來。

“我擦,重騎兵衝鋒!”

雙方距離三百步左右,這正是重騎兵從啟動到加速再到全速衝擊的最佳距離,面對此等陣形,即使高漢和晶兒再有能耐也不敢輕易硬碰。

“跑!”

高漢一挽晶兒的馬韁,拽起胭脂馬就向斜下里奔去。大長腿外加驚人的暴發力,一時間人竟比馬快,卻讓四周圍觀的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重騎兵衝鋒有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不容易轉向,所以儘管裴延庭努力調整前進方向,但仍然被飛人輕騎給遠遠繞開了這波衝擊。

“再來!”

與高漢交手以來頭一次逼得高漢這般狼狽,裴延庭等人回馬整隊,不給高漢喘息之機再次隆隆奔襲而去。

“還來?我再跑!”高漢繼續帶著晶兒跑路。

幾番如是,你跑我追,兩方人馬就在偌大的校場上繞開了,塵起灰飛之間倒也熱鬧非凡。

“真特麼能跑啊。”

追的人氣喘吁吁不肯罷休,跑的人玩性漸消心生不耐。

晶兒十分心疼高漢,柳眉倒豎地輕喝道:“老公,看把你累的,咱不跑了,停下好生教訓教訓他們!”

牽著馬繞場高速奔跑了十來圈,高漢確實累了,渾身上下跟水洗一般,若不是從摩訶衍那處得知五人本性不壞高漢早就出手了。重騎後就了不起?絆馬索,套馬扣,陷馬坑……有很多陰著都能解決眼下的困境,但是不行,這些著都很容易傷到人和馬,弄不好還會出人命。

最主要的是對方輕重武器都有,遠攻近攻皆宜,高漢可不願讓晶兒涉險陷入重圍,“要教訓也是老公出手才是,那能讓你受累,你先到一邊歇會兒,看老公大發神威。”

“好吧,那就到一邊看戲了。”晶兒對高漢的能力毫不懷疑,也對高漢的體貼相當心喜,聞言立即撥馬跳出圈外,為高漢觀敵瞭陣。

五人也發現了對面有異,調整馬位間龍嘯雲低聲向裴延庭問到:“庭哥,他們分開了,咱們追哪一個?”

“先打高漢,晶兒公主能不碰就不要碰。”

“喏!”

“等等,你們看高漢在幹什麼?”王承緊急出聲提醒到。

五人同時抬頭望去,只見高漢站到了場邊的一根鐵柱邊上,弓腿沉腰雙臂合攏似要把鐵柱抱起。

“這傻子,那功德柱乃由精鐵所築,足有三四千斤,還連石制底座,且深埋地下三尺有餘,他想把它抱起來?”

有樂子瞧了,五人暫停突擊,一為看高漢的笑話,二來也是歇歇,方才那通折騰把他們和他們的坐騎累的也不輕。

唐初,太宗李世民對西域諸國十分重視,尤其對龜茲這個扼守南北絲路的古國以國禮待之,但龜茲卻趁大唐新立無暇四顧之機,在西突厥和大唐這間兩面三光、左右逢源,後來高昌反唐龜茲助之,蔫耆作亂龜茲也助之,最後竟聯合西突厥公然反唐。

為保西域不失,太宗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拜昆丘道行軍大總管、左驍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為帥、率右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安西都護郭孝恪、伊州刺史韓威等將,徵府兵及蕃兵共計十五萬出兵西域龜茲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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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茲之亂被迅速平定,西域全歸唐統,期間多少傳奇故事向為時人津津樂道。在此之後大唐正式廢除西域舊制,在龜茲設立安西都護府,與北庭都護府一道代行中央職權、管理西域軍政要事。

龜茲校場這根功德柱便是平叛之後所立,以柱代碑為的便是永久彰顯大唐國威、震懾諸國,保西域太平。

功德柱地面部分高丈餘,桶粗八稜,上築銘文鳥獸,如今諸國皆服大唐,此柱少了些許政治意義,但因其傳奇歷史倒成了龜茲一景,眼下高漢卻要給此柱再增添些傳奇色彩。

“給老子起!”

隨著高漢的一聲大喝,功德柱連柱帶座轟然脫離地面,在所有人震憾的注視下被高漢橫著高高舉起。

“真神人也!”所有人此時都不能不給予如此評價,這也是古人對他人的最佳讚譽,《三國演義》裡誇諸葛亮和關雲長也就這詞了。

“來!你們再衝下試試!”

高漢舉柱前行,直奔五公子所在一步一步踏去,一步一個深深的腳印,嗵嗵地有如耳邊擂鼓。底座上脫落的泥土石塊砸在地上噼啪作響,也似砸在所有人的心上,雨打芭蕉讓人好生心煩意亂。

“來?”

五人互相瞅了瞅,重騎衝擊力是挺大,但是那柱子的份量也不輕,砸誰誰糜,這要衝過去高漢往前那麼一扔,五人誰也別想好。

“我特麼是不去了。”龍嘯雲雙鐧收於囊中,甩蹬下馬,不幹了。

“我們也不打了。”五人中稍弱的王承和麴思海也立刻表明了態度。

“若與如此人物為奴,裴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裴延庭卻是興奮,跳下馬來直奔高漢,距高漢十餘步時便單膝點地抱拳一拜,“裴延庭願奉高英雄為主,還望英雄收納。”

裴延庭是五人中的老大,他都認主了兄弟一體的其他人自然也只能隨著,當下龍嘯雲、王承、麴思海三人也過來與裴延庭跪在了一起。

“哎,罷了。”五去其四,剩下的骨咄力再無鬥志,失手扔下了鏈枷,仰天興嘆。

“你服不服”高漢舉著功德柱衝骨咄力怒喝。

“服……”

“我擦,那不早說,你累傻小子呢?”

高漢翻了翻白眼兒,把功德柱往地上狠狠地一貫,“轟”地一下砸起一片煙塵。功德柱重新落地,與最初位置整整相差三十步。

“我說,你們為奴可以,也是應當的,但債務可是一分都不能少。”

“……這不白拜了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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