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雅臉色鐵青, 忽的冷笑一聲,說:“你不要太猖狂了,現在笑的太歡,小心日後哭都哭不出來。”

虞清嘉對著虞清雅展顏一笑,然而雖然笑著,眼睛中卻極冷:“四姐這是在威脅我嗎?可惜, 我卻覺得即便是先笑後哭, 那也好過四姐你這樣, 自作自受, 從始至終一直笑不出來。”

“你……”虞清雅頓時大怒, 然而虞清嘉卻沒了繼續說話的意思, 她站起身, 冷冷地對虞清雅說,“麻煩讓讓,我要回去了。”

虞清嘉錯身而過, 剛走出幾步的距離, 虞清雅的聲音從後面追上:“六妹妹如今這樣張狂, 無非是仗著自己出了名, 父親寵愛你,外人也捧你為‘虞美人’。可是你也不想想,當日那支曲子,並不是你一個人彈出來的。”

虞清嘉沒想到虞清雅會突然把慕容簷拉出來,她沉著臉,冷冷回視:“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 就是想提醒你,我其實什麼都知道。”

虞清雅笑的篤定,意有所指地衝著虞清嘉揚起下巴。虞清嘉想起慕容簷的身份,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警惕起來:“我們兩個人的事,這與景桓何關?”

“有何干係?”虞清雅嗤笑一聲,說,“那個曲子是兩人合奏,要出名也該是兩個人一起出,你卻霸佔了所有的好處,你真的覺得那個姬妾甘心嗎?你莫非覺得對方家道中落,輾轉流離,你隨便給些小恩小惠,對方就真的對你死心塌地了?”

虞清嘉最開始以為慕容簷身份暴露,可是後面越聽越不對,家道中落,輾轉流離?這是慕容簷?

虞清嘉臉色奇怪,用一種不知道該說是憐憫還是好奇的眼神看著她:“你私底下見過景桓?他和你是這麼說的?”

“呵。”虞清雅不屑地嗤了一聲,道,“你還當真以為她一心對你好?可惜她早就對你懷恨在心,主動來找我投誠,說願意幫我在眾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這是他和你說的?”

“沒錯。”

虞清嘉內心裡嘖了一聲,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虞清雅:“他說,你就信啊?”

虞清雅被噎了一下,瞪大眼睛看著虞清嘉:“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虞清嘉搖搖頭,嘆息了一聲,道,“你還有什麼話,繼續說吧。”

虞清雅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忽略了這種感受,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挑撥離間,刺激虞清嘉:“這個人雖然只是個妾,可是心眼卻不少。也難怪,她曾經也是商家小姐,小時候享受過好日子,心氣高卻命運不濟,難怪拿你當踏板。”

“商家小姐?”虞清嘉慢慢重複這幾個字,突然發覺虞清雅這裡怎麼這麼多寶藏。她問:“你怎麼知道他曾經是商家之女?”

“你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虞清雅誤會了虞清嘉臉上的神情,自以為戳中了虞清嘉的痛處,一時間當真是得意又鄙夷,“就你這樣,還想拿捏住景桓,難怪被人反咬一口。景桓她曾經是商門之女,後來父親在戰亂中死去,族中宗老將她們趕了出去,之後她和母親不小心走散,她輾轉許多地方,才被人送給父親。”

虞清雅說這些話是本來存了炫耀的心思,可是虞清嘉卻沒有露出任何氣憤、不悅之色,反而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還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虞清雅對這樣的反應很不滿意,她拉長了臉,質問道:“你哦什麼?”

“我在謝謝你呀,要不是你說,我還真不知道他的身世。”虞清嘉默默感嘆,這段話說的有鼻子有眼,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都要懷疑這個悽慘的故事是真的了。虞清嘉突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慕容簷隨口就編出一段身世,那他和她說的故事,是真是假?

見虞清嘉若有所思,虞清雅得意地笑了一聲,繼續壓低了聲音,挑撥道:“你把她當知心人,可惜人家卻看不上你。你如今的名聲一大半都歸功於她,她如果向眾人揭發你,你現在爬的有多高,日後就會摔得有多慘。”

虞清雅說完後故意笑了笑,惡意地逼視著虞清嘉,想從她臉上看到窘迫、懷疑等神色。然而虞清嘉眨了眨眼睛,見虞清雅說完了,還繼續追問:“就這些?”

虞清雅被問得一懵,虞清嘉怎麼是這個反應?她用景桓的事威脅虞清嘉,虞清嘉都不害怕嗎?

虞清雅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說:“你真的瞭解她嗎?你可知她從何而來,要做什麼?你連人家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真當景桓會誠心待你?她現在只是用得著你而已。”

虞清嘉覺得虞清雅的挑撥很可笑,可是無疑,她這段話卻說到了點子上。虞清嘉,確實對慕容簷一無所知。他的身份,他的來歷,他是誰,他要做什麼。

虞清嘉曾經以為他親口對她說出自己的身世,他總不會騙她。可是現在從另一人口中聽到慕容簷“逼真”的人生經歷,虞清嘉突然懷疑,自己知道的,是真的嗎?

虞清嘉沉默無言,片刻後搖頭:“我對他瞭解的確實不多,可是既然他說,我就願意信他。如果有一天證明是他騙了我,那就是我們緣分不夠,我認了。”虞清嘉說著抬頭看向虞清雅,清凌凌的眼睛明晰地倒映著虞清雅的影子,眼珠黑白分明,光亮攝人:“難為你挑撥了這麼久,可惜,無論你再說什麼,我也不會信你。”

虞清雅氣結,她費了這麼多口舌,虞清嘉竟然是這種反應?虞清雅咬牙切齒說道:“愚蠢無知,冥頑不靈。你就不怕被騙的一無所有嗎?”

“那又如何,反正我就是不聽你說話。”虞清嘉眸光流轉,在虞清雅身上,不屑又輕飄地一瞥,“我為什麼要聽手下敗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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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雅愣了一下,頓時暴怒。虞清雅往前走了一步,眼神不善,顯然依仗著自己有系統,想做些什麼。

虞清嘉眉梢微微一挑,輕聲笑了一句:“怎麼,氣不過,還想動手不成?那你來打我啊。反正這裡人這麼多,你一動手,我就哭。然後大家就都知道了,你上次鬥琴輸給了妹妹,回家後竟然動手欺負幼妹。正好讓大家都看看,你是如何人品低劣,胡作非為。”

虞清雅氣的不輕,虞清嘉給外人表現的乖巧溫順,不熱衷名利,可是現在,虞清嘉卻這樣明晃晃地用那次鬥琴的勝利挑釁她。虞清雅緊緊攥著指甲,都在手心掐出了紅痕,她恨不得立即將外面那些人拉過來,讓她們看看虞清嘉現在的嘴臉,她甚至想讓系統錄影,然後抖露給外人。然而暴怒過後,虞清雅神思恢復一絲清明。若是她抖露錄影出去,虞清嘉會不會被人譴責不好說,但是她就完全暴露了。

虞清雅氣得發瘋,手裡明明有證據,卻苦於沒法展露。虞清嘉見虞清雅臉色變化飛快,無趣地撇撇嘴:“你到底動手不動手,不動手那我走了。”

虞清嘉在虞清雅恨不得吃人一樣的目光中,悠然彈了彈裙子,輕巧而去。虞清雅眼睜睜看著虞清嘉揚長而去,等人走後,她狠狠在地上跺腳,氣急敗壞地喊系統:“系統,這種人為什麼能成為女主?”

系統停頓片刻,平直地說:“史書上對明熙皇后大為溢美,可能……文學都略有誇張吧。”

虞清雅氣得嘔血,幾乎是磨著牙說:“你提供的藥物,確定沒有問題?”

“當然。”

“好。”虞清雅目露兇光,陰沉沉地朝虞清嘉的背影看了一眼,“景桓那邊,一切都按計劃行事。”

虞清嘉剛剛走出不久,突然背後傳來腳步聲,她暗暗翻了個白眼,正要回頭問虞清雅還要做什麼,突然眼前一花,聽到虞清雅的聲音蠱惑妖媚,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景桓要背叛你,她今日要獨自給潁川王獻藝,之後她會告訴潁川王,所有的琴曲都是她做的,你當日藉著竹簾掩飾,其實什麼都沒彈。”

虞清嘉眼神失焦,神志在次聲波的影響下開始遲鈍,可是等她聽到“潁川王”,大腦彷彿找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猛地清醒過來。

不對,慕容簷怎麼會去見潁川王呢?潁川王認識他,並且不惜千里親自追查他,慕容簷怎麼可能這樣做?

彷彿是茫茫大海中尋到了浮木,虞清嘉藉著這一絲清明,很快想起了更多記憶。她腦子清醒過來,魅惑術被尋到了破綻,效果頓時消散。

虞清嘉恢復理智,她想起剛才那一瞬間的迷茫,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她裝作迷迷瞪瞪的樣子,眼睛怔松地看著前方,想聽聽虞清雅還要說什麼。

虞清雅開啟妲己魅惑術,她看到虞清嘉的表現,自以為進展一切順利,於是繼續說:“景桓今日會背叛你,她現在花園第二間客房裡,你要立刻去阻止他。”

虞清嘉害怕一說話就暴露了自己是清醒的,於是什麼也不說,默默往外走。直到走出虞清雅的視線後,她才敢松一口氣。

然而她剛剛放鬆,等她想起虞清雅的不對勁,又立馬警惕起來。虞清雅方才的聲音非常古怪,可以認定那絕對不是人該有的能力。顯而易見,這又是系統的金手指。

虞清嘉說不出的擔憂,她聽到了潁川王,驚訝之下突然掙脫幻境,可是慕容簷呢?誠然,狐狸精比她聰明,比她冷靜,比她強大又有執行力。可是,萬一呢?

虞清嘉看著花園的方向,還是無法冒“萬一”的風險。她咬咬牙,提起裙襬快速朝客房走去。

虞清嘉躡手躡腳地穿過花園,她本打算飛快地看一眼,如果慕容簷不在那再好不過,如果他不幸被迷惑留在這裡,那她把他叫醒,兩個人還來得及離開。可是虞清嘉剛剛走入迴廊,還沒來得及開門,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疊聲請安。虞清嘉暗叫一聲糟了,眼看慕容栩就要走上迴廊,虞清嘉急的團團轉,正拿不準該如何是好,身後突然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捂住她的嘴,都不等她反應,就感到天旋地轉,她被人拉到了房間裡。

虞清嘉嘴被捂住,她看到眼前的人,眼睛中的光驟然迸發:“狐狸精!”

慕容簷手指在唇上筆了一下,示意她安靜。兩個人靠在門上,呼吸相聞,等外面的腳步聲走過去後,慕容簷才低頭,無奈地撩了她一眼:“今天不是提醒你了麼,你怎麼來了?”

虞清嘉嘴唇動了動,最後眼睫垂下,細微地顫動著:“我知道。可是我怕萬一。”

她知道一萬中大概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種可能,慕容簷識破了騙局,沒有中計。可是,萬一呢?

她賭不起這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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