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鍾予歡送給朗父的是一條羊絨圍巾, 看得出是好東西,但價格就算是頂了天,也貴不到哪兒去。

在朗家吃過飯後,鍾予歡就暫時在朗家住下了。

她的房間被安排在了靠近朗錦之的地方, 朗家的傭人再面對她時,也就變得畢恭畢敬了,絲毫不敢因為人家死了母親, 被父親“發配”國外就有了輕視。

在房間裡短暫地安置好自己的行李之後, 朗錦之就來敲門了, 身後還跟著一個程秘書。

鍾予歡打開門,讓他們進去坐下了。

因為沒少打交道的緣故,程秘書這會兒也並不顯得生疏,他低聲開口說:“去年八月, 鍾先生在馬術俱樂部摔了一跤, 被馬踩中了髕骨, 休養到現在還沒痊癒。那個時候,徐女士一是為了試驗, 二是仍舊不死心, 想要靠著悉心的照顧,讓鍾先生再回想起她的好。去年年底的時候, 徐滎過生日, 鍾先生連生日宴的帖子都發了,那個時候圈子裡就在傳,鍾先生可能是要認下徐滎了。結果後來生日宴又取消了。然後今年, 鍾先生的身體就開始不太好了……”

“就這麼一直到了上個月。鍾先生突然暈倒被送進了醫院,查出來是砷中毒。鍾先生的家庭醫生已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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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予歡聽到這裡,忍不住感嘆道:“我還以為她會有更高的手段呢。”

說徐芸惠狠毒吧,她下的手,又不足以把鍾馳徹底送上黃泉路。說她不狠毒吧,同床共枕這麼多年,到底還是下了手。

不過不管怎麼樣,都不關她的事。

鍾予歡只是在心底,為原身感覺到了那麼一點難過。

不知道鍾馳現在是否會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對待丁汝雪母女?

程秘書說完就停住了。

他小心地看了看鐘予歡的神色,似乎是怕她難過。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鍾予歡問。

“還在重症監護室,還需要進行驅砷治療。”

砷的化合物三氧化二砷就是俗稱的砒霜,一旦中毒後會迅速出現多器官衰竭。

不過救治及時的話,就只會對身體造成嚴重不可逆的損傷,但不一定會丟命。

“再等兩天吧,等一等我再去看他。現在得讓徐芸惠她們先暴露。”不然……怎麼讓鍾馳捨得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她呢?

“好。”朗錦之點頭應聲。

“還得麻煩表哥繼續幫我盯著了。”

“不麻煩。”朗錦之頓了頓,難得多說了一句:“這幾天你可以多休息。”

天色漸漸有些晚了,程秘書還得歸家,而朗錦之也不好再留在她的房間裡,哪怕是表兄妹的關係。

朗錦之和程秘書一塊兒離開,順手還把門給鍾予歡帶上了。

鍾予歡癱坐在沙發上,一身的疲憊這才襲了上來。

只不過她才剛軟綿綿地躺下,手機就響了起來。鍾予歡抓起手機,對著手機螢幕上閃動的三個字愣了愣。

霍承鳴。

鍾予歡接通了電話:“喂。”

“你沒在學校?”霍承鳴在那頭問。

“對,有一點事,就請假了。”

“出什麼事了?”霍承鳴的語氣立刻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不是我出事,是國內出了一點事,所以陳先生把我一塊兒捎帶回國了。你和黎今遠最近不是很忙嗎?我想了想,就沒有和你們說。反正事情很快就可以解決啦!”鍾予歡儘量將語氣放得輕快一點,好讓霍承鳴放下心。

“我在你學校門口。”霍承鳴突然說。

鍾予歡一愣:“你怎麼突然去我學校了?”問完,鍾予歡立馬就想到了原因。霍承鳴難道是不知道上哪兒學了什麼驚喜套路,於是突然到她學校,想給她一個驚喜?

“過來看看你。”說完,霍承鳴才又悶聲道:“還有黎今遠。”

鍾予歡哭笑不得:“你們都在門口啊?”

“嗯。”

“那就只能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了。”鍾予歡無辜地道。

“嗯。”

聽他的語氣還有些低落沉悶的味道,鍾予歡便出聲問:“想要什麼禮物呀?我帶點禮物回去給你們呀。”

“不用了。”霍承鳴的語氣一下子舒緩了不少。

看來只要和他說說,會給他買東西,就能把人哄住了。

這一個比一個好哄了!

鍾予歡心下忍不住感嘆。

“國內時間不早了……好好休息。”霍承鳴的話剛說完,手機就好像被人搶走了。

“歡歡好好休息!”黎今遠在那頭說。

然後手機那頭的聲音就聽不真切,兩個人大概又搶起了手機,然後那頭就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遙遠的另一頭。

黎今遠看著霍承鳴收起手機,無奈地嘆了一聲:“衛哥這招真不靠譜。”

霍承鳴說:“那就再試一次。”

“怎麼試?”黎今遠眸光一動:“……回國?”

“唔。”

當初的小少年,已經成長為大男孩兒了,越來越像是兩個成年男人了。

他們已經擁有了自己的資本,現在別說是回國了,就算是心血來潮想要環遊世界,眼睛都不用眨一下了。

做了決定,他們行李也不帶,直接就趕到了機場,買了最早一班回國的飛機。

另一頭的朗家。

鍾予歡睡了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

她懶洋洋地起床洗漱,換了乾淨的小裙子。結果剛一開門,就正對上了朗錦之那張臉。

“正準備來叫你吃飯。”

“今天表哥沒有上班嗎?”鍾予歡驚愕道。

“上了,中午回來一趟。”朗錦之頓了下,跟著又問:“怎麼睡到這麼晚?”

“倒時差嘛。”

朗錦之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至少在鍾予歡看來是這樣。

就像現在,口氣軟和一點,再拿出理由。朗錦之的表情就會立刻柔和下來,也不會有半句指責。

鍾予歡跟著朗錦之去吃了飯。

飯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鍾予歡忍不住問:“姨夫不在家吃嗎?”

“他在工作單位。”

“別的人呢?”

“要麼在學校,要麼在外地出差,要麼在工作單位。大家都很忙。”朗錦之說。

鍾予歡這才反應過來,朗錦之中午會出現,是因為他特地從單位上趕回來了啊。是擔心她一個人在這裡不適應嗎?

鍾予歡咬了咬手裡的筷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表哥,好像也學會貼心了嘛!

朗錦之安靜地陪著鍾予歡吃了午餐,然後他就又回去工作了,留下鍾予歡自己在朗家走來走去,欣賞園林風景。

正如鍾予歡猜想的那樣,之後好幾天,朗錦之都會在中午特地回一趟家,倒也沒別的,就是陪她吃個飯就走了。

鍾予歡也難得這麼休息幾天,在朗家過得還算適應。

而黎今遠和霍承鳴早就抵達了海市,他們先在酒店住下了,然後打聽了一下最近海市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別的事沒有,就聽說南家小少爺磕磕絆絆地混了個大學畢業了,家裡又在重新給他張羅婚事了。

難道是因為他?

黎今遠和霍承鳴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目光都有些冷。

……

海市私人醫院。

鍾馳終於從重症監護室,換到了普通的vip病房。

他的意識已經恢復了清醒,也知道徐芸惠瞞著不讓外頭人知道他重病的事。為了防止股價下跌,這個決定鍾馳心底也是贊同的。

他一睜開眼,就能看見徐芸惠和徐玉姍陪在兩側,滿面焦灼的神情。

見狀鍾馳心下還是有一分感動的。

這樣一對比,遠在國外的鍾予歡,自然就顯得不貼心了。

徐芸惠扶著鍾馳坐起來,柔聲道:“馳哥放寬心,我問過醫生了,說很快就能好的。”

徐玉姍這會兒其實裝得有點不耐煩了。

恰好這時候有人來敲門:“鍾董醒了嗎?我是小趙。”

“哦,趙助來了。”徐芸惠起身笑道:“那我和姍姍就先不留這兒了,免得妨礙了正事。”

鍾馳也正急著瞭解,他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於是點了點頭,半點沒有要留她們的意思。

徐芸惠臉上的表情僵了僵。

她忘記了鍾馳的性格,哪怕鍾馳這會兒再感動,也絕不會因為那點感動,就把私人的感情和現在要處理的公事混為一談。

徐芸惠和徐玉姍走了出去。

趙助理走了進來。

趙助理回頭看了一眼病房門,然後轉頭看向鍾馳,他被嚇了一跳。

他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下來,鍾馳就衰老了這麼多,面色蠟黃,眼下青黑,面部微微腫脹,顯得有些扭曲。

和從前簡直完完全全成了兩個人!

趙助理結巴了一下,說:“鍾、鍾董,您出事的時候,咱們就趕緊去查了。您的家庭醫生突然失蹤了……我們已經向警方報案了。懷疑就是他動的手。”

鍾馳神色陰沉狠戾,他咬牙道:“我待他可不薄,一定要找到人,問出來是受誰指使。我必須得知道,我在商場上混跡這麼多年,究竟得罪了誰,對我下這麼狠的手?”

“會不會是……丁家?”

鍾馳搖頭,反倒一口否決了:“丁老頭如果恨我恨得要殺我,那早就動手了。更何況現在丁家管事兒的都換成丁秋月了。丁秋月哪有這個腦子?”

趙助理嘆了口氣。

“哦,對了!還有個事,還是得跟您說一說。”

“說。”

“就是您剛病的時候,太太讓我們都閉嘴不能提起您病的事。”

“這事我知道。”

“但是後頭小姐打電話回來,說有點事兒和您說。估計是太太那邊糊弄過去了,所以小姐就把電話打到了我這兒。”

鍾馳的臉色微微變了。

下封口令是為了公司好。

但是瞞著鍾予歡,又是為了誰好?

鍾馳從來不吝於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這會兒他低低地喘了口氣,咬著牙道:“她以為我要死了?這就打算攔著鍾予歡,不讓人回國了?”

鍾馳腦中漸漸生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可大概越是因為從前沒有想過,當這一刻想到的時候,才變得越來越清晰。

“去……去查。去查太太跟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  鍾予歡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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