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中午,陽光正盛。熾烈的金黃色透窗而入,在屋內灑下大片暖意,驅散寒涼。

棋牌室包廂內,幾人圍坐在牌桌前閒聊著打牌,唯有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立在窗前,靜默得和桌前熱烈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老四,q-one的秋季新品你有頭緒了嗎?”方湛廷離開牌桌,從酒櫃裡拿了瓶紅酒倒了兩杯,拿到窗邊,把其中一杯遞到葉維清跟前:“時間差不多了。”

“q-one”是他們創立的服飾品牌,主打女性潮流服裝,走中高檔路線,總部設在米國。

這個品牌是葉維清自己的。方湛廷負責品牌的推廣和銷售。

在外,別人都以為方湛廷是這個品牌的所有者。只有極個別的公司高層知道,這個品牌的所有者兼首席設計師,是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學生。

早在葉維清初中、方湛廷大學的時候,兩人就開始了親密無間的合作,一起做服裝生意。品牌創立初期,葉維清是揹著家裡人悄悄進行的。他沒有求助於家裡,拿出了初中賺到的所有私房,加上家人平時給的零花和壓歲錢,背水一戰。

許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備。葉維清的設計天賦,加上方湛廷的成功營銷策略,使得品牌在米國一炮而紅,繼而開啟了全球市場。短短兩年多的時間,公司已經市值十幾億。

現在品牌下系列眾多,主打系列we-one一直是葉維清親自設計,品質贏得業界一致的交口稱讚。

常有當紅明星找到方湛廷,想要請q-one神秘的首席設計師來幫他們設計款式新潮的禮服,方湛廷只能抱歉地以設計師太忙為理由婉拒。

方湛廷也很無奈。他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即將面臨高考的高三生,能不忙麼。

現在才剛初春,但是服飾的設計和製作都要早一步來完成,提前準備好才能遊刃有餘地趕上換季大熱潮。這個時候開始思考秋季款,不算早了。

葉維清沒有接酒杯,輕倚靠在窗側:“這一季我打算去掉多餘的褶皺和緞帶,走簡潔路線。”

時尚界頗為奇異,幾十年便會出現一個輪迴。前幾年很遭嫌棄的古舊款式,這一年突然大熱了起來。葉維清快狠準地抓住了這次機遇,設計出一系列漂亮款式,深受顧客喜愛。

方湛廷用杯身輕敲窗框:“可是之前走這個方向銷量很好。秋季為什麼不打算繼續下去?”

葉維清凝視著樓下街道:“時尚不是一成不變的。我昨晚忽然想到了應該做什麼樣的系列。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這還是昨晚一起吃飯時突然升起的靈感。

那身lo裙很漂亮,但是不適合她。她的相貌明媚豔麗,性格剛柔並濟,應該穿上更舒適更簡潔大方卻用料考究的衣裙。

他莫名地想要給她換上最適合她的,突然間就萌生了把這個想法付諸實踐、當做秋季新品主打系列的打算。

方湛廷抿一口酒,沒再多說什麼。

他相信老四的能力和才華,老四一向能夠精準地把握住潮流方向和顧客喜好。設計方面他不在行。他只需要考慮怎麼賺錢就好,其餘的,交給老四來負責。

宋凌打了幾圈牌,越打越輸,就沒贏過。

“不玩了不玩了。”他氣得把跟前的牌推到桌子中間,跑到窗邊哼哼唧唧控訴:“老二老三老五他們也太過分了!居然不讓我!尊老愛幼懂不懂啊?”

他手臂搭在方湛廷身上:“老大你陪我打幾把唄?讓我也嚐嚐贏的滋味。”

不等方湛廷開口,他發現葉維清的目光正專注地望著窗外樓下,就順著葉維清的視線往下探頭看過去。

“咦?”宋凌的脖子越伸越長,直接趴到了窗臺上:“那不是秦瑟麼。”

方湛廷微笑著看了葉維清一眼,問宋凌:“秦瑟是誰。”這幾年時間耗在國外,岍市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瞭解。

宋凌撇嘴:“和我同班的一個女生,陸家小渣渣的超級迷妹。從小學開始追他,都好多年了。怪有毅力。”

“你說誰?”葉維清突然出聲問他,語調清冷。

宋凌恍然意識到自己順口說溜了嘴,縮縮脖子,小心翼翼覷葉維清:“四哥,對不住啊,我這人說話不動腦子,一下子就提到那渣家的人了。”

葉維清平生最恨陸家人。如果不是那些不要臉的混蛋,他媽媽也不會那麼早就氣得生病過世了。

宋凌趕緊轉移話題:“哎?我剛發現,秦小妹居然沒跟著那小渣渣跑,換口味跟著帥大叔了!嘖嘖嘖。她是不是忘記今天什麼日子了啊?”

今天情人節,二月十四日。

他們幾個都是大院兒裡一起長大的,感情好得跟親兄弟似的。因為都是孤家寡人沒女朋友,加上方湛廷剛回國,索性湊了今天這個日子聚一聚。

秦瑟這個時候應該追著陸宇豪跑啊。怎麼有她在的地方,不見陸宇豪啊?

秦瑟最終選擇了到悅來酒樓吃飯。

原身以前都是隨著陸宇豪的口味走,並不知道附近哪個店好吃。秦國富在岍市時間少,肯定也不清楚。與其到其他地方碰運氣,還不如接過葉維清的好意,來這個地方嚐嚐。

好歹是她和爸爸難得一次的相聚,總得尋個過得去的地方用餐。吃好了心情自然也好。就算一不小心碰到了葉維清也沒什麼,躲著點就是。

有時候運氣不好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說的就是秦瑟現在。

她點完餐後去了趟洗手間,剛出洗手間的門,就看到了走廊上的那道高大身影。

少年矜貴自傲,姿態閒適地信步而行,一身紅衣黑褲愈發稱得他身高腿長,氣度卓然。

長腿怪。秦瑟暗暗說了一聲,扭頭打算從旁邊樓梯那邊繞道而走。

“秦瑟。”葉維清揚聲喊她,聲音清朗隱隱透著笑意。

都被看到了,再溜也不太好。秦瑟只能回頭微笑:“你也來了,好巧啊。”又忍不住問;“你不是說不來這裡嗎?”

葉維清不慌不忙:“今天到處都很熱鬧,成雙成對。我孤家寡人的不知道去哪好,剛好想起來和你提過這裡,臨時決定過來的。”

“那不打擾你用餐了。”秦瑟扭頭就走。

“不請我喝兩杯?”

“啊?”她停步回頭。

“難得那麼巧碰到。要不然我請你喝兩杯也可以。”

“不了,我爸還在屋裡等我呢。”

葉維清神色驀地一鬆:“原來那是你爸。”復又沉吟,“既然叔叔來了,我作為晚輩總該見一見。”

這理由太冠冕堂皇了,一時間秦瑟竟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才好。而且葉維清實在非常溫和彬彬有禮,脾氣好的很。她一而再地和他對著來,心裡總有點過意不去。

秦瑟先行。

葉維清跟上她後,放緩步子行在她的身邊,語氣隨意地問:“今天怎麼穿了這樣一身?和你昨天的風格不太一樣。”

“昨天是個意外,我喜歡這樣的。”秦瑟旋轉了一圈,“好看嗎?”

葉維清輕笑著點點頭。

不知不覺地,兩人就走到了屋子門口。推門而入的時候,飯菜剛好上齊,四菜一湯,兩碗米飯一碟餃子。

秦國富剛喊了句:“瑟瑟啊。”眼睛一轉就看到女兒身後還跟著個人,“這位是——”

“叔叔好。”葉維清主動伸手,客氣地說:“我是瑟瑟的同學。您叫我維清就可以了。”

“你好,你好。”秦國富對這個有禮貌的男孩子第一印象很好。白白淨淨的,相貌漂亮,指甲剪得整整齊齊。唯獨頭髮顏色太淺了點,看著太過新潮,讓他這個老人家有點接受無能。

兩人你來我往地寒暄著。

站在一旁的秦瑟□□晾著,有些後悔。

早知道會遇到葉維清,她就隨身帶著那嫩綠色手套了。直接東西給他,都不用再多見他一回。

葉維清看出秦瑟餓了,與秦國富混了個臉熟後,準備告辭離去。

他掃了眼桌上食物,發覺不對勁,悄聲問秦瑟:“你不是喜歡吃湯麵?我剛才特意和你說過這裡的味道不錯,今天怎麼沒點。”

之所以選了這裡,就是因為宋凌說這裡湯麵做得好。

秦瑟總不好告訴他昨天是騙他的,索性破罐子破摔找個藉口:“昨天剛吃了你煮的,太好吃了。緊接著再吃別人做的,恐怕怎麼都不會覺得好吃。隔幾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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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估摸著,身份高地位高的人都喜歡被人捧著。她只希望這位葉太子趕緊走人,所以冠冕堂皇講幾句好聽的,免得他再多問。

再說了,他做的東西確實好吃。她說這話也不心虛,理直氣壯得很。

原以為這麼敷衍過去,這件事兒就這麼完結了。畢竟葉維清家身份不同一般,平時巴結他的人海了去,不可能把她這句恭維放在心上。他立刻離開,她繼續吃飯,你好我好大家好。

哪知道眼前的高大少年聽了她的話後,竟是微微笑了。

“有這麼好吃?”他神色愉悅,眉梢眼角都是深濃笑意:“這樣吧。明天放學後你去籃球場找我。回家我正好閒著沒事做,煮麵給你吃。”

秦瑟悔不當初。

……誰讓她多嘴提昨天的面的?她這簡直是活該。自作自受。

秦瑟乾巴巴笑著:“明天我有事。我和我爸說好了一起吃晚飯的,對吧,爸?”

她拼命朝秦國富使眼色。

秦國富什麼人?商場征戰幾十年,眼神歷練得極其精準。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小子身份不一般,教養極好,且對自家女兒另有所圖。

現在女兒剛剛脫離陸宇豪,他最怕的就是女兒再回頭去吃陸爛草,巴不得乖閨女趕緊和別的男生來點什麼不得不說的超出友情的情誼,藉此徹底忘記陸宇豪。

於是任憑秦瑟瞪得眼睛都快歇菜了,秦老爹依然帥氣地一揮手:“沒事。爸忽然想起來,明晚有飯局。明天晚上你們吃麵去吧。”

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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