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離婚

何宇並不知道他跟楊筠的這些事情，“你跟楊筠不是挺好的嗎？”

他笑笑，楊筠這麼多年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他知道，他心甘情願，可是現在才發現，不管她的心在不在自己這裡，能夠每天一醒來就看到她，對自己未嘗不是一種最大的慰藉呢。

“沒什麼。”葉輔承並不想把這些煩心事告訴他。

“我們都老了，人生不知道還能夠再見幾次，你在國外還是應該多回國陪陪你爸爸媽媽，他們挺孤單的。”

“我知道我在國外的這幾年你對我爸爸媽媽一直都很照顧，他們時常提起，你甚至比我這個兒子都要孝順。”

“後天走嗎？”葉輔承並不想繼續眼前的話題。

“是啊，後天就走了，我本來想接爸爸媽媽去紐約的，可是他們說什麼故土難離，我沒有辦法。”

“帥哥，要來一杯嗎？”一個妖豔的女子，化著清淡的妝容，顯然不是經常喜歡泡夜店的，在她身上，有一股子清新的味道，她已經有些醉醺醺的了，對面一桌女孩子，正在起鬨，顯然跟她是一起的。

“要啊。”何宇覺得好笑，這個女孩大概跟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大。

女孩兒跟他碰了杯之後搖搖晃晃的又回去了。

“以後我不在，麻煩你幫我多多照應一下我爸爸媽媽。”何宇看著對面的人囑咐道。

“這個你不說我也知道的，這些年除了我孫晴也為你爸爸媽媽做了很多，她是個好女人，可惜你真的是沒有福氣了。”

“替我謝謝她，我不想再見到孫家姐妹了。”葉輔承懂了，一個是愧疚，一個是厭煩了

何宇走出酒吧的時候，之前上來找他喝酒的女孩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酒吧門口。

兩個中年人在酒吧門前擁抱道別，接近了有三十年沒有見面，這次見面兩人的變化都很大，葉輔承聽著酒吧裡飄出來的喧囂聲，彷彿是重溫了多年前自己鮮衣怒馬的少年時光，兩人都是翩翩公子。

回家之後何宇當天晚上沒有回房間，而是睡在了客房，任憑孫潔在客房門外破口大罵，他始終都裝作聽不到，也不想聽，然後在房間裡提筆寫下了離婚協議書。

第二天早上，何揚起床下樓鍛鍊，邊下樓邊打哈欠，樓梯上孫潔抱著膝蓋披散著頭髮坐在那裡，臉色憔悴，形同鬼魅一般。

何揚搖搖頭，沒有說話，昨晚上的動靜鬧得那麼大，他幾次都想要起床，可是看看兒子的反應，以他對兒子的瞭解，這婚恐怕是離定了，他便沒有插手。

何宇開了門，孫潔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立馬盯了過去，何以琳剛好準備下樓，看到這一幕真是尷尬，不明白為什麼媽媽到現在都不明白，再這樣下去人家只會越來越煩她，越來越煩，好像自己之前也是這樣，看，自己在這一塊其實還是比不上珂珂的，姨媽真的是把珂珂教育的很好。

“孫潔，你不用這樣，我們現在就去辦理離婚手續，我們這樣的日子我受不了，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籤個字，不管你願不願意籤，這個婚我都必須離，女兒已經大了。

孫潔像是眼睛能射出刀子一般狠狠的盯著他，頃刻之間怒火就要把他燒成灰燼，手邊漆紅色的樓梯已經被她攥得緊緊的,，她接過那份協議書，笑了，在何宇沒反應過來之前把它撕了，雪白的碎片隨著她的手紛紛揚揚的飄落到一樓。

“隨便你撕，既然不同意就等著法院的傳票吧。”何宇不理她，自顧自的下樓吃早餐。

孫潔趕到一陣絕望，姐姐的話還在耳邊迴響，她走下樓梯到了餐桌旁，定定的盯著他，“你真的要跟我離婚嗎？”說完，眼裡流下了淚來。

何宇放下筷子，轉過頭認真的看著她：“對，我們必須離婚，這樣對你我對以琳都是更好的選擇。”

“為什麼？我可以改啊。”丈夫這一次不是跟以前一樣只是鬧彆扭，至少以前鬧彆扭的時候都不曾開口說過離婚，這一次他是真的要離自己遠去了嗎？

“孫潔，我們不可能再共同生活了，你懂嗎？”

何宇轉向了樓梯上一直看著他們的女兒，“以琳，你下來。”

何以琳呆呆的看著爸爸媽媽，以前爸爸媽媽回來看自己的時候，其實媽媽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愛的，只是爸爸會給自己買許多東西，帶自己去玩，跟自己談心，可哪怕這個媽媽自己不喜歡，可是她也不想沒有媽媽。

何以琳慢吞吞的下了樓，站在了爸爸媽媽面前。

“以琳，你現在也不小了，爸爸媽媽要離婚是因為我們過不下去了，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的感情。”何宇摸著女兒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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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琳突然很同情爸爸，其實爸爸不是壞人，他大概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吧，可是為什麼是這個時候呢，她的眼淚立馬像斷了線的珠子隨著她低頭一串串的砸在了地板上。

“好，我同意。”孫潔抹幹了眼淚，笑著回答。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明天，民政局我等你。”孫潔甚至沒有開口跟女兒說一句話，匆匆的轉身回了房間，片刻的功夫，她的衣服換過了，臉上似乎是也特意的打扮了一下。手中是自己回國時候的包包和行李箱，“房間的東西我都不會拿的，明天早上八點民政局見。”說完，她不做停留徑直出門。

剛出大門就碰上了出門鍛鍊回來的何揚，“爸，我為之前的行為給您和媽道個歉，以後以琳還需要您們多照顧。”不等他回答，便拖著箱子從旁邊過去了，臉上的淚一串串地掉了下來。

何以琳從窗戶那裡看到媽媽就像一隻蝴蝶般優雅的飛走了，她推著行李箱，背景是不遠處的天空，從前好多次，爸爸媽媽離去的時候，她站在門後面不願意出去送他們，媽媽就是像現在這樣離去的。

何揚進門看著兒子和孫女，“唉，當年我便說過你們不合適，鬧到這一步，你讓以琳心裡怎麼想，也好，離了吧，我跟你媽一起去紐約。”

“什麼？爸你同意去紐約了？”

“一家人在一起總是好的，你身邊總的有個人為你料理一下生活，還有以琳。”

何以琳回了房間，梳妝檯上有自己和爸爸媽媽的合影，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很年輕，不像是現在這樣子。

自己的事情才剛剛理清楚，爸爸媽媽這邊卻要離婚了，站在爸爸的角度，她真的很希望他們兩人離婚，可是她是他們兩人的女兒，怎麼能希望他們離婚呢。

孫潔回了孫家，姐姐孫晴不在家，她一反常態的安靜，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窗扇，回憶著兩人從年輕到現在的點點滴滴。

這一天，大家都相安無事，孫潔在孫家安安靜靜的，並沒有透露出要離婚的事情，何家的飯桌上也沒人提起過孫潔，好像這個家一直都沒有過她。

第二天一早，何宇穿的整整齊齊開車在爸爸媽媽的目送下出門，老兩口嘆息不已，當年看好的兒媳婦，突然變成了孫潔，他們當時的心情簡直是不能形容，可是既然娶進門了，誰不希望好好的呢。

何以琳拉開窗簾，剛好看到爸爸開車轉個彎=就消失在視線中了，她的淚立馬又掉了下來，蹲下身子，捂著臉頰，淚水從指縫裡溢了出來。

民政局門口，沒有看到孫潔的影子，何宇看看手錶，剛好是八點鐘，工作人員正好是上班的時間，來辦理登記的人並不多，他張望著，視線之內一直都沒有孫潔的影子。難道是她反悔了嗎？

不遠處的一家茶餐廳裡，孫潔看著民政局門口那灰色休閒裝的人又開始掉眼淚，她其實早就來了，何宇下車到停好車到門口，還有他看錶的動作和四處張望的表情，他很想擺脫自己吧。

孫潔招來服務員買了單，才重新戴好墨鏡，走向了何宇，這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雖然已經是夏天了，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冷，涼氣從心底瀰漫到四肢百骸。

“走吧。”孫潔走在了前面。

大廳裡都是來辦理結婚的人，前面一對小情侶大約還是熱戀期，男孩對女孩的寵溺都淹沒在了表情裡。對於大清早來辦理離婚手續，工作人員簡單的確認了一下，之後就蓋了章，兩人拿到離婚證。

又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大廳。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孫潔最後再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轉身離去，轉身之後，淚水再次肆虐，那英俊成熟的五官在淚水裡逐漸的描摹了出來，在心底永遠的烙上了印記。

何宇看著她轉身離去，這一次大約是這麼多年唯一一次很認真的看她的背影，她已經不再年輕了，腰身也沒有那麼纖細，長髮飄揚裡，風中好像傳來了“阿宇你快來啊。”多年前她便是這樣的，像一個小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