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掀開簾子, 看到後面人的臉色怔了怔,隨後反應過來,恭敬地退到一邊:“四小姐。”

虞清雅快步走入屋子,臉色鐵青,不耐煩地對屋裡婢女們說:“都出去。”

侍女們不敢觸虞清雅的黴頭,低眉順目地走出去, 紅鸞出門前輕手輕腳合上了門, 一點聲音都不敢出。

等人都出去後, 虞清雅再也忍耐不住, 在心裡對系統說:“系統, 虞二媼怎麼會突然出現?”

系統回覆:“虞二媼雖然是半出家狀態, 但是畢竟還住在虞家, 虞老君的死是虞家大事,遲早會傳到虞二媼的佛堂裡。”

虞清雅皺眉,不服氣問:“那她說的要分家, 是真的嗎?”

“按照古代的倫理, 父母在兄弟不能分產, 可是現在虞老君去世, 從輩分上講虞二媼是二房祖母,同輩裡只剩下她一人還活著,話語權極大,從身份上講她是二房當家人,婆母去世後主動和兄嫂分家,禮法上也站得住腳。只要虞二媼鐵了心分家, 根本沒人,也沒理由能攔住她。”

虞清雅眉頭緊鎖,費力想了半天,發現系統的分析完全沒法反駁。虞清雅以前靠著藥物控制虞老君,習慣了狐假虎威,仗勢欺人,在她的心裡二房便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無論虞清嘉遇到什麼都只能自己想辦法,根本沒人替她出頭。今日虞清雅照例給自己找了一個極其冠冕堂皇的名頭,用孝順拿捏虞清嘉,沒想到沒能逼著虞清嘉回到虞家的掌控下,反而還促成了分家。

虞二媼的邏輯非常簡單,父母尚在,虞文竣帶著女兒住在外面會被人說道,那就分家好了。分家之後兄弟之間就成了普通親戚關係,逢年過節、婚喪祭祀的時候才會碰面,至於住在哪裡,誰管得著。

大家族之間為了保證祖產不被分薄,唯有長子有資格繼承祖宅、地產,其他兒子只能平分父母的私產。等父母死後兄弟分家,長兄繼承大部分家業,同樣負擔養老、家族的責任,而兄弟們則自尋去處,一般來說都會住在家族附近。過上幾年兄弟也相繼有了孫兒,再繼續分家,漸漸形成了許多或遠或近的旁支,長此以往,就成了一大片連綿不絕的家族聚居區,虞家建安巷便是如此。

話雖如此,但是由於虞文竣兼祧兩房,不光虞清雅,便是虞家其他人也認為二房絕對不捨得分家。畢竟歷代的祖產積累起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如今虞二媼突然提出分家,虞清雅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偏偏對方輩分高身份高,虞清雅根本毫無還手之力,更氣人的是虞二媼還明目張膽搞區別待遇,虞二媼對虞清嘉十分袒護,但是轉頭對著虞清雅時,排斥和不耐煩連掩飾都懶得做。

明明,從血緣上講虞清雅也是虞二媼的親孫女。虞清雅本來以為自己有長房嫡女的名頭,又和虞二媼有血緣關係,虞二媼會更籠絡她,沒想到……

虞清雅冷冷笑了一聲,一個多年與世封閉、自以為是的老婆子罷了,虞清雅本來也只是逢場作戲,怎麼可能真的把虞二媼當祖母。既然虞二媼不識抬舉,她也懶得再做戲下去。不過,分家這件事卻有些難辦。

虞清雅為難地和系統商量對策:“若是分家成真,我們就再也沒有理由指點虞清嘉的行動。到時候若是她搬到城郊,我們哪能知道她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

系統也在擔憂這件事,讓女主離開自己的視線無疑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系統沉默,主腦飛快地運算起來。虞清雅本來安靜地等著,過了一會她開始害怕,她忍不住問:“系統,你在做什麼?為什麼我的腦子裡這麼熱?”

系統沒有應答,虞清雅越來越惶恐,系統這是在計算什麼,怎麼發熱這樣厲害,連她的腦域都被影響到了?要知道系統可是寄生在她的頭腦裡,這樣做對她有沒有影響?

就在虞清雅忍耐快要達到極限的時候,系統終於計算好了。系統說:“我方才根據現在的已知條件重新建模,模擬了上千種接下來最可能的發展走向,最後得出一個最優解。”

虞清雅不由屏住呼吸:“什麼?”

“毒殺女主。”

虞清雅愣了愣,驚詫脫口而出:“什麼?”

“用毒死虞老君的辦法,同樣將女主毒死。女配逆襲計劃進行到現在發生了太多變故,導致已經完全背離了最初計劃。如果繼續按原計劃走下去,失敗可能性高於百分之九十。”

虞清雅試探地問:“如果失敗……”

“如果失敗,系統在宿主身上投資的高額道具、人力、物力都將報廢,為了盡量減少損失,宿主唯有被抹殺一條路可選。不光如此,為了明熙皇后位面的攻略順利進行,公會給我開啟了最高優先順序許可權,我已經佔用了過多資源,一旦失敗,我作為唯一負責ai,也會被當做失敗者而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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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雅聽著手臂上一陣陣爆細疙瘩,她習慣了和系統索取,也習慣了系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直到現在才徹底真切感受到,系統也只是另一個位面做出來的高階智慧,說白了是個機器,並不是“天”。虞清雅的命,系統的命,都像螻蟻一樣掌控在一股完全不認識的勢力手上。

虞清雅毛骨悚然,無比後悔起最開始答應系統,和系統籤訂契約的事。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經拿了系統太多東西,就如一個賭徒已經在賭場裡贏了好幾把,這種時候即便想見好就收,莊家和賭場背後的勢力也不會讓她撤。虞清雅不敢,也不能中途退出,她只能硬著頭皮,問:“你最開始不是說女主是歷史選擇,如果女主死了,會引起大動盪而導致你被天道發現痕跡,從而被追殺麼。為什麼現在你不怕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現在要麼失敗,要麼豁出一切賭一把。就看宿主你敢不敢了。”

“可是……”虞清雅面露猶豫,“我討厭虞清嘉不假,恨不得她死也不假,但,這畢竟是一條人命……”

“宿主,別忘了,你才剛剛殺了你的曾祖母。”

虞清雅張了張嘴,嘗試了很久都說不出話來。她這一刻無比深刻地認識到,她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最開始是小利小錯,她以為她只碰一點點,不會有問題,然而一旦開始後,她卻再也沒辦法停下來。

到如今,已經演變成血淋淋的人命堆積在她手上。虞清雅想到虞老君臨走前要驚訝又怨毒的眼神,無力地閉住眼。

“好。”

天下所有包裝好的禮物,其實一開始背後就寫好了標價。只不過那時候,虞清雅以為自己是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兒罷了。

虞老君已經是虞清嘉的第四代長輩,守孝的重擔在虞文竣身上,嚴格來說,虞清嘉連一年喪期都不用守。

只不過被虞清雅那樣一作態,虞清嘉也不得不做出一個態度來。她接下來幾天都要守在靈堂,趁現在人少,她先回家來收拾換洗衣物。

白芷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和白芨等人說了分家的事,二房土生土長的幾個丫鬟全都揚眉吐氣,說句不好聽的,她們現在幾乎是喜氣洋洋地收拾東西,盼著虞老君趕緊下土。

白芨幾個丫鬟聚在一邊說話,虞清嘉眼睛朝後掃了一眼,白蓉靜悄悄走上前來,說:“娘子,您要的東西奴婢已經帶回來了。”

虞清嘉輕輕點頭,白蓉來路不明,行蹤神秘,可是辦事真的沒得說。這樣的丫鬟,不知道什麼人培養出來的呢?

白芷幾人忙著翻箱倒櫃收拾東西,虞清嘉見屋裡人多眼雜,便自己提了一盞燈,示意白蓉跟上。

她們二人走到了湖邊的一個小亭子裡,四周水面空曠,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說話也不怕被聽到。虞清嘉對白蓉說:“拿出來吧。”

白蓉將一個布包鋪在石桌上,虞清嘉想要觸碰,卻被白蓉攔住:“娘子小心。”

虞清嘉不再堅持,讓白蓉將東西平攤開。虞老君臨死前穿的衣服出現在桌子上,虞清嘉繞著石桌轉了一圈,擰眉陷入沉思。

虞老君急亡和虞清雅必然脫不了干係,可是,讓一個人暴斃的方法有那麼多,虞清雅用的是哪一種呢?

虞清嘉沉思,沒留意到周圍的環境。秋風從水面穿亭而過,將四周的竹簾吹的左右撞動,簌簌清響。一隻手從後握住虞清嘉的髮簪,輕輕地將髮簪撥回原位:“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虞清嘉順著動靜回頭,然而右側並沒有人,她回頭看向另一側,好笑地睨了對方一眼:“幼稚。”

慕容簷不置可否,他眼睛瞥了石桌一眼,對一套明顯屬於老年人的衣服出現在虞清嘉手中毫無意外,甚至問都懶得問:“你在想虞老君的事?”

“嗯。”虞清嘉皺眉,絞盡腦汁思索,“我懷疑她死的不簡單,可是,我卻不能確定到底是哪一種。我手裡只有這一套衣服,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想破壞證物。”

慕容簷聽到這裡心裡就有數了,他也不急,自己坐到一邊的圍欄上,示意虞清嘉也跟過來:“你暫且把你的猜測說說。”

虞清嘉將自己在虞家打聽到的事情一樣樣複述給慕容簷聽,慕容簷聽完後淡淡一笑,問:“你覺得最可能是什麼?”

“我猜是毒,畢竟即便虞老君年老體弱,可也到底是個活人,僅憑虞清雅一個人的力量,恐怕很難不驚動任何人地殺了她。”虞清嘉說完後眉毛擰得更緊,“可是,且不論虞清雅如何弄來毒,光是毒.藥裡辛苦刺鼻的味道,她就沒辦法掩飾。虞老君時常喝藥,藥裡面添了不對勁的東西,她肯定喝得出來。”

慕容簷笑了,他伸手點了點虞清嘉鼻尖,眼中星點璀璨,意有所指:“誰說,毒就一定是有味道的呢?”

“嗯?”虞清嘉錯愕,“鴆酒,鶴頂紅,□□,這些入口都有明顯的痛感,絕不可能被人矇騙著喝下去。”

慕容簷笑而不語,虞清嘉看著慕容簷的眼神,慢慢恍然:“對啊,未必是來自於人。”虞清嘉不由伸手敲了下自己額頭:“我這腦子,怎麼就忘了系統呢……”

虞清嘉方才的思路被□□等毒侷限住,竟然忘了系統可不是他們這個時代的東西,現在不能提取出無色無味的毒,但是系統可以。然而虞清嘉想通後更苦惱了,她說:“如果東西是系統給的,那就是完全陌生的藥,我哪裡知道要如何驗證出來?”

慕容簷看著她,慢慢說:“我知道。”

虞清嘉聽到後,眼睛閃著光轉過來,期待地看著他。慕容簷忽的一笑,光芒灼目,驚心動魄:“想知道,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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