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雨中曲》1

向猜在華城一連演了五場戲, 談一鳴場場不落,每次都坐在了最前排。他不僅自己來看, 還以“團建”的名義, 帶著整個公司的人來觀看向猜的演出。

負責檢票的工作人員都認識他了, 每次他一出現,檢票的小妹妹就竊竊私語:“看, 向猜的鐵桿粉絲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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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戀愛喜劇老少皆宜, 公司裡的小姑娘們看完都挺喜歡的。

葉葉和顧良蹭公司福利一刷後, 又特地帶了兒子來二刷。凡凡認出了舞臺上的“向猜哥哥”, 看劇時特別認真,聚精會神地瞪大眼睛,小手託著腮幫子, 小大人的模樣特別可愛。

這一場戲,是向猜在華城演的最後一場, 明天他就要飛回西南巡演組, 開啟下一輪巡演了。

別看向猜只演了短短五場, 可他用自己精湛的演技和青春張揚的風格折服了所有華城的觀眾。謝幕時,掌聲經久不息, 散場後, 等在sd外的觀眾也有好幾個。

談一鳴抱著凡凡, 和顧良夫婦兩人跟著散場的觀眾一起往停車場走。

顧良用肩膀頂了頂他,揶揄地問:“班主,我看你春風得意,好事將近吧?”

從大幕拉開再到大幕落下, 談一鳴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舞臺上的男主角。謝幕時,談一鳴更高舉著手機錄下了向猜的一舉一動。

顧良又不瞎,他早知道自己老友的性向,再聯想到他最近的種種不尋常舉動,顧良自然猜出了談一鳴的心思。

談一鳴搖搖頭,自嘲地說:“什麼好事將近?你想太多了,他是我房客。”

葉葉眼睛立即亮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哦?先同居後戀愛,這個題材我可!”

談一鳴:“……孩子還在呢。”

凡凡立即捂上小耳朵,一雙眼睛眨啊眨,眼巴巴地看著他。

凡凡小聲問:“班主叔叔,你是要和向猜哥哥談戀愛了嗎。”

“……你才多大,你知道什麼叫談戀愛?”談一鳴否認,“再說了,你向猜哥哥有男朋友。”

這話一出,顧良和葉葉夫妻倆對視一眼,都不好再說話了。

談一鳴又說:“其實向猜你們之前都認識。——還記得以前劇團裡的guess嗎?就是他。”

顧良這才知道,原來談一鳴兜兜轉轉尋找了五年的人,居然就是舞臺上那只自信從容的小天鵝。現在兩人能同住在一間屋簷下,也算是特殊的緣分了。

向猜下戲後,匆匆卸了妝,趕到停車場同他們匯合。

前幾日的秋雨過後,華城氣溫連降十度,晚上冷風陣陣,出門不僅要穿長袖長褲,還要系圍巾。大家商量了一下,夜宵乾脆去粵菜館喝粥。

凡凡好久沒見向猜,張開雙臂撒嬌,非要向猜哥哥抱抱。

向猜也很想念他,吃飯時兩人乾脆坐到了一起。一個大朋友一個小朋友,年齡差了十幾歲,真不知道怎麼有那麼多悄悄話要說。

向猜問凡凡最近在忙什麼。

凡凡響亮回答:“忙著學習、打遊戲、還有配音!”

“咦?”向猜奇怪地問,“你不是說你討厭配音,再也不想配音了嗎。”

凡凡一邊吃東西,一邊含糊地說:“真香!”

向猜:“……”

談一鳴靠過去,在他耳邊小聲說:“小孩子嘛,心思變得快。暑假的時候還一肚子委屈,說因為配了一隻狗被同學笑話,他以後絕對不要再踏進錄音棚了。結果一個月沒進棚,就主動來問我什麼時候還能配音。”

談一鳴笑道:“反覆無常是小孩子們的專利。”

向猜抬手摸了摸凡凡的腦袋,說:“這不叫反覆無常。雖然他因為外界的議論暫時放下了自己的喜好,但‘真心’這種東西,可以壓住一時,卻藏不住一世的。”

路邊的銀杏樹全都變黃了。

向猜結束了華城的演出,第二日一早就奔赴西南劇組,開啟新的巡演。

他雖走了,但是那束玫瑰卻留在了家中。

家裡沒有現成的花瓶,向猜便拿了幾個大飲料瓶灌上水,把花束拆散,每個飲料瓶裡都插了幾支。

一束放在電視櫃上,一束放在餐桌中央,一束放在飄窗旁,還有兩束和他的吊籃養在一起。

因為天氣轉寒,所以談一鳴把養在工作室的大寶接了回來,把它安置在保暖箱裡,一天二十四小時開著加熱燈。

向猜特地叮囑談一鳴不要把藍舌蜥放出來,怕它滿地亂爬,咬壞他的玫瑰花。

是的,在向猜口中,那束花已經是“我的玫瑰花”了。

談一鳴送他去機場的路上,還在藉機笑話他:“小王子,我會記得給你的玫瑰花除草、捉蟲、澆水的。”

向猜在副駕駛座上扭了扭,紮緊了脖子上的圍巾。

“我再過兩個星期就回來。”向猜叮囑,“你每天都要給我發玫瑰花的照片,我相信它們能撐到到我巡演結束的那天的!”

於是從那天起,談一鳴多了一個新習慣,那就是每天回家後都要第一時間衝到玫瑰花前,看它今天有沒有掉花瓣。

被忽視的大寶委屈極了,從飼養箱裡甩著尾巴爬出來,用長長的小爪子勾住談一鳴的襪子,希望心狠的老父親能看他的大兒子一眼。

可惜老父親見色忘義,根本沒有從玫瑰身上分出一分注意力給它。

在華城來暖氣的那天,向猜終於結束了工作,拎著滿滿三大箱的特產飛了回來。

接機工作再次落在了談一鳴身上。

到家後,談一鳴陪著向猜一起把那幾箱特產拆開,兔頭、天梯、火鍋底料,堆的客廳到處都是。

這是向猜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又是去一個他之前從未去過的城市巡演,自然是看什麼都想買。

最主要的是,他現在住的地方寬敞多了,不管他買多少東西都放得下。

向猜知禮,每個對他表達過善意的人,他都準備了一份小禮物,甚至連高中班主任都沒有遺忘。

不僅如此,他還給大寶帶了一件寵物小衫,在春熙路買的,黑白配色,穿上像極了一條瘦長的大熊貓。

分完禮物後,小王子迫不及待去看他的玫瑰花。

談一鳴很用心地照顧它們,他還從網上訂購了能讓花期延長的藥水,滴在瓶中,生怕在向猜回來前,那些花朵就凋零了。

不過他再怎麼用心照顧,玫瑰花也不能永久的綻放下去。它們變黃了許多,玫瑰花瓣邊緣打著卷,無精打采地垂著頭。

可向猜依舊很喜歡它們。

每一片散落的花瓣談一鳴都沒有浪費,他把它們收集起來,積攢了小小一包。

向猜訝異道:“你收集它們做什麼啊?”

談一鳴道:“呃……洗花瓣浴?”

向猜嫌棄地問:“去哪兒洗?浴室只有噴頭,沒有浴缸。”

“噴頭也可以洗花瓣浴啊。”談一鳴說,“你負責洗,我負責站旁邊給你撒花。”

向猜:“……”

向猜忽然很嚴肅地板起臉,問他:“這位房東,你是在暗示你想和自己的房客一起洗澡嗎?”

談·正人君子·一鳴立即否認:“我不是!我沒有!!”

當然,即使他是、即使他有,他也絕對不會在承認的。

最終,談一鳴心心念念的花瓣浴還是成真了——大寶一個月沒洗澡了,身上皺巴巴的皮膚散發出一股詭異的味道。

現在向猜已經不那麼怕藍舌蜥了,兩人聯手把蜥蜴寶寶按在了水盆裡,談一鳴負責給它沖水,向猜負責在旁邊添亂。

明明號稱是在給大寶洗澡,可向猜玩得比誰都開心。他雙手捧著花瓣,抬手一揚,那些玫瑰花瓣便飛了起來,還未觸及到天花板,又在重力的左右下紛紛落下。

花瓣先是落在了他的髮梢,他像只小動物一樣甩了甩頭,花瓣就滑落下來,落在他的鼻尖上。男孩打了聲噴嚏,讓那片輕飄飄的花瓣飛得更高。

透過漫天灑落的花瓣,談一鳴出神地望著男孩的笑顏。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未來的每一天,都能看到這樣的猜猜。

……

洗完蜥蜴,談一鳴擦乾它溼噠噠的皮膚,給發脾氣的大寶開了一罐進口鮮肉狗糧罐頭。

大寶拖著長尾巴,慢吞吞地回了飼養箱,根本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鏟屎官。

“得,又生氣了。”談一鳴無奈,只能擼了擼它的長尾巴。他見它埋頭苦吃的樣子,恨其不爭地拍了拍它的屁股,“你啊,這麼愛吃狗糧,你上輩子是不是一隻單身狗啊?”

蜥蜴的回答,是轉過頭來狠狠叼了談一鳴一口。

……

剛才給蜥蜴洗澡時,大寶非常不配合,又是扭頭又是擺尾,潑了兩人滿身是水。

於是在安頓完蜥蜴後,向猜和談一鳴依次去浴室衝了個澡。

男人洗澡沒那麼多講究,向猜連吹風機都沒用,就那樣頂著一頭溼漉漉的頭髮走進了客廳。

他一邊毫無形象地做著甩幹運動,一邊懶散地坐進了沙發裡。屋裡暖氣燒得很足,向猜只穿了單薄的睡衣,但是兩隻腳卻藏在厚實的毛絨襪子裡。受過傷的雙腳很畏寒,每到這種天氣,就冷得像兩團冰。

他跪坐在沙發上,把兩隻腳壓在臀0部下面。舞蹈演員每晚都需要壓腳背,從而鍛鍊腳骨的靈活性,但是他受過傷,不敢壓得太狠,只能用這種方法鍛鍊自己。

光是跪著也沒什麼意思,他玩了一會兒手機,在微博上給他的粉絲點了一圈贊,又和陳子然胡侃了幾句,然後就只能茫然地跪在那裡發呆。

談一鳴從浴室走出來時,就見向猜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裡,伸著長長的脖子,一副倦怠的模樣。

那樣子不像是小天鵝,倒像是一隻呆頭鵝。

見談一鳴熱氣騰騰地走出來,向猜立即問:“你要不要看電影?”

“看。”談一鳴在沙發上撿了個位置坐下。

談一鳴的沙發是寬大的三人位,他們倆一左一右,涇渭分明,中間還隔了一道馬里亞納溝渠。

投影幕布降下,大燈關上,整個客廳再次化身私人影院。

漆黑的環境讓向猜想起了上次兩人一起看電影的回憶。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腳腕,回憶起自己在幕布前不停旋轉的模樣。

“想看什麼?”忽然,一道磁性溫柔的男聲在他耳邊響起。

談一鳴自黑暗中靠了過來,投影燈光只模糊地勾勒出他的輪廓。男孩的視覺幾乎失靈,可於此同時,其他感官都被無限放大了。

他能聽到談一鳴輕緩的呼吸聲,熱氣吹拂在他耳尖,讓他心跳加速;他能聞到談一鳴身上的洗髮水香氣,是海洋與森林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氣味一模一樣;他還能感受到談一鳴身上的熱度,能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響。

有什麼東西,在這片黑暗裡寂靜盛放。

向猜心如擂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麼。

他胡亂地按著遙控器,在電影片庫裡搜來選去,稀裡糊塗之下,居然點開了一部老電影。

——《雨中曲》。

這是一部極為經典的美國歌舞片,故事背景放在了二十世紀前葉。那個年代正是電影行業產生鉅變的時候:曾經的默片電影被淘汰,有聲音的電影成為了觀眾們最愛的消遣。

劇中,一位空有美貌、卻聲音難聽的默片女明星,為了自己的虛榮心,聘請了一位聲音甜美的女孩當自己的“替聲演員”。男主角在日常的接觸當中,逐漸愛上了那位人美心善的替聲演員。

仔細想想,女主角的工作內容,若是用現在的話來講,不就是一個站在幕後、為流量演員獻聲的配音員嗎?!

這部電影在影史當中有著超然的地位。它的歌舞是所有音樂劇演員都觀摩學習過的,向猜數不清自己看過多少次,每首歌都能張口就唱。而女主角的配音員身份,也讓談一鳴對這部電影很有好感。

兩人就坐在沙發上,靜靜的觀賞著這部老電影。

向猜拼盡全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幕布上,可實際上,他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沙發上的另一道身影。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兩人越靠越近。擱在他們之間的馬里亞納海溝,只剩下一絲近到可以忽略的空隙。向猜只要再動動手指,就能觸碰到另一雙手。

螢幕上,樂觀開朗的女主角蹦蹦跳跳,唱著一首小情歌。

這首歌名叫《all iis dreamyou》,它並不是劇中最著名的插曲,卻是向猜最喜歡的一首歌。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想你。

穿過深夜,直到黎明。

你是我的一切,

是我唱過的每一首歌,

是我跳過的每一支舞。

是我經過的24小時,

是我度過的春夏秋冬。”

不知不覺間,向猜也張口跟著音樂哼唱起來。他音域沒有女主角那麼高,唱歌時聲音很輕,但這首情歌從他嘴裡唱出來,卻帶著另一重曼妙的滋味。

談一鳴側過頭來望著他。

男孩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雪山玫瑰香氣,他的雙眸映襯著投影上的燈光,亮亮的,像是兩顆星。

談一鳴想要摘星。他想讓那兩顆星星只屬於自己。

於是——談一鳴靠了過去。

心有靈犀的,在那一刻,向猜停下了哼唱,也仰起頭望向了談一鳴。

可能是因為音樂太美。

可能是因為玫瑰芳香撲鼻。

可能是因為黑暗的環境滋生了無限的勇氣。

可能是因為無盡的等待消磨了最後一分遲疑。

向猜沒有眨眼,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男人傾下身,一點點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猜猜……”

“嗯?……”

男孩喉嚨裡震顫的尾音,消失在兩人交疊的唇瓣裡。

——他們擁有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吻。

在這片寂靜的夜裡。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老母親式哭泣].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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