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衛將軍夫人求見。”
午飯過後，正要去小睡一覺兒的符錦枝聞言，止住了腳步。
她看向說話的水兒，“你親去，將衛將軍夫人請到後院花廳。”
“是，少夫人。”水兒應下，轉身往外走。
巧兒笑著道：“少夫人，這可是您來肅安城後，第一個上門拜見的夫人呢！可是，唉……”
“唉什麼？”符錦枝心情不錯，順著問道。
巧兒：“可是您身邊的丫鬟太少了。”
“好巧兒，你這是抱怨服侍我太累了，所以迫切的想要找人分擔？”符錦枝挑起眉，佯作不悅的問。
巧兒臉頰鼓起，“少夫人，您太壞了。您明知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重重嘆一聲，哀怨的繼續道：“這不是因著雪屋那的人鬧事，導致廖嬤嬤手底下調.教的丫鬟幾近全軍覆滅，奴婢就想著，讓您下令再選一些嗎？”
說起這些事，巧兒心中就不快。
水兒的親人拎的清，沒給女兒拖後悔，但卻不是人人如此。
尤其，巧兒先前看好的那一位，梳妝手藝好的丫鬟，更是因親人鬧事，被送出府了。
巧兒翻來覆去都覺得不對勁。
好在新來了一批災民，巧兒就想著，從裡面再挑一些人。
可自家少夫人卻好像根本就沒想起這件事。
想著，巧兒就又開口道：“少夫人，要不您讓廖嬤嬤親自去一趟，也許新來的下人裡，有不錯的苗子呢？”
“不必，現在府中更需要廖嬤嬤。再說廖嬤嬤去一兩次能看出什麼？”
之前廖嬤嬤看了那麼久的人，就因為一個鬧事就廢了。
符錦枝是真覺得沒意思。
丫鬟遲早會選，不會起碼要把與蠻子這一戰，過了再說。
說著，符錦枝睏意來襲，抬手打了個大哈欠。
巧兒見了心疼，但她知道衛將軍作為將軍的得力下官，他的夫人來了，是一定要給面子見的。
因此巧兒只做不見，繼續說剛才的事情。
“可您日後需要和別家的夫人交往，身邊只奴婢與水兒兩個丫鬟，真真太委屈您了呀！”
巧兒語調婉轉，力圖讓自己的話有趣，及引起主子的注意。
然而，這樣的調調，巧兒自己沒覺得怎樣，符錦枝就受不了了。
她一眼斜過去，“畫上黑眉，撲上腮紅，你就可以去唱戲了。”
聞言，巧兒氣悶的鼓起臉頰。
她只是想讓主子精神些，才不是戲子呢！
符錦枝見狀，眉眼帶笑，“好巧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你見哪個夫人出門，帶一堆丫鬟在身邊的？”
“可老夫人和侯夫人，他們身邊都圍滿丫鬟。”巧兒非常好哄，一句好巧兒，頓時就不生氣了。
其實也可以說，巧兒本來就沒有真的生氣。
聽見這話，符錦枝總算知道，自家這個貼身大丫鬟，為什麼那麼執著丫鬟的事情。
無奈的笑了笑，她帶著幾分慵懶道：“好巧兒，我保證在把你嫁出去之前，我一定會把身邊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湊齊的，讓你過一過大姐癮的。”
直到見到衛將軍夫人，巧兒的臉還是紅撲撲的。
惹的衛將軍夫人，都好奇的看了過去。
“衛夫人，我這丫鬟剛講了個笑話，現在還沒緩過來呢！”
符錦枝笑吟吟的輕吐道。
衛將軍夫人一聽，頓時羨慕的笑了，“大將軍夫人身邊，真是人才濟濟。不像我身邊的幾個丫鬟，都嘴笨的很。”
“衛夫人自謙了，不說您身邊的其他丫鬟，就現在站在您身邊的丫鬟，一看就是聰明伶俐的。”符錦枝回道。
衛將軍夫人聞言真心笑了，“聰明伶俐談不上，但素月這丫鬟，一向是個穩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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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著話，水兒將茶水滿上了。
衛將軍夫人：“一早就想來拜見大將軍夫人，只可惜我家將軍不讓。”
符錦枝聞言，眼底閃過一道光，她笑容不變，只端起茶水，沒有介面。
本想等對方發問的衛將軍夫人，眼底閃過不悅。
須臾後，衛將軍夫人重重輕嘆一聲，“大將軍夫人，我今日過來，是瞞著我家將軍前來，想要求您幫忙。”
“衛夫人請說。”符錦枝放下茶杯，做出一副傾聽的模樣。
衛夫人見狀，心中舒坦不少，面上卻露出愁容。
“大將軍夫人，我想將府中兒女送出城。”
說著，重重嘆一聲，“陪我家將軍戰死西北，我心甘情願，但兒女，我不忍心。”
手捂到胸口，衛夫人看上去非常難受，“大將軍夫人，您幫幫我吧？”
“衛夫人，您希望我再怎麼幫？”符錦枝蹙眉。
衛夫人一聽這話，彷彿得到了希望，“大將夫人，我希望您能幫我，暗中將兒女送出城。”
“衛夫人想瞞著衛將軍？”符錦枝問道。
聞言，衛夫人神色一僵，“我也不願如此，可先前與我家將軍言過，他不同意。”
說道最後四個字，衛夫人臉上帶著怨恨。
她怨恨自家將軍頑固不化，生死臨頭，還想著氣節，愣也不允許兒女出城。
但他也不想想，他不願意要沒氣節的兒女，兒女就想要頑固不化，讓他們送死的父親嗎？
衛夫人想著，話語更加鄭重，“還請大將軍夫人看在我一片慈母之心，助我兒女離開？”
“衛夫人，你認為西北必敗嗎？”符錦枝突然問道。
衛夫人被這話問怔了，她想也不想的反問：“難道西北還能保住嗎？”
“若能呢？”符錦枝掀唇問道：“若能，衛夫人還想讓兒女出城嗎？”
衛夫人：“不可能！金老將軍和金小將軍不在，憑……西北如何保住？”
衛夫人中間頓了下，符錦枝不去想，原本對方想說什麼。
她只知曉，衛夫人的想法，就是這西北大多數人的想法。
這西北保不住了。
所以在昨日她城門處的一番話後，出城的人依舊很多。
因為很多時候，生死面前，其他的都是無用。
甚至衛夫人因為身份原因，知曉的事情，可能比普通人更多。
例如軍中將領缺失之事。
這讓衛夫人更加沒有信心。
符錦枝想著，輕嘆一聲，“很抱歉，我不能幫你。”
這話一出，衛夫人刷一下站起來。
“可否請大將軍夫人再說一次？”
符錦枝：“衛夫人，我不能幫你將兒女偷偷送出城。”
這次衛夫人聽的清楚明白，但同時讓她更加火大。
緊緊咬了咬牙，衛夫人發問：“為什麼？大將軍夫人，你為什麼不願意幫我？”
面對對方彷彿帶火的視線，符錦枝神色不變。
她淡淡道：“問我為什麼之前，衛夫人不妨問問自己，是真的不能將自己的兒女送出城嗎？”
霎時，衛夫人面色轉暗，“大將軍夫人不願幫我就直說，何故說這樣的話？”
這話兒音未落，衛夫人甩袖，冷聲道：“素月，我們走！”
“少夫人，奴婢怎覺得衛夫人神色慌張呢？”巧兒突然開口道。
剛走到門口的衛夫人，身形僵了下。
符錦枝眸底帶笑，“巧兒，莫要頑皮！”
“是，少夫人。”
在巧兒應的時候，衛夫人離去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直到衛夫人的身影消失，巧兒才噗嗤一聲笑出來。
“少夫人，您剛才看見沒？衛夫人身形都僵了，定是被奴婢說對了。”
符錦枝輕瞪一眼，“畢竟是衛將軍的夫人，下次不可再無禮。”
巧兒聞言，鼓了鼓臉頰。
別以為她不知道，自家主子根本沒怪罪自己。
她不在意道：“少夫人那衛夫人太討厭了，不僅浪費您午睡時間，更是愛甩臉子。她一個求人的，比您這被求的架子還大哩。不過，衛夫人能自己把兒女送走，怎麼還來找您幫忙啊？”
剛才自家主子表明了，衛夫人可以自己把兒女送走，那就是可以。
巧兒從來都相信自家主子。
是以，她真好奇了。
看著衛夫人剛才甩袖離開的樣子，可不像是沒主意的弱女子。
一旁的水兒也是如此。
她一雙眼睛，也好奇的看向主子。
被兩個丫鬟望著，符錦枝勾唇冷笑。
“衛夫人不是想讓我幫忙，是想讓我背鍋才是！”
金府門外，衛夫人越想越生氣，她氣急的道：“讓車伕快點走，這地界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主子的話，車伕哪裡敢違逆，即使路邊有行人，也加快了車速。
馬車裡，素月暗自嘆一口氣。
她同主子一樣，都沒想到，一個暫代大將軍夫人，會如此不給面子。
可那樣的事實已經發生了，她這個丫鬟，也只能儘量讓主子消氣。
想著，她輕語道：“夫人，您快莫要生氣，我們還是要早點想法子，將少爺小姐送出城才是？”
“還想什麼法子，只能將他們混在出城的人裡了。”衛夫人想也不想就回道。
素月：“那奴婢回去就安排。”
衛夫人點頭，又問道：“素月，你說西北真能守住嗎？”
話問出口，衛夫人自己就先搖頭了。
“就憑咱們將軍和金猛那個莽夫，這可能根本不用想。”
說著，她揉了揉額心。
素月見狀，忙關心道：“夫人，您不舒服嗎？”
“我是這些天沒睡好。”衛夫人說著長嘆一聲，“我有時候寧願咱們將軍傻一些，他要是能像金老將軍和鄭將軍他們一樣狠心，咱們或許還有活路。”
素月聞言堅定道：“夫人，奴婢不怕死。”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的。”衛夫人說著停頓了一下，“素月，我安排你和少爺小姐一起走吧，有你在他們身邊，我也能放心不少。”
這話入耳，素月當即跪下，“夫人，奴婢只願留在您身邊。”
“傻丫頭，留在我身邊，離死就不遠了。”衛夫人傷感道。
素月：“奴婢誓死追隨夫人。”
“罷了，你起來吧！”衛夫人感動道：“有你這樣的丫鬟是我的幸運，只可惜你這花一般的年華。”
素月起身，笑著道：“沒有夫人，素月早就死了，是夫人讓素月多撿了幾年命才是。”
頓一下，素月又輕鬆道：“將軍不是說過，大將軍夫人是聰慧人，也許真能如她剛才所聞，保住西北呢！”
“傻丫頭，這天底下的聰慧人還少嗎？不說其他，就說你我，不聰慧嗎？可女子困於內宅，天然就比男子少了見識和心胸。”衛夫人向後靠去，“別看現在大將軍和我們將軍都隨她胡鬧，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微微眯眼，“就憑眼下城中的鬧劇，這西北若是失守了，金猛和他夫人定會臭遍天下。這些商人啊，最是斤斤計較之輩。”
素月聞言一愣，“那金猛將軍還隨她夫人胡鬧？”
“素月，你這話可是糊塗了。”衛夫人輕蔑道：“你指望金猛一莽夫，能想到這些？”
瞥一眼身旁臉色難看的人，衛夫人意有所指道：“再有，他那夫人的美貌，縱是我剛才都暗下晃了神。金猛那個本就發直的腦子，怕是早就被迷昏了頭。”
素月銀牙咬唇，“夫人，難道就眼看著金猛將軍被臭了名聲？”
“不眼看著又如何？”衛夫人說著閉上了眼：“男人啊，骨子裡都是好色之徒！”
這靖安侯府名不經傳的庶出二小姐都如此美貌，那被天下盛傳美名的嫡長大小姐的長相，真是不敢想象。
只可惜，她今生大概沒那個福氣了。
衛府的馬車，離金府越來越遠。
而符錦枝卻依舊沒有去午睡，因為她來了新的客人。
盛寶齋中，一襲紫衣的囂張丫鬟，她站在了符錦枝面前。
“奴婢蜀香，今日求見將軍夫人，想要交給夫人的，是……是我家老爺，通敵叛國的證據。”
蜀香頭也不敢抬，快速的說道。
符錦枝聞言，微微坐直了身子，“你有何求？”
“奴婢仰慕將軍夫人，想到將軍夫人身邊服侍。”似是早就想好的話，蜀香說的比剛才還流利。
然而，符錦枝：“我身邊不要叛徒，換一個！”
“那讓奴婢進府，隨意當個灑掃小丫鬟。”這回，蜀香想了下才道。
然而，符錦枝還是道：“再換一個！”
蜀香這回似有所氣惱，她道：“奴婢只想進府，沒有別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