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俱焚!”呼應如潮。
景橫波手心滲出了汗——真是狠毒的計劃。如果不是她貪財上了馬車,今日帝歌必然遭劫。
可是她現在一個人,要想挽救這場劫數依舊有難度。狂奔的馬車,一路燃火爆炸,所經之地都是帝歌最繁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怎麼阻止?
“事不宜遲,”桑侗冷幽幽地道,“咱們現在就走吧。”
“是。”帶著死氣的回應聲堅決。
“在走之前,先送給帝歌一個禮物。”桑侗嘴角一抹森然的笑,“帝歌最近向西隴國購買的糧食剛剛到了,正好,就在此處的糧倉之中……”
景橫波這才明白這裡竟然是糧倉,難怪感覺高闊,桑侗竟然想到將人和車在空著的糧倉中聚集,實在是個妙法。
隨即她聽見哧哧的聲音,感覺不妙。悄悄一看,地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條引線,引線被點燃,沿著牆下挖好的一道溝,正哧哧地閃著火花向隔壁進發。
不用問,隔壁定然就是裝滿糧食的糧倉。桑侗行事狠毒陰絕,馬上帝歌要大亂,會有無數人傷亡,正在此時糧倉也被燒,所謂禍不單行。先不說帝歌立即將陷入巨大恐慌,很可能引發事變或者政治局勢的變動,就說百姓受傷後再缺糧,馬上就會死很多人!
“好了。”桑侗拍拍手,“各自上車吧。”
眾人紛紛應是,各自登上自己的車。很多人上車之前尋到老友,無言拍拍肩,做最後的告別。登車時身姿乾脆,不回頭。
沒人說話,也再沒人哭,當死亡變成了集體行動,死亡本身的恐懼和壓力就歸於寂靜,剩下的只有那條路,一閉眼,走到底,再睜開眼,或許就是另一生。
“我的車好像太新了,”桑侗似乎還在選車,“我希望能夠抵達玉照宮,在宮胤和那賤人肚子上撞出一個洞,所以車還是不要太顯眼的好。”
景橫波心又一跳。
糟糕!
果然,下一瞬間,桑侗自然而然地轉身,看向了身後這輛破舊不顯眼的馬車,“就這輛好了。”
景橫波到此時反而不緊張了,咬牙抓穩了匕首。
此時眾人都已經登上馬車,按照事先定好的路線分頭去蹈死。既然是準備去死,也談不上什麼護衛不護衛。桑侗的護衛有的鑽上了別的馬車,有的坐在了這輛馬車的車轅上。眾人都將身上的明火集中保管,小心翼翼栓在靠手的車轅邊。
景橫波心急如焚,她沒想到這些人走得這麼快這麼乾脆,她就一個人,如何阻止這好幾路的死亡馬車?
一想到這些馬車駛入人群,一路炸開,血肉橫飛,火海漫天,慘叫上衝雲霄……她就忍不住要發抖——帝歌大劫,這將是她造下的孽!
簾子一掀,桑侗上車來。
景橫波一刀就捅了出去!
“啊”一聲慘叫,桑侗聲音充滿絕望和震驚,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此刻挨上當胸一刀!還沒等她看清兇手是誰,景橫波已經踩著她的臉竄了出去。
她人剛出車,反手就是一刀,將系在車轅上的裝滿火石的袋子割裂,袋子落地,她向前一衝,身後有人厲喝:“站住!”隨即砰一聲,一道沉重的拳風落在她背上。
景橫波只覺背上如被巨石砸中,五臟六腑都似瞬間移位,張嘴啊地一聲咳出一口淤血,身子卻毫不停留,一把抄住快要落地的火石袋子,一閃出現在三丈外。
人還沒站穩,手一揮,地上一個破盆飛起,狠狠砸在那已經快到燃到隔壁的引線上。
火花閃了幾閃,並沒有立即滅,引線較粗,景橫波看也不看,雙手飛快連揮,盆子砰砰砰接連不斷砸在引線上,火花連爆之下,終於滅了。
身後傳來淒厲仇恨的嘶叫:“女王!是女王!殺了她!殺了她!”
轟隆隆聲音急響,勢如排山倒海,馬車向她背後撞來。
景橫波一回頭,就看見趴在車轅上胸口灑血的桑侗,死死盯住她,眼眸恨毒,伸出的雙手染滿鮮血,猙獰如從地獄中竄出的女魔。
景橫波這時候還能嘿嘿一笑。
“老太婆,你現在的樣子真醜,”馬車將要撞上她的前一瞬,她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只留一句尾音,消散在空氣裡。
“想到你帶著這張醜臉下地獄,我真開心哈哈哈。”
桑侗張大眼,望著瞬間空蕩蕩的眼前,無力地倒在車轅上。
護衛們瞪大眼,喃喃道:“妖怪……妖怪……”
“別管糧倉了……走……走……”桑侗勉力支起身子,手掌扒著車轅,留一個淋漓的血掌印,“我要去玉照宮,去立即燒了他們!我要她知道,這是她的孽……她的孽!”
這裡是位於城北的官糧倉,有足足三條岔路可以通向城中心,景橫波身子一閃出現在土道上時,同時看見了三條道上奔騰而去的馬車,每條道上足有最起碼有三輛以上的馬車。
“糟了。”景橫波險些拽斷了寶貝長髮,“這麼多路,怎麼追?”
路上倒是有人,小販行人,各自做自己的事,無人對狂奔而去的馬車多看一眼,附近有糧倉,哪天路上不走幾個車隊?
景橫波想了想,扯喉嚨喊:“有人搶劫糧倉啦!”
沒人理。
景橫波納悶,搶糧倉都沒人管?不是說糧食是百姓的命根麼?
一個老頭搖搖擺擺走過,憐憫地看了灰頭土臉的她一眼,搖搖頭嘆息,“長得倒美,可惜腦袋不好使。”
“喂老家夥你說清楚,”景橫波扯住他,“為什麼說搶糧倉就是有病?真的有人搶糧倉!”
“看清楚,這邊三座都是空糧倉,真正滿糧的糧倉在那邊,”老頭一指前方,那裡高大的木欄圍著連綿的建築,隱約可以看見高聳的糧庫。
“真要有人搶糧倉,也不是在這裡喊,再說那邊有重兵把守,早該鬧出來了,還能這麼風平浪靜?”老頭瞪她一眼,扯開袖子走了。
景橫波看了下那位置,敢情桑侗聚集手下的糧倉是廢棄糧倉,和新糧倉有距離,但仔細看,有一部分靠得相當近,所以桑侗令人在舊糧倉下挖暗溝,埋入易燃物,再以引線穿過暗溝,去燒那邊的糧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