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棄。”她道,“勞煩你立即去上元城前,把這信射給裡頭。”

輕功最好的天棄乘小舟離去。景橫波一揮手,“回家睡覺!”

“不追了?”擁雪睜大眼睛。

景橫波笑笑,伸個懶腰,“不用追了,後頭就是我的事了。”

白色大船抵達岸邊的時候,岸上百姓多半已經離開。

卻有一叢樹影下,遙遙立著兩個人影,遠遠看著景橫波等人下船。

“先生。”鮮于慶有點不解地問,“女王女官被擄,您不打算幫忙找人麼?”

“無妨。”耶律祁笑道,“對方不會對紫蕊姑娘怎樣,不過是想試試陛下的能力,以及想佔據主動而已。”他頓了頓,目光柔和地掠過景橫波,“真正有麻煩的,是陛下吧。”

“那咱們……”

“我們剛犯了一個錯誤。”耶律祁摸摸鼻子,無奈地道,“我剛剛化名風維,跳出來鬧了這麼一場,蘇女官就被擄了,陛下一定在懷疑風維和韋隱是敵人奸細。這擄人的人倒是個高手,那麼多好時機不出手,卻拿捏在那個時候,如果他在之前亂戰的時候出手,我和那誰,一定會發現,但鬥嘴那時,我們倆注意力也在大船上,沒在意到船後……高手。”

鮮于慶很少聽他如此評價一個人,竟然接連說了兩次高手。月影下看他,居然也是難得的神色凝重,他也不禁有點不安,問:“可是玳瑁族長明晏安?”

“有他的份,但應該不是他出手。”耶律祁沉吟,“這出手的人,似乎能感覺到危險存在,並避開。這點,明晏安做不到。我甚至擔心……”他眉間微鎖,“此人知道我和……那人的身份。”

鮮于慶眉頭一跳,他知道這裡所說的身份,是主子真正的身份,這實在不是個好消息。

至於主子嘴裡的“他”,他知道是那個假扮穆先生的傢伙,但這人到底是誰,他也不清楚,只是隱隱從耶律祁語氣裡感覺到,其人真實身份,只怕不在主子之下。

這大荒,還有多少人,真實身份凌駕於主子之上……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覺得荒唐。

怎麼可能……

“玳瑁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耶律祁神色凝重,想了想,笑道,“鮮于,拿面具來。”

鮮于依言取出銀面具,並穆先生常穿的青衣,道:“您要去見女王?”

耶律祁換穿衣飾,笑而不語。

鮮于慶有點感嘆地道:“女王又要暈頭了……那天她先遇見假貨殺雷生雨,再看見您出現,屬下當時就覺得她眼神迷亂了。”

“迷亂?”耶律祁手一停,笑道,“我看她是敏銳才對,越來越敏銳。穆先生剛剛換過來,她就察覺不對了。現在看來,那個傢伙搶了我的角色,果然有先見之明。”

“什麼先見之明?”鮮于慶迷迷糊糊聽不懂,迷迷糊糊地問。

“他知道,越來越瞞不住了。再隨便扮什麼人,都會被她確定。只有搶一個已有的重要角色,她剛剛確定,人就換過來,她會對自己產生懷疑。如此三番,她會在換來換去的過程中,在各種熟悉和陌生的感覺中昏了頭,徹底不再相信自己的感覺……”他苦笑一聲,“他就是要攪昏她……”

鮮于慶雖然不知道來龍去脈,也聽得目瞪口呆,道:“何苦!”

“只要他不想她知道,總有辦法不讓她知道。”耶律祁嘆息,“這世上所有的何苦,都是因為先有人生至苦,才有後來的,無可奈何。”

一艘小船,悠悠離開了沙洲。

他站在船上,望著遠處白色大船漸漸消失的遠影,眉宇沉靜。

護衛沉默候在一邊,不敢隨便開口相問——剛才主子明明提前一步到了沙洲,看見了蘇女官被人擄走,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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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威重,護衛從無人敢隨便詢問或者質疑,一切只要等待交代就好。

“咱們新的落腳處安排好了?”他問。

“是。”護衛恭聲道,“按照您的吩咐,在玳瑁各處要緊地帶,都留了幾個人,安排了一個落腳處。”

“不僅玳瑁,臨近玳瑁的部族都要安排,務必讓雪山那邊來的人,花費很多時間精力去查詢。”

“是,也安排了很多個和您身形相仿的人,必要的時候出現,混淆視線。”護衛答了,終究有點不安,忍不住道,“帝歌那邊,您真的不回去一趟麼……”

“不必了。”他淡淡道,“如果我此時急著趕回去,落在有心人眼裡,就真的能確定我在玳瑁,而帝歌那個是假貨了。”

護衛想想,是這個理,現在帝歌那邊出了點岔子,可能導致雪山來人追到玳瑁,但到底不能確定,這個時候主子如果急奔回去,反而容易露了行跡,不打自招。

而雪山來人,找一段時日找不到,也就會懷疑自己的判斷錯誤,放棄原有的想法。

但帝歌的岔子,主子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無論如何,將那麼重要的位置,交給一個西貝貨……

然而主子聖心默斷,他無權質疑。

“那咱們……”護衛想說,備了那麼多假象,那咱們在這段時間,到底打算隱藏在哪裡呢?

他看出護衛的疑問,淺淺一彎唇,轉頭。

護衛隨著轉過目光,看見高牆甕城,資訊不通,閉關自守,鐵桶一般的,上元宮城。

上元宮。

雖然已經入夜,但王宮依舊燈火通明,玳瑁族長明晏安依舊坐在書房裡,門開著,不斷有護衛傳遞進寧津縣最新的訊息。

曲江之戰,他冷哼:“狂妄!”也不知說誰。

池明之敗,他淡淡“咦”了一聲,似乎有什麼事想不通。

女王出題“攻佔上元。”,他冷笑一聲,似乎懶於評點,聽護衛轉報那些“妙計”,他笑不可遏。

“神鳥”賦詩,他挑起眉毛,似乎也覺得不可思議,想了想又哼一聲,“鸚鵡學舌!”

最後報上獲勝的士子名單時,他明顯十分關注,得知結果後卻臉色不豫,指節在桌上輕輕敲,似乎不太滿意,直到聽說前兩名都沒出現後,臉色才稍稍好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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