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雨中曲》8

姚音提到的工作, 正是給“極晝”這個角色配音。

談一鳴之前聽過向猜聊過這部音樂劇,沒有想到, 自己居然也有機會參與到這部作品當中。

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面前, 談一鳴根本沒想過拒絕!

第二天一早, 談一鳴便和向猜一起出現在了劇場排練廳,導演、編劇、製片人坐成一排, 現場給談一鳴面試。

說實話, 若不是有向猜和姚音兩個人鼎立推薦, 導演組根本不會考慮讓“極晝”由男聲來配音。

談一鳴前一晚徹夜未睡, 熬夜讀完了原著小說和改編劇本,因為時間倉促,人物小傳他只寫了一千多字, 但也足夠體現他的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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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一鳴的履歷非常漂亮,配過的作品數不勝數, 而且個人特質鮮明, 自帶低音炮。導演讓他現場朗讀了幾段臺詞, 不論是溫柔的、傲慢的、冷酷的還是體貼的,他都能駕馭得住。

向猜自告奮勇, 說要和談一鳴配合演一段。

他選擇的是劇本裡, 男主角第一次聽到“極晝”聲音時的一段劇情。

排練廳中央擺著一張凌亂的床鋪, 男孩合衣而睡,眉頭微皺,睡得並不安穩,時不時彈動一下身體, 像是一隻高度緊張的小動物。

忽的,一道聲音自遠處傳來。

縹緲、虛無,但同時也厚重、凝實。真奇妙啊,光是一個聲音,就能融合這麼多截然相反的形容詞。

“——如果我是你的話,這麼好的天氣我可不會待在屋裡,我會把時間用在曬月亮上。”

男孩自夢中驚醒,他猛地自床上坐起來左右張望,又疑惑地垂下頭,重新躺了下去。

“——別睡了,星星在等你。”

男孩這次終於清醒過來,他赤足走下床,推開“門”,小心翼翼地邁了出去。

他明明身處明亮的排練廳,可男孩驚喜四顧的樣子,卻足以讓所有觀眾相信,他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來到了一片星空之下。

“你是誰?”男孩雙手合攏聚在嘴邊,大聲問著天空,“你是月亮嗎?你是星星嗎?你是這天上的雲還是走過我耳邊的風?”

那道聲音並沒有回答男孩的問題。

聲音徐徐,如一道溫柔的水流劃過所有人的耳畔。他念起了alfredd\'souza的詩,似乎在用那首詩和男孩對話。

“——放聲歌唱吧,像無人聆聽一樣。縱情起舞吧,像無人欣賞一樣。盡情去愛吧,像從未被傷害過一樣。享受生活吧,像末日即將來臨一樣。”

於是,在那道聲音的指引下,男孩開始了第一次在星空下的舞蹈與歌唱。

……

這是一部非常意識流的作品,小說原著充滿了對人性與自我的思辨,改編後的劇本也沿襲了這種神秘感。

說實話,談一鳴前一晚讀劇本時,有很多地方都沒有讀懂。當時他還像向猜求助,希望向猜能給自己開開小灶,幫助自己理解。

可向猜卻為難地拒絕了他,說每個人對這部作品的理解都不同,若他直接告訴談一鳴答案,反而會扼制他的思考。

談一鳴只能帶著一肚子困惑來到了面試現場。

但是,當談一鳴看到向猜的舞蹈、聽到向猜的歌聲後,那絲攏在他眼前的濃霧突然消失了。

劇中,男孩給自己腦中的幻覺起名叫“極晝”,象徵著永不落的豔陽。可男孩並不知道,極晝便是他自己,他自己便是那道陽光。他在等的極晝,其實一直在自己身上。

……

這並不是談一鳴第一次看向猜跳舞,也不是第一次聽向猜唱歌。可這一次卻與以往截然不同,向猜就在他面前,就在他咫尺可觸的地方。

談一鳴被向猜代入了劇中,他如一個慈祥的智者一樣引導著男孩,也如一個嚴肅的長輩一樣批評著男孩……他與他互相依存,無法分割。

這一幕戲很長,向猜演完時,額頭上佈滿了一層薄汗。

談一鳴趕快遞上毛巾為他擦汗。

向猜卻沒顧得上毛巾,而是先把期待地目光投向了在場的各位老師。

導演、製片人、編劇三個人低聲交換著意見,看他們臉上的表情,看樣子已經達成了共識。

沒過一會兒,導演率先開口:“小向,小談,你們兩人很有默契,之前有過合作嗎?”

兩人同時開口。

向猜:“沒有。”

談一鳴:“有!”

向猜茫然:“……咱們什麼時候合作過了?”

談一鳴提醒他:“五年前,大年三十晚上的那場歌會。”

向猜一經提醒,立即想起來了。他尷尬地說:“那也算啊……”

談一鳴覺得他可真是個小沒良心的傢伙:“怎麼不算?那時的錄音我到現在還留著呢。”

明明是在面試現場,兩人卻為了五年前的往事爭了起來。

導演打斷他們:“剛才還誇你倆有默契呢,要吵你倆留到外面吵去。”

向猜露出了一個犯錯後討好又羞澀的笑容,不好意思再說話了。

製片人年紀足有向猜的兩倍大,看他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樣,為他說話:“年輕人嘛,臺上全情投入,臺下打打鬧鬧,挺好的。本來這部劇男主角和極晝之間,像是兩塊磁鐵互相吸引,總比選兩個臺下毫無交流的陌生人強。”

他的話一出,基本就把這件事定下來了!

談一鳴還有什麼聽不懂的,趕忙鞠躬致謝:“謝謝幾位老師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努力的!”

“別謝我們。”編劇笑,“要謝就謝你自己。你現在能用聲音打動我們,到了舞臺上,也會用聲音打動觀眾的。”

談一鳴之前配過很多部劇,但“配”和“演”還是有區別的。幸運的是,這部劇不需要他上臺露臉,只需要一直站在幕後出聲就好。

“對了。”導演忽然問,“巡演是要到處跑的,你能跟著劇組一起去外地嗎?”

談一鳴一愣,為難地說:“我是配音演員,而且我名下還有一家配音公司,如果長時間離開華城不太方便。”

“這件事好辦。”製片人插話,“巡演只需要每個城市的首場或者末場讓小談過去就行,其他場次直接使用錄播,安排一個音效師在後臺和向猜配合。”

導演琢磨了一下:“嗯……也行。就是錄播的效果肯定沒有現場朗讀的效果好。”

製片人說:“但是錄播省錢啊!演員可是按場次拿錢的,錄播成本才多少啊?”

在場的所有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唯有談一鳴凝固在原地,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出沒讓自己的表情崩壞。

雖然他早聽說過音樂劇製作資金有限,一分錢都要掰成兩瓣花,但精打細算到這程度的,還真是少見……

《等一個極晝》的首演在一月底。線上線下的宣傳早在十二月份就開啟了,華城是劇組的大本營,首演就定在了山河劇場。

這部劇是極為少見的獨角戲,為此,山河劇場特地進行了改裝。

其中一個足以容納三百人的廳,被改成了“四面臺”——演員站在正中央的舞臺上,四組階梯看臺環繞在舞臺周圍。一組看臺可坐八十人,總共可容納三百二十位觀眾。

首演前一天,整個劇場熬夜改裝完畢,燈光師、音響師調好裝置後,實在撐不住回家睡覺了。

整個劇場空空蕩蕩,只剩下大廳頂部的一盞大燈,留下一抹光亮。

忽然——劇場的大門被推開了。

兩道人影手牽著手,慢慢踏進了劇場內。

“看。”向猜的雙眼追逐著那道亮光,輕聲道,“是舞臺。”

談一鳴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男人從未見過這樣的舞臺,整個劇場就像是古羅馬的鬥獸場一樣,中間的舞臺很低,而四周的觀眾席卻很高。

觀眾將以俯視的角度觀看演員的表演,就像是上帝在審視一段人生。

兩人手拉著手,踱步登上了舞臺。

頭頂的燈光很亮,它落在地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暖黃色的光圈。兩人就站在光圈之中,向四周望去。

談一鳴不知該怎麼形容這一刻的感受——雖然現在周圍空空蕩蕩,可一想到十幾個小時之後,會有三百二十雙眼睛俯視這座舞臺,他便覺得心跳格外地快。

舞臺很小,不到二十平米,卻擠下了好幾個場景。向猜會在這幾個場景之間不停的遊走,他一人分飾十二個角色,在臺上換五次裝,兩個小時裡要唱十五首歌、念一萬多句臺詞……不能有一次失誤。

談一鳴問向猜:“猜猜你緊張嗎?”

“我不緊張。”向猜搖頭,“因為這個舞臺上,不止有我一個人。”

談一鳴:“也對,現場樂隊離你不遠,你抬頭就能看到。”

“不,我指的不是他們。”

向猜眼神柔軟地看向自己的愛人。

男孩說:“我指的是你。”

男人怔然。

向猜說:“就像男主角擁有極晝一樣,我也擁有你的陪伴,不是嗎?”

觸目所及皆是黑暗,唯有他們兩人身處光明之中。

向猜把自己投入了談一鳴懷中,側頭貼在了他的肩膀上。

整個大廳是一片寧靜,唯有兩道心跳聲是那樣清晰。

漸漸的,心跳聲融為一體。

男人的聲音落在向猜的耳畔,呼吸間有暖風吹過他的髮梢。

“猜猜,”談一鳴鄭重道,“我相信,未來你會踏上更大的舞臺,擁有更多的觀眾,出演更知名的劇目……而我也會像今天一樣,陪伴在你身邊的。”

“——好。”

小天鵝獨自飛翔了這麼久,現在,他終於歸巢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到此為止,《猜猜》的正文部分結束了。

上部六幕18萬字,下部四幕15萬字,謝謝大家陪伴猜猜和老談,一步步走完這五年的長路。

雖然正文完結了,但是接下來還有【謝幕】和【幕後花絮】部分,可以視作是番外合集。

【謝幕】部分,文中所有的配角,都會出場。岑滿川、琪霽和陳子然、還有許許多多你們可能記不住名字但是在這部小說裡貢獻了關鍵劇情的小夥伴們,都會出來和大家逐一道別。

【幕後花絮】部分,則是喜聞樂見的老談和猜猜的小甜餅,正文沒有甜夠的地方,花絮都會補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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