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看了一眼,掠過馬車,手一拂,馬車軸承的一根楔子掉落。

她上了馬車,車廂裡,斜倚著車壁看書的穆先生,放下書來。

景橫波靠著車門,抱臂似笑非笑看他,“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明明衝著你來的,你倒有閒心看書,就不怕這些人擋不住?”

“擋不住不是還有你?”穆先生唇角一彎,對她招招手,“來。”

景橫波不想理他的,卻還是坐下來,看他伸手抽出桌面暗板,裡面居然好幾個暗格,每個暗格裡,各自裝著些下酒的小菜。他又變戲法地般,從桌肚下取出一壺酒。

景橫波目瞪口呆看他慢條斯理地擺好小菜,居然還有兩個酒杯,明擺著要對酌的架勢。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就算主要刺客被自己利用厲含羽引走,很快也會發現趕回來,這時候他要和她喝酒?

“你哪來的酒菜?”愣了半天她又問了個根本不重要的問題。

“下午路過市鎮,請人幫忙買的。”他對她揚揚酒壺,“原來的酒味兒太特別,換了。”

她絲毫不做賊心虛地嘿嘿一笑。

穆先生給她斟酒,手腕穩定,酒液一線清冽入瓷杯。

外頭有慘呼淒厲,他聽而不聞。

“砰。”一聲,不知誰的武器脫手,擦撞在車身上,車身重重一晃。

他手腕一動不動,最後一滴酒液在杯面上濺一滴圓潤酒珠,圓滿。

他將酒杯輕輕推給她。

景橫波抬頭看他,他眼波澹澹,清如萬里湖面。她看不見這湖方圓如何,深湛幾許。

接過酒杯,她很想一飲而盡,將此刻心中萬千情緒衝沒,但她最終只是,慢慢抿了一口。

她已漸漸學會控制情緒,只在適合放縱的時刻放縱。

酒液辛辣,入喉如刀,沿咽喉如火苗躥下,到了腹中騰一聲,燃燒。

“夠勁!”她忍不住贊,抬起眼來,一霎已面如桃花,眸中盈盈如秋水。

他見狀輕笑:“你酒量似乎不怎麼樣。”

“誰說的?”她不服氣,“我這輩子就只醉過一次!”

“哪次?”他低頭斟酒,語氣漫不經心。

她一頓,眼前掠過楓紅葉綠,笑顏晏晏,一瞬間場景變,幽暗馬車,對面男子銀色的面具閃著冷光。

物不是,人也非。

不提也罷。

“忘了。”她道。嫌他倒酒太慢,抓過酒壺就倒。

“唰。”一聲,什麼東西飛過來,砸向車窗,他手一揮,那東西在即將穿過車窗時,倒飛了回去,譁啦啦一蓬鮮紅血珠,噴在窗紗上。

景橫波看見那是一隻斷手,她一陣噁心,手中一顫,酒液灑了幾滴在桌上。

她有點慚愧,比起定力,她似乎差了眼前人一籌。

難道這一場戰鬥中的對酌,就是為了考考她的定力?

穆先生忽然伸手,蘸了桌上酒液,開始畫圖。

沒畫幾下,景橫波眼睛就亮了,這似乎是什麼地圖,一格一格的,又似乎是什麼勢力劃分,難道是三門四盟七大幫在玳瑁的勢力分佈?

果然穆先生道:“三門四盟等掌控玳瑁,明面裡的地盤很清楚。但上元城有些地方,卻是諸家都不能爭,沒有爭的要地……”

他列出了幾個地方,景橫波用心記住。

“主要堂口在這裡。”穆先生拈起茴香豆,一顆顆地填進那些格子裡。

“王宮在這裡。”景橫波拿起一塊牛肉,擱在地圖後方。

兩人填著豆子,排著牛肉,喝著小酒,外頭砰砰乓乓近在咫尺,似一曲別開生面入陣曲。

景橫波面前一排茴香豆,死死堵住了通往牛肉的路。

“我想吃牛肉。”她伸筷去夾。

他手指一彈,茴香豆飛起,擊落了她的筷子。

“想吃牛肉?先問問茴香豆同不同意?”他微笑,“每顆豆子都覺得,自己和牛肉炒一炒,才能成就一盤大菜,怎麼能讓你先把牛肉給搶了?”

“是嗎?”她笑,“我把豆子都吃了,不就行了?”

她伸筷去夾豆子,他卻傾倒桌面,豆子骨碌碌滾動,夾不起來。

她猛地一拍桌子,豆子齊齊飛起,撞在一起,但牛肉也飛了起來,她一手將豆子都抄在手裡,大笑起身,用嘴去夠牛肉。

“我的!”她嚷。

馬車卻在此時忽然一震,向前一歪,景橫波一口將牛肉叼在嘴裡,卻已經控制不住身形,啪一下臉貼在了穆先生臉上。

她瞪大眼睛。

眼前是銀面具,生冷的,堅硬的,咯得她鼻子生痛。

銀面具下的唇,卻不可思議的柔軟,微涼的,薄薄的……

哦不那是牛肉。

兩唇之間,還隔一塊牛肉。

她背後什麼架子倒了,正壓在她背上,馬車也歪了半邊,但卻沒有倒下去。因為她先前防備著刺客推馬車,拆走了軸承零件,馬車只會倒,不會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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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彈不得,正要先把身後架子挪開,他忽然張開嘴,把那塊牛肉給吃了。

牛肉給吃了……

吃了……

她腦筋有一瞬的短路。

吃完牛肉……就是唇……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下一瞬,似有意似無意,他的齒已經將她的唇,捲進了自己唇裡。

清甜馥軟……

她一驚,急忙向後拽,也不怕這用力扯破了自己的唇皮,他似乎輕輕一笑,咬了一咬她的下唇,微微帶點力度,似一個懲罰,然而傳到全身,卻是一陣****。

她禁不住微微一顫。

眼下的唇,晶瑩淡紅,如糖果色,想不到男人的唇,也可如此誘惑。她覺得美,卻沒有多看,微微偏轉了臉。

他目不轉睛望著她,眸中有種奇異的緬懷般的神色,手一揮,她背上一輕,架子移開。她立即起身,呼出一口長氣,搓搓臉,將表情調整回坦然正常的模式。

“咳咳。”她咳,思考著該用一句什麼樣的話,既表達對他的譴責,又可以避免重提剛才的尷尬事件。

她不能責怪他偷香——是她壓下去的,他只是吃牛肉而已,吃的過程中無意中碰到她的唇而已,這種事如果和他糾纏下去,吃虧的保證是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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