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裙大師並不算太大,至少不象高漢想象的那麼老。不過四十左右,中等身材,慈眉善目,身空青色法袍,往那一站頗具儒雅的宗師風範。高漢從他身上隱隱感覺到了一些壓力,這是實力強於自己的表現。

兩人互相打量了一會兒,青裙先開口了,頭一句話便把高漢震得不輕:“龍行虎步,投地有聲,極具堂皇之勢,此乃王者之威,但觀面貌卻無王者之相,這讓青裙好不驚訝。”

修為還不夠,在真正的高人面前對難免會露出行藏。自打接受了巫王傳承,高漢自己也感覺到了氣質行止上有了些變化,但不知道這是否就是青裙口中所說的王者之威。至於面貌,易容術還沒除呢,哪來的王者之相?

“大師這是責怪我沒以真面目示人嗎?”高漢苦笑了一下,這些高人說話都太繞,累不累啊?

“這才對。”

等高漢除去易容術後,青裙點點頭,隨後便對高漢行了個正式的參見之禮,慌的高漢一把攔住了他。

“大師這是為何?”

青裙沒回這話,反而就勢起身笑道:“其實向小師弟行大禮我也不習慣,只不過你有王者之氣,我不得不做個樣子而已。”

“啊,師弟?”高漢有點傻眼了,這是怎麼個情況?

“玄女師傅沒跟你說過,她老人家曾經指點過一名苯教苯師修行嗎?”

高漢恍然大悟,玄女是沒說過,但晶兒跟他說,那還是在逃難的時候說的,太過匆忙也沒提名字,弄了半天竟然會是青裙!

“師傅因我修行的是苯教法門所以沒正式認我這個徒弟,只算記名弟子,我這法號也是師傅給我取的,雖然是戲稱但我卻仍然堅持對外示之。”

這還說什麼?有這麼個對師傅一片赤誠的苯教大佬罩著高漢自然樂意,當下便正式跟青裙見了禮,認下了這個大師兄。

“我剛從天山回來,你在雪域做的一切師傅她老人家都知道了,還讓我轉告你一句話,說你做的還不錯。”

高漢的眼睛立時就有些溼了,沒想到師傅時刻在惦記著自己。

“師傅現在還好吧?”

“還好,我這次去就是給她送一味靈藥的,回來時她老人家的傷勢已經恢復八成了。”

高漢重新給青裙施了一個大禮,“多謝大師兄了。”

青裙呵呵一笑,“說哪裡話來,都是自家人無須多禮。敢問師弟這一身王者氣息是從何而來的?”

高漢心中合計了一下,便把巫王傳承一事有選擇地說了一遍。

“竟是巫王傳承,難怪師傅說你的機緣在雪域,她老人家當真是高深莫測啊。”

青裙也是一代宗師,傳承的是古雪域苯法,相較於巫王傳承也不差,略微驚訝一下便過去了。述完同門之誼,兩人把談話的內容轉到了苯教的事上。聽到高漢嚴肅地把苯教目前面臨的危難詳細分析了一遍,青裙的眉頭緊鎖了起來。

“我本一心修行,這些年也很少管教務,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了如此地步。夜郎自大,禍不久亦啊。”

“師兄以前就一點察覺也沒有嗎?”

“有,苯教法難已經不止一次了,我的傳承師尊也曾為此占卜過,提示我等下一次法難就在我們這一代。”

“那你們就沒做些防範措施?”

“當然做過,這幾年我讓扎布蘇和哈布其他們仔細整理過苯教典籍,準備難起時收藏起來,為苯教傳承留下些薪火。”

“啊?”高漢萬萬沒想到他說的準備竟是這樣。

青裙明白高漢為什麼驚訝,苦笑了一下,“師尊說這次法難來勢洶湧,不但雪域外道大規模入侵,就是本土也有妖魔邪道予之相助,如果硬抗,苯教恐怕連薪火也剩不下來了。”

高漢知道他師尊說的沒錯,按照歷史的發展正是青裙等人為苯教保留下了大量的苯教經典,才讓苯教後來恢復了些許元氣。但因斷代的時間過久,加上雪域政治風雲突變,苯教的復興最後還是曇花一現而已,直到後世才重新煥發生機,卻也有些似是而非了。

最讓高漢意外的是青裙的師尊對此早有預料,告訴過青裙苯教將來會有兩種蛻變,一次機會是在這次法難中間,另一次則是隨波逐流、以待時機。這就給青裙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他不得不在這兩次機會中作出選擇。

“我先前選擇的是後者,不過看到了你我想選前者試試。”

高漢異常疑惑地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師尊用生命為代價為我們留下了謁語,他說:異王出世,苯教逢生。現在看來,你這巫王現世豈不是應驗了這句話?”

看著青裙那火熱的眼神高漢實在是不好答應他什麼,自己現在就跟秦時的蘇秦、張儀一樣,全憑一張嘴四下忽悠著。雖然跟眾多勢力都有不錯的關係,但根本就沒有屬於自己的勢力,這能為苯教作什麼?要知道想滅苯教的可是一個實力強大的國家——吐藩。在絕對的實力和超強的國家意志面前,一切敢阻礙它的都將被碾成粉末。

“師弟不要妄自菲薄,要說實力我苯教有,最起碼象雄的軍政是完全傾向於苯教的,也可當吐藩有一半的家,以咱們的關係來說這都是你可以憑藉的力量。”

高漢苦笑著連連擺手道:“說實話,這就是吐藩為什麼想滅苯的原因了。象雄因歷史的原因、加上丹巴王還算英明,暫時不會反對苯教,可他之後呢?沒有哪個當政者會願意別人對自己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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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曉這裡面的厲害關係,所以啊,與其讓他們變不如我們本身就求變。”

“嗯?”高漢震驚地抬頭看看這個有些另類的大師兄。“師兄是想改革苯教教義?”

“苯教傳承萬年內涵豐富,直到辛祖才形成一套完整的修持體系,使我苯教在雪域廣為弘揚。玄女師傅曾跟我說:天地至理有恆,而天下大勢常變。江、山者也好,為人、獸者也好,不順應大勢而變只餘自取滅亡一途。你說苯教當下的情形,我們為什麼不能順勢求變呢?”

高漢向青裙高挑了一下大姆指,實在是沒想到自青裙的思想竟然這麼開明,對他的想法高漢當即給予了堅決支援:“變則通,通則暢,於國於民都有利。”

“在跟師傅修行的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你說教派的存在究竟是為什麼?”

高漢驚訝地問:“師兄不修煉修糊塗了吧?”

“哈哈……”青裙大笑,“有人說求長生?可修行越深便越覺得那是一個虛幻。也有人說是求心安,我卻說應該是讓眾生安樂。”

“這個……”這個話題太敏感,高漢還真不太好表態。

“辛祖、道祖、佛祖、這些聖人們在自修時仍然還要不遺餘力地教化世人,大概是使眾生安樂之餘證得心境上的大圓滿。聖人如此,師弟前番亦著力對奴隸進行解救,愚兄何不效仿之。”

看著青裙頗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架式,高漢不禁一陣暴汗。自己解救奴隸的行為雖然有那麼一點點高尚,但可真不象他想象的那麼高。

“師兄你能不能說一點具體的打算?”

青裙瞅著高漢笑笑,“這就是我想跟你見面的原因了。”

高漢腦筋有點沒轉過彎了,不是自己求見的嗎?青裙怎麼會這麼說?

“春巴吉沒跟你提?我前天就讓他帶你來見了啊?你今天才來,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了呢。”

“啊哦……”高漢腦中轉了轉就明白了,這還是春巴吉的權欲心在中間引起的誤會。青裙多聰明的一個人哪,看到高漢的表情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這個春巴吉呀。”青裙嘆了口氣,便不再提他了,“回來時我到飛鳳國看了看,允鳳大薩滿給我講了一些飛鳳現在的情況。我也跟飛鳳的國民接觸了一下,發現他們對現行的國統很滿意,個個幹勁十足,那種發自內心的熱情是我沒想到的。兩部合成一國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形成如此局面,我很驚訝。”

聽到青裙這樣評價飛鳳高漢的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種滿足感,不管怎麼說飛鳳的建立自己也花費了很多心血。

“人人平等,安居樂業,自立自強,這也是我一直嚮往的生活。”青裙一臉憧憬地說道。

高漢不明白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和地位為什麼會也有這種追求,這可是在等級分明的古代,一個絕對的統治階級竟然會嚮往平等?

青裙捋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左小臂上一塊銅錢大小的印記,儘管印記有些模糊了,但高漢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枚奴隸印。

“師兄,你……”高漢震驚地瞅向青裙。

“你沒看錯,我是奴隸的後代。那年要不是師傅出手救我並把我交給了我苯教的師尊哺養,這世上哪還有青裙這個人存在?現在你理解我為什麼說嚮往那種生活了吧?我痛恨這種國體,但這是雪域幾千年的風俗,我想改變但不知從何入手。飛鳳的情況讓我耳目一新,所以想請師弟給我詳細講解一下,還望師弟賜教。”

這沒啥說的,自己師兄也是奴隸制的受害者,本就深惡痛絕的高漢就更加責無旁貸了,只是他沒想到跟青裙這一談就談了五天五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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