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接受事實
方雲熙看著進來的葉清揚，眸子裡全是暖色，不同於平常的冰冷，而且還透著欣喜，她有點莫名其妙，不禁腹誹，難道眼前的人就是傳說中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再看他一身乾淨的襯衫，頭髮葉洗了，大概鬍鬚葉刮了，整個人看起來又是從前的俊朗，看在眼裡說不出的舒服。
葉清揚緩步走到床邊，就這樣直直的盯著她，看的他心裡發毛，索性轉移話題。“我想去看看弟弟。我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動一下了。”
“雲熙，過兩天再去吧。”這一次葉清揚沒有阻攔，只說過兩日，他的目光仍然沒有注注視方雲熙。
方雲熙也不在迴避他的目光，直直的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不同來，可是他的目光凜然澄澈，“是不是正承的病惡化了？她突然眼淚掉下來，她掀開被子想要起床。
葉清揚看到這個樣子的她不知道該如何來勸慰，她總會知道的，又能夠瞞多久呢。他不語，眸子裡卻佈滿了憂傷，她看他沒有講話，以為真的是正承的病惡化了。她迅速的下床，跑出了病房。
後面的葉清揚看著前面那個還穿著病號服的她，跌跌撞撞的樣子，說不出的焦急，他的心彷彿被捅了一刀一樣的痛。
方雲熙從自己的病房到樓上方正承的病房，這麼一小段距離裡，她卻覺得有如天涯之隔，終於到了病房門口，她長吁了一口氣，手放在門上，卻沒有推開，正承現在是什麼樣子，他惡化到什麼程度了？一想到這裡，她的心便如針扎般的疼痛。
她回頭看著一直跟在她後面的葉清揚，葉清揚就那樣定定的看著她，表情裡全是悲憫，那是對自己嗎？她笑了笑，安慰自己，不怕，正承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手推開門，病床上的被子疊的一絲不苟，標準的豆腐塊，可是床上卻沒有人，就好像這間病房從來都沒有過人一樣。
她在病房裡轉了幾圈，不可能的，如果正承換了病房，怎麼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呢？
葉清揚倚在門邊，看著她，目光溫柔。
“雲熙，雲熙，你冷靜一點。”他走過去摟住搖搖入墜快要癱倒在地上的雲熙，抱著她到病床上躺好。
“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正承在哪？”她突然激動的大哭，幾乎是咆哮著說出了這句話。
“雲熙，你要保重身體，你還沒有完全恢復。”葉清揚依然好性子的哄著他。
“你沒告訴我正承到底在哪？”她盯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離得那麼近的兩人，彼此的呼吸都撲到對方臉上，她根根濃密黝黑的睫毛在他面前撲閃，只是臉色那麼蒼白，讓人心疼不已。
“我可以告訴你，你答應我要保重身體。”
方雲熙沒有說話，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不對，那大而亮的眼睛裡全是淚水，幾乎要淹沒了葉清揚的心。
“正承他已經離開了，他走的很安穩，沒有什麼痛苦。”
那幾個字如同炸彈一般炸在了她的心上，那個活潑可愛，總是跟在自己後面“姐姐，姐姐”的喊著的弟弟不在了，從此這個世界上自己再無親人。
“雲熙，我知道你很難接受，可是你要堅強，他已經不在了，回不來了，他臨走的時候說讓我一定要照顧好你，讓你要保重身體。”方雲熙此時的樣子讓他害怕，他怕好不容易醒來的她受不了這個打擊。
“你出去吧，我想靜一會兒。”她的聲音聽不出悲傷，可她整個人都已經被悲傷瀰漫。
葉清揚自然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這待著的，“我陪你好嗎？有我陪著你。”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輕輕的哄著她。動作溫柔，實在不像別人認識的葉總。
方雲熙在這種情況下靠在他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像絕了堤的洪水，氾濫在葉清揚的衣服上。
葉清揚知道此時此刻就應該讓她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憋著才會不好，看到她哭出來的那一刻心裡才真正的放下來。
哭了一會兒，方雲熙擦擦眼睛，吸吸鼻子，淚眼朦朧的看著葉清揚“清揚，你回去吧，讓我在這裡一個人待會兒，讓我在這裡感受一下弟弟的氣息。”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哽咽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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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揚看她懇求自己的樣子，那模樣讓自己真的是心軟，她伸手緩緩的替她擦掉眼淚，輕輕的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而後，讓她與自己平視：“雲熙，你要記住，不管正承走了沒有，我都是你的親人，是你的依靠。”他的深情已經滲透到了他周身的氣勢裡。
方雲熙鼻子一酸，又開始掉眼淚。
“好了，不哭了，你在這裡待一會兒。”他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方雲熙迅速過去反鎖上了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病床旁邊，伸手撫摸著潔白的床單，好像在撫摸著正承的臉一般，那個孩子，讓自己做了姐姐，那個孩子臨終時還拜託別人照顧自己，他有沒有想自己，是不是哭了。
“姐姐，等我好了，我一定去看你當新娘。”
“姐姐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看的新娘了。”
“真的嗎？我可以離開這兒？可以永遠的康復，再也不用住院？”
小的時候，自己被拐賣了，找到自己的時候身邊那個小小的軟軟的嬰兒正陪著自己，媽媽認他做兒子，養在了自己家，從此自己有了個跟屁蟲弟弟。媽媽說，這是緣分，是緣分讓他來到了自己家裡。
自己在美國留學的時候，當年那個小小的軟軟的嬰兒已經是個少年了，每次自己打越洋電話回家，他依然像當年的小不點一樣的眷戀一樣的“姐姐，姐姐”的喊個不停。。“
“正承，你放心，姐姐一定替你找到合適的腎源，讓你跟正常的孩子一樣健康。”
彼時，正承那烏黑的眸子裡全是希望的光澤，他住院這麼久，根本沒有像同齡的孩子一樣讀書上學玩樂，他的世界被禁錮在了病房裡，別的小孩子的生活他也只能豔羨而已。
“正承，姐姐對不起你。”這點點滴滴的回憶匯聚在心頭，方雲熙壓抑不住的痛哭起來，沒能等到給你找到合適的腎源，你就不在了，爸爸媽媽會怪自己的吧，我也無法原諒自己。
“姐姐答應過你的，答應過一定要讓你健健康康的。”
“姐姐的婚禮還沒有辦呢？為何你不等姐姐穿上婚紗？”
她喃喃自語，埋首在被子裡，好像一隻受傷的鴕鳥一般，不願意讓人觸碰。
床上的被子或許已經不是正承當時用的了，散發著陽光的芬芳，正承卻已經不在了。
她摸摸床頭櫃上的幾本書，是當時葉清揚帶給正承的，上面還有她的氣息，她撫摸著書，可是卻再也摸不到正承的小臉。
都說睹物思人最痛，可是如果沒有舊物，都不能思念一個人的話，那又真的開心嗎？她小心的把書抱到懷裡，抱得緊緊的，好像抱著當年那小小的軟軟的嬰兒。
葉清揚在門外聽著她壓抑的哭聲，想敲門卻不敢，就只能坐在那兒，聽著裡面的她靜靜的哭，而那淚水卻都砸到了他的心裡。
終於到了午餐時間，葉清揚猶豫了一會兒，輕輕的伸手敲了敲門：“雲熙我們回去吧，你的身子還沒完全好不能過度傷心。”
可是病房裡沒有聲音，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寂靜，他生怕她想不開，敲門的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雲熙，該吃午飯了，你出來吃飯好嗎？你這樣身子會受不住的。”他的耳朵幾乎都要貼在門上了。
他忍不住簡直要一腳踹開門的時候，裡面的聲音響起來，沙啞又滄桑：“我不吃，別來煩我，讓我跟正承待一會兒。”
葉清揚不敢再敲門，方雲熙的痛他感同身受，大概是因為愛屋及烏，方雲熙拍戲的時候很忙，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居來陪著正承，這個少年聰明，乖巧，學東西很快，懂事得讓人心疼。眼下沒有其他的辦法讓她出門，就索性讓她在裡面待一會兒吧。他這樣安慰自己。
方雲熙環顧病房，弟弟的小臉又出現了，帶著蒼白還有眷戀，“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正承，你不要走。”那個影子隨即消失，唯有聲音在耳邊不斷迴響。
葉清揚正和蘇姨站在門外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卻突然開了，方雲熙滿臉憔悴的走出來，她的眼神空洞，走到門口，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葉清揚搶先一步伸手扶住了她。抱著她衝下樓梯道到達病房。
醫生帶著護士等一幫人來到病房，檢查完畢，搖了搖頭。
“醫生，怎麼了？有什麼請你直說。”葉清揚目光灼灼的盯著醫生，似乎要盯出一個洞來。
“葉總，方小姐的身體本來就虛弱，確實不宜過度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