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棺槨一點點靠近,百姓們自發的讓出道路。
金老將軍一馬當先行在最前。
冰冷的雨水打溼了他的衣衫,金老將軍勒馬,翻身而下。
他一雙黝黑的眸子,掃向在場的所有人。
“身為人父,我本為長,二子金猛為幼,但我之親子,他英勇兇悍,他威名赫赫,他……戰死沙場,他!是我金家,是我西北的好兒郎。今日,我親自迎他歸家。”
目光倏得向剛走的路看去,人群自動避讓。
轉眼,金老將軍大步走過去,他一雙掌慣兇器之手,顫抖的扶上那黑色棺槨。
哽咽之聲再起,“老二,為父為你自豪,為父……迎你回家。”
“嗚嗚,大將軍!”
頓時哭嚎聲一片。
這一刻,雨水似乎更涼了。
“父親,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讓二弟早日回家吧!”
嗚嗚哭聲中,金耀站在父親金老將軍身邊,面帶悲色道。
在金耀的身後,站著金城和金馳,以及軍中的衛將軍等人。
此時金耀的話一出,眾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金老將軍身上。
金老將軍看向開口的大兒子金耀,“耀兒,你二弟去了,你身為兄長,日後要替你二弟,照料好你二弟的妻女?”
“是,父親。”金耀回答的響亮,周圍之人無一不聽在耳中。
金老將軍點了點頭,撫摸棺槨,“老二你聽見了嗎?為父日後會照顧符氏母女,你大哥日後同樣也會,你放心去吧!”
話落,金老將軍仰頭,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
“進府!”
站在下人之中的金管家,立刻站出來,帶著人往正門處走去。
他第一時間走到了金母面前。
“夫人,二爺去了,請您節哀!”
金母:“我的兒,你好苦的命啊!年紀輕輕就去了。”
“母親,您保重身體,二爺是為了西北百姓戰死沙場,他走的心安。”焦家阿喵當即扶住金母,假意勸道。
一旁的守福郡主慢了一步,暗暗瞪了焦家阿喵一眼,也上前一步道:“母親,二弟已經去了,您若因此病了,豈不是讓二弟他,在地底下也難安?”
“老二是我金家的好兒郎,為母不能讓他死後還不安。”金母悲傷的說著,在焦家阿喵的攙扶下,往一旁退去。
金母一退,本來站在府門口的其他人,也一一跟著退去。
眨眼間,寬大的門口,只剩下符錦枝主僕幾人。
意識到這點的金母等人,霎時感覺不好了。
難道符氏她,不打算讓棺槨入門?
在場人頭一片,不見盡頭,注意到符錦枝主僕的人,自是不止金母他們。
不說衛將軍等人和百姓們,只說金管家的臉色就變了。
“還請二夫人移步,好讓二爺歸家?”
符錦枝聞言,請瞟一眼金管家,眸光望向不遠處的黑色棺槨。
金管家暗吸一口氣,再次道:“還請二夫人移步,好讓二爺歸家?”
“符氏,現在不是你鬧的時候,若想鬧事,一切等老二歸家再言。”金母拉下臉,清咳一聲訓斥道。
守福郡主一聽這話,眼珠一轉道:“三弟妹,平日你與二弟妹交好,你快過去勸勸二弟妹,別讓她現在胡鬧?”
“啊?”突然被點名的顧月,心下一緊慌張的抬頭。
面對守福郡主的含著惡意的目光,顧月後悔了……後悔先前一時心軟,對二嫂符氏好言相勸了,可此時,她後悔也晚了。
明顯守福郡主記下了,她先前好心勸二嫂的事情。
心跳不自覺的變快,顧月面上強自鎮定,“郡主高看我了,我人微言輕如何能勸二嫂?反是郡主,您身為大嫂,二嫂許會聽您幾分話。”
符氏聽她幾分話?
守福郡主臉刷一下青了。
顧氏這是在奚落她?
眼神變頓時變的幽深。
顧月見狀,心下生出後悔!
日後府中大房做大,她失言了。
懊悔的神色,沒有任何掩飾的出現在臉上。
守福郡主心氣順了些,她輕哼一聲,驕橫道:“沒出息!給你機會也把握不住。”
登時顧月臉色難看,忍了下來。
守福郡主再輕哼一聲,終移開了目光。
符錦枝將兩人的互動“聽”進耳中,卻也沒有打算搭理。
自始至終,她的眸光一動不動的盯在那黑色棺槨之上。
“我沒有鬧!”
突然的一句話從符錦枝口中說出來,烏泱泱的哭聲都變小了。
居高臨下,眸光落在棺槨旁的金老將軍身上。
“父親,我夫君未死,你為什麼說胡話?”
金老將軍痛惜的唉嘆,“老二的死訊傳來,老二媳婦死活不承認,她這是……傷心糊塗了。”
噗通!
金馳跪倒在地。
“二嫂,你打我罵我吧?是弟弟沒有保護好二哥。金馳沒臉回來見親人。”
說著請罪的話,金馳的頭一不斷的在向底衫磕去,很快額頭一片泥濘泛紅。
金城看著心疼。
他也跪下道:“二嫂,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二哥他……他出事,不能怪四弟,四弟也不想的。為弟相信,若可以以命換命,四弟定會毫不猶豫的替二哥去死。”
重重磕了一個頭,“二嫂,您難受,我們兄弟的難受,不比您少。尤其是四弟,他這一生,都很難走出二哥死亡的陰影。”
“三哥,你不用為我說好話。是我的錯,我跟著二哥去戰場,我就應該保護二哥,可是我卻將二哥……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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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嗒!
金馳的眼淚落在地上,與落雨混合在一起。
痛苦的哀嚎一聲,金馳聲嘶力竭的發誓,“二嫂,我金馳在此發誓,待二哥的喪禮過後,立刻啟程回嶽州。我要用鮮血告慰二哥的在天之靈。”
“四弟?”金城聞言,驚叫一聲。
金馳:“三哥不用勸我,這是弟弟欠二哥……和二嫂的。”
見金馳神色堅定,金城嘆息一聲,“也罷,這樣你心中也好受幾分。”
這時,符錦枝突然一步步走了過來。
金城金馳兩兄弟包括其他人,俱都茫然的望過去。
行至金馳面前,金馳倏的抽出隨身武器,“弟弟知二嫂傷心,請二嫂親自懲罰,為弟只望二嫂能想開幾分。”
符錦枝腳步頓都沒頓,直接越過金馳。
“二嫂,二哥出事,四弟也不希望,你又何必自苦,也苦了四弟?”
金城不願好四弟金馳受傷,但他更不希望因為二哥之事人人自苦。
逝去之人已去,若二嫂的懲罰能讓四弟好受幾分,也能讓二嫂發洩之下心中悲痛,那麼金城願意。
然而符錦枝的腳步,在金城面前也沒有停留。
她徑直走到了黑色棺槨身邊。
“老二媳婦,你想做什麼?”金老將軍瞅著近在咫尺的女子,整張臉皺巴的難看。
符錦枝輕呵一聲,“你們都說我夫君死了?”
玉手刷的指向黑色棺槨,“抬著這樣一個黑色棺槨,你們是不是想說,我夫君的屍身就在裡面?”
“嗚!二嫂,是我對不起你。”金馳跪著爬到棺槨旁,“我沒用,我沒有保護好二哥,只帶回了二哥的屍身。”
金老將軍仰頭長嘆一聲,俯身拍四兒子的肩旁。
“老四,你二哥戰死是他的命數,能帶回他的屍身,為父知曉你盡心了。”
剎那,金馳再也繃不住,淚水如雨下。
他轉頭跪倒在父親金老將軍的面前,“父親,兒子難受,兒子快難受死了。”
“為父知道。”金老將軍哽咽,眼眶通紅,“你和你二哥,都是好孩子。你二哥戰死沙場,更是我金家的好兒郎。”
金馳:“嗚嗚……父親!”
“四少爺,您別難過了,您已經盡心了,大將軍在天之靈,也不會怪您。”
將領扎堆之處,一個將領突然出聲道。
符錦枝尋聲望去,是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中年將領。
眸底閃過一道精光,符錦枝收回了視線。
而那個中年將領卻感受到了,大將軍夫人的目光。
不顧對方已收回視線,他大聲道:“大將軍夫人請節哀。”
說完這話,中年將軍動了下身形。
奇怪,剛才大將軍夫人看他時,他背脊竟然感覺到了涼意。
下意識抬起下巴,冰涼的雨滴落在面頰上。
中年將領暗想,雨一直下,天越發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