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後。

璇璣谷,幽明澗,隨園。

自望月涯蜿蜒而下的清澈山澗,清泉至崖底石上匯流成小溪。

隨園依水而建,幾間錯落有致青瓦白牆的雅舍。

重瓣薔薇碧綠枝蔓爬滿院牆,山中無甲子,花開正好,粉紅花苞千頭萬簇擠擠挨挨灼灼綻放,綿延不絕。

庭中植有參天銀杏,樹冠濃蔭亭亭如蓋,為整所院落遮陰。

簷下以綠絲絛系著的十數枚大小不一的鈴蘭花串,瑩白潤妍與真花無異,此刻無風自奏,花蕊相互敲擊作金石之聲,音韻清正平和。

屋前迴廊中,季雍閉著眼倚柱而坐,姿態慵懶,天生煙薰重睫輕垂,狹長眼尾處一抹邪魅暗影。

忽然他面露喜色,翻身躍起,急到都不曾走門,直接從窗戶跳進屋裡。

屋內淺碧鮫綃輕輕垂下,暖玉床上沉睡的少女正緩緩睜開雙眼,視線所及就是季雍的笑臉。

她輕聲問道:“哥哥,你還在太上極瑤天守著我啊,多去通天仙宗玩玩,好講些新鮮事給我聽。”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細弱低啞,竟不知睡了多久。

她回憶半天,卻發現腦海中霧氣茫茫,彷彿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想不起來,只得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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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雍側身坐在床畔為她掖掖被角,伸手輕點了妹妹鼻樑一下,溫聲說道:“你與我對弈的時候暈了過去,這裡也不是太上極瑤天,天君降旨,特許你在這裡養病。”

少女不信,以為他是開玩笑,正待繼續追問。

院中有位陌生男子朗聲說道:“老季,你猜我為你求了一樣什麼東西來,可得好好謝謝我,不如那伏羲琴就送了我吧。”

少女這才驚訝的睜大雙眼,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她在太上極瑤天住了二十年,從來陪伴她的,都只有每日澆灌的那些花草,再就是哥哥季雍常來相伴,這還是第一次聽見生人的聲音。

“是個想要咱家伏羲琴的無賴。”季雍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說道:“你躺著養神罷,我出去和他說幾句話,就讓他走,免得擾了你清靜。”

說完就整了整衣襟出去,見來的人白衣廣袖,清俊軒昂,正是胡不歸。

他手裡託著一枚符紙鶴,說道:“我今日掐指一算,就知道咱妹妹該醒了,所以特意跑去找宗主,求了這枚符紙鶴來,以後她就是通天仙宗的弟子,不然小姑娘家家,整天悶在屋子裡,多無聊啊。”

季雍接過,低聲說道:“多謝,homie。”

當日知道眼前這位是未來宗主,他倒是小小吃了一驚,後來天庭降旨允他妹妹自由,就是有通天仙宗做了保山才能過了天君那關,至於鎮元子為什麼願意出面,那自然是胡不歸從中周旋過。

只是他向來孤傲,心裡感激,面上卻不肯多說什麼。

胡不歸知道他是這副脾氣,全不在意,只是說道:“陸吾神君那裡回爐重造過的雪芝丹,想來差不多好了,我去幫你取來。”

屋內少女聽到她也有了符紙鶴,開心不已,下床著履,想要親自道謝。

只是她臥床已久,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青衫白衣的男子背影,在靈氣氤氳的遠山中迎風而立,湖畔兩隻白鶴不知所措的清唳一聲,轉瞬即逝。(作者按:封面場景)

她怔了一怔,心想那男子說話的語聲爽朗,為何背影看著這麼蕭索孤單。

季雍解下披風為她仔細披好,微笑著說道:“大病初愈,別勞了神思。”輕敲了她額頭一記,拍拍自己肩膀。

兄妹二人兒時常有的小動作令少女心生溫暖,嫣然一笑,歪頭靠在哥哥肩膀上閉目養神。

和風微熙,暮靄沉沉。

待胡不歸回來,少女早已回房休息,季雍將雪芝丹以瑞露瓊漿化開,喂妹妹服下,看她睡得安穩才放心出屋。

胡不歸在伯汗處得了一罈酒來,正在屋外石桌上自飲,所用的酒具奇趣,是一盆燭夜花,這種靈植花朵形似深紫酒盅,拿來盛酒甘美香醇。

季雍過來,也折了一朵燭夜花滿斟一杯,敬他說:“今日不醉無歸。”

胡不歸舉杯與他相碰,一飲而盡,問道:“你妹妹沒事了吧?”

季雍沉默片刻,說道:“還要好生調養,這雪芝丹倒是很管用,我看她睡得很香甜,比先前好的多。”

“陸吾上神說了,是崑崙山拿來的萬年雪芝,若是不夠用的話,他去為你找來。”

陸吾好飲而量淺,這裡的酒對他胃口,天天在微醺中度過,恐怕醒來會後悔說這句話。

得到的回答如此簡單粗暴,季雍不由得失笑,說道:“他必是被你繞進去了,不然怎麼會誇下這種海口。”

“怎麼個意思?”伯汗的酒喝著甘醇,勁兒極大,兩杯下去,胡不歸就有點喝高的感覺。

季雍倒是很難得的八卦了一回,說道:“陸吾上神他生的俊美,很得西王母家的帝姬歡心,不勝其擾去天宮做了個管庫,若是去崑崙山怕是會惹來桃花。”

“那就讓他娶了唄,我們這是做好人好事。”

胡不歸特別理解他的心理,季雍語氣裡那一絲幸災樂禍隱藏的不錯,西王母家那群恨嫁的公主,最好全部嫁人才好,免得倒貼上來不勝其煩。

他這半個月來做了許多事情,先回凡界悄悄用攝魂術催眠了一下陳家二老,就在微博上公佈,陳小沉在國外進修療養一年左右,要過段時間才迴歸。

又去了一趟四姑娘山,把輪迴鏡的殘缺的器靈拿了回來,只是正品還在崑崙山西王母那裡,他暫時找不到機會接近,如果能把陸吾‘嫁’過去,那是再好不過。

陳小沉的魂魄在伏羲琴裡一直沉睡,容顏恬靜。

他每每看到都覺得心安,從前無論出門到哪裡,都惦記著她的病情,現在能隨時隨地帶在身邊,雖然不知道何時能為她做出一副軀體,但這事是他自己的,絕不想假手他人。

他出神太久,季雍都覺得好笑,為他斟滿一杯酒,問道:“莫非是在想西王母家的姑娘。”

胡不歸一激靈,趕緊斬釘截鐵的否認,說道:“我是在想青丘夜市,最近被我改造之後是大變樣了,你明兒可以帶咱妹子過去逛逛。”

季雍怔了怔,說道:“也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疏忽了,明天就帶她去逛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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