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的夜,黃金部也下起了小雪。雪片被風吹得亂舞,不住粘在樹梢屋瓦,漸漸的天地白了。

黑黑白白的夜色中,兩條人影向北辛城奔近。

一條人影如穿越長空的閃電,一起一落之間便是數丈距離,衣袂帶起的風,將雪片卷得亂濺。

另一人卻像一個跳躍的音符,在雪中忽隱忽現。鬼魅一般。

三十裡路程轉瞬便到,兩人抵達城門之前,一條小小紫影提前躥了出去,翻上城頭。

那兩人在城下隱蔽處等待,過了一會,城頭氣死風燈下,一條蓬鬆的大尾巴探了出來,慢悠悠晃了晃。

那兩人身形一閃,出現在城頭。燈光下姿態從容,是耶律祁和景橫波。

兩人大搖大擺走過城樓哨塔,哨塔裡的燈光亮著,火爐點著,還散發著食物的香氣,一堆守門兵丁剛才還在烤紅薯來著,現在一堆人橫七豎八已經睡倒。

耶律祁要走過去。景橫波卻躥過去,把那些紅薯都蒐羅了來,笑道:“餓死了,真香!”一邊匆匆下城一邊撕開一隻烤紅薯的皮,露出裡面金黃的內瓤,她啊嗚一大口,嘴角頓時沾了一片黃。

她順手扔了兩隻紅薯給霏霏和耶律祁,嗚嗚嚕嚕地道:“吃飽了好幹活,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誰讓你非要跟來。”耶律祁掏出一方雪白手帕,替她擦乾淨嘴,順手把其餘紅薯接過去,塞在自己懷中,“太重了,不要影響你行動。”

他手勢輕輕,景橫波還沒反應過來,嘴角已經被擦乾,隱約感覺到他的手指擦過她肌膚,微涼。

嘴角香氣猶在,是他帕子上的暖香。

感覺到他凝視的目光,她微微側頭讓開,岔開話題,“打算怎麼做?”

今夜風雪之行,他們要搶時間殺人。

景橫波到如今才知道,耶律祁和家族關係不睦,多年來為家族盡力盡力,只因為家族一直鉗制著他瞎了眼睛的姐姐。如今他失國師之位,所謂皇圖絹書不獻家族,又沒有迴歸禹國大本營,而是伴在景橫波身邊,引起了家族不滿。便趁和黃金部合作之機,押來了耶律祁的姐姐,想要以她為人質,再次號令耶律祁,殺景橫波只是其一,或者之後的天灰谷行動中,也有拿他當先鋒的意思。

當耶律祁不再是國師,沒有營救被押的耶律家在京子弟,或許他就是個棄子,能被利用被顧忌的只有武功。

而先前他不接受威脅,悍然殺人,並且阻止了那些人放出訊息。那麼按那些人說法,一夜未歸,他姐姐就會被殺。所以如果想救人,只能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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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必須殺盡在北辛城的耶律家族人。救走詢如,封鎖消息。而此刻離天亮只有不到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內,想在這不小的城池內找到人都困難。更不要說殺人救人。

耶律祁沒有回答景橫波的話,先迅速在城牆根部尋找了一圈,起身的時候眼神失望。

“家姐沒有留下記號。”他嘆息道,“以前她都會儘量在城門這些地方留記號,現在看來,這次家族出動的人很多,她完全沒有機會。”

偌大一個城,怎麼找人?

“耶律家的人有個習慣。”耶律祁道,“他們喜歡奢華,喜歡排場,喜歡結交官府,並且儘量住在附近有兵丁的地方。不喜歡鬧市。所以貧民區,郊野,市場周圍,完全不用考慮。”

“賓果!”景橫波一拍手。有這麼個範圍,好找多了。

弄醒一個士兵,問清了具備以上條件的地域,應當就在華嚴街附近,那裡是官員聚居區,靠近北辛府。附近就有黃金族本地守軍金鱗軍駐紮。

難度增加。但沒人因此猶豫。

搶時間的事,沒時間猶豫。

片刻後到了華嚴街,景橫波一見那街道就傻眼——都是鱗次櫛比屋舍連綿佔地廣闊的大戶建築,整條街很長很氣派,足足幾十戶,這要全部閃一遍,差不多也就天亮了。

耶律祁忽然抬頭。

模糊風雪中,似乎有一盞模糊的燈。

燈是白色的,燈光微黃,這年節時分,滿城紅燈喜慶,這盞白燈便特別顯眼。

燈應該是孔明燈,不知為何沒有能放出去,卡在了樹上。

耶律祁舒了口長氣。

“在那裡?”景橫波立即問,“這是你們的暗號?”

“不是。”

“啊?”

“以前沒用過這樣的暗號,我和家姐之間的暗號如果固定,很容易被耶律家族發現,所以我們每次的暗號都不同,但一定會是我們兩個心裡有數的。”

“這次的白燈代表什麼。”

“十年前臘月二十九,家姐失明。”耶律祁聲音低沉。

景橫波默了默,道:“對不住。”

“不。”他轉頭看她,唇角笑意從容,“我很希望一切過往、現在、將來,都和你分享。”景橫波嘿嘿一笑,道:“啊,我們快去救人。”

耶律祁微微斂了笑容,眼神平靜——她又像烏龜一樣縮起來了。

無妨,時光流水可以將一切堅硬沖刷。

“別急,”他道,“白燈還有一層意思。”

“嗯?”

“危險。”他道,“家姐從小厭惡白色。這和我們父母早亡有關係。之後她不用一切白色的東西,她說這個顏色太空太淨,什麼顏色都能塗抹上去,因此顯得特別不潔。白色對她來說,意味不祥和危險。”

景橫波深以為然。以往她挺喜歡白色的,現在她討厭,以往她還喜歡雪,現在看見雪天就想殺人。

“白燈在西南方向,西南方向一定是重地,而且不容人進入。”耶律祁道,“姐姐可能在府中別處,我要去西南方向解決他們,救人的事,橫波,拜託你。”

“沒問題。”景橫波痛快地轉身就走。

“橫波。”他忽然叫住她。

“嗯?”

他盯著她風雪中回眸的笑顏,有點艱難地道:“如果……如果遇見危險,真的救不出家姐。你……拋下她!”

景橫波驚得瞪大眼睛,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這是耶律祁唯一的親人了,看得出來他對姐姐感情很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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