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本性就多疑。

現在有了人帶頭,其他商人也紛紛表示出了他們的不信任。

面相忠厚的商人見此,心中也動搖著,沒再說話。

方老闆見狀,得意的瞥一眼面相忠厚商人。

然後衝在座的所有人,笑而不語。

剛才打圓場的商人心中一動,問道:“方老闆,你可是已經有了好想法?”

“好想法談不上,只是有了一點思路。”方老闆說著,臉上的笑被嚴肅代替,“在下想出城避禍。”

其他商人一驚,“出城避禍?”

初初驚訝,然而仔細一想,這的確是一個好想法。

一個方臉商人帶著害怕開口道:“蠻子滅絕人性,若是肅安城真的被他們攻破,這城中百姓,定然被屠掠一空。”

方臉商人的聲音雖小,但他這話,卻好像一聲悶雷,當頭劈下。

眾位商人俱是看向說話的方臉商人,一陣沉默。

“可城門被封了,我等想出去也出不去。”剛才打圓場的商人,沉默之後,再次出聲道:“方老闆,你可有妙計?”

方臉商人殷切的看向了方老闆。

方老闆清咳一聲,“好辦法沒有,但我琢磨著,法不責眾一言,或可一試。”

這話說完,見所有商人都望了過來。

方老闆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鬚,詳細道:“金將軍已掌握城中軍隊,且守門的荀冒校尉,又是金將軍心腹,想要收買守城門軍士暗中出城,幾乎不可能。”

頓一下,方老闆繼續道:“所以方某想,也許我等可以效仿錢老闆之前的做法,聯合城中大小商人以及百姓,請求金將軍開城門,放我等出去。”

“也許金將軍能守住城呢?”面相忠厚商人,突然出聲道。

方老闆聞言看過去,唇角上揚,譏諷一笑,“你這話是多慮了,金將軍若這真能守住城,我等回來便是。”

“若是金將軍的兄長,或有可能。可金將軍守城,唉!難。”方臉商人也跟著重重一嘆道。

隨著這話,是其他商人贊同的點頭。

不是眾位商人誠心看低,而是金猛將軍他,莽夫一名,太深入人心了。

面向忠厚的商人,剛才說那話,本就底氣不足,如今也是重重一嘆。

他帶著幾分悶氣道:“錢老闆前車之鑑尚在,我反正覺得,要深思而行。”

“我不想深思嗎?眾位老闆不想深思嗎?”方老闆嗤笑一聲,指向外面道:“你是沒聽到金將軍夫人的話嗎?雪已經停了,蠻子隨時會來。深思?蠻子留給我們時間深思了嗎?”

方臉商人嘆一聲,“方老闆言之有理,我們時間真的不多。若等蠻子來了,我們怕是連金將軍的面都看不到了。至於錢老闆,唉!提到他,我更想早點出城了。咱們這位新將軍夫人,對咱們商人可是不友善。”

雖說後續錢家被抄,定然是金將軍發現了錢家不妥。

但別忘了,一開始抓錢老爺的,是那位將軍新夫人。

又是一嘆,方臉商人看向面相忠厚商人,“老兄,你先前不是還覺得將軍夫人邪性嗎?”

面相忠厚商人與方臉老闆關係一向不錯,聽了這話,他哼一聲,“我就是覺得,我們這樣逃了不好。”

“老兄,我等何嘗願意跑。”方臉商人面帶憂傷,“你我都是土生土長的肅安人,可我等還有家眷在啊!”

在座的大商人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土生土長的肅安城人。

聽了方臉商人的話,俱都露出傷感的神色。

對家鄉的情誼再深厚,也比不上他們自己和家人的命。

方老闆也嘆一聲道:“我家鄉雖不在肅安,但我十幾歲就來到這,娶妻、生子,一步步從一個小學徒到今日,對肅安的情誼,絕不比各位少,若他日肅安城仍在,我方某人必定回來。”

說著,方老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等也必然回來!”剩餘的商人,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面相忠厚的商人遲疑了下,也將杯中酒飲下。

半晌之後,面相忠厚商人從酒家中出來,見車伕駕著馬車等在外面。

他對車伕揮了揮手,然後看向滿是雪色的肅安城,唉聲嘆氣道:“我走走!”

說完,面相忠厚商人,抬腳就走。

車伕一見,駕著馬車,小心的跟在後面。

半路,看見了盛寶齋的牌匾。

想到盛寶齋的木老闆之前說過,今要去金府上賠罪。

他腳步一轉,走了進去。

一會兒之後,面相忠厚商人見到面帶憂色的的盛寶齋店老板。

他心下一咯噔,忙問道:“木老闆,可是去金府賠罪之事不順利?”

盛寶齋店老板聞言,長嘆一聲,“將軍夫人不但沒見我,也沒收下我送去的賠禮。”

“將軍夫人可還有別的話?”面相忠厚的商人問道。

店老板苦笑,“若有,我也不會這副樣子了。唉……”

拉長聲音一聲唉後,店老板繼續道:“您沒瞧見金府上下人的態度,我怕將軍夫人是不肯原諒我了。”

“怎會如此?”面相忠厚商人不可思議道:“不過一件小事。”

店老板澀然,“對別人是小事,可那位卻是侯府小姐,咱西北的大將軍夫人。而我一個小商人,卻狗眼看人低,將人得罪了。”

店老板仔細想過了,將軍夫人來他們店裡時,右將軍應就已是大將軍了。

他是真的後悔,當時怎麼就一時昏了頭。

心下重重又一嘆,店老板開口問道:“您今日過來是?”

“我剛與城中大商人見了面……”面相忠厚商人將剛才商議出城的事情,說了出來。

話剛落下,店老板夫人走了進來,“掌櫃的,我們隨著一起出城。”

“你怎麼過來了?”店老板責怪道。

店老板夫人:“我若是不過來,還不知道有如此好事。”

頓一下,店老板夫人提高聲音,“掌櫃的,我們走吧!不然我這心裡總是害怕,會落得和李夫人一樣。”

“婆娘家家的,胡說什麼?”店老板瞪眼。

店老板夫人可不怕自家男人,她挺直腰板,“原先你捨不得走,現在肅安城都快破了,還想個什麼?”

“弟妹,你剛才說會落得和李夫人一樣,是何意?”店老板剛想說他夫人,就被旁邊的人搶了先。

店老板夫人得意的瞥一眼店老板,然後對面相忠厚商人回答道:“還不是我家掌櫃說的,李夫人的丈夫被罷職關起來,還有錢府老爺被抓,及錢府被抄,都是因為李夫人在我們店裡,得罪了右將軍夫人。”

害怕的捂著胸口,“這想想,李夫人夫家孃家都那麼慘,那麼與李夫人一起得罪右將軍夫人的我家掌櫃的,哪裡能落得好。”

“我的夫人呀!這話你莫要再往外說了。”店老板聽的這話,幾乎要被嚇死了。

他快速道:“李夫人夫家與孃家,定然都犯了大事,我只是本分的生意人,哪裡會落得那麼嚴重。”

“你今日去賠禮道歉,將軍夫人就沒受。”店老板夫人不服道:“指不定,李夫人的夫家與孃家,根本就沒事。他們倒黴,就是將軍夫人蓄意報復。”

店老板怒:“休得再胡言!”

頓一下,又問道:“你這話沒對其他人說吧?”

店老板夫人聞言,下意識用帕子捂住嘴巴。

店老板一見,登時就知道壞了。

“你都與誰說了?”

店老板夫人:“……就今日,來店裡買首飾的幾個老顧客。”

這話入耳,店老板面色一白,“我遲早讓你害死!”

盛寶齋的老顧客,哪一個不是城中有頭有臉人家的夫人小姐。

她們知道了,就等於城中人都知曉了。

何況,還是幾個!

店老板已經可以想象,外面的人怎麼議論了。

他手一指門口,怒道:“給我回房去!”

此時,店老板夫人也覺得自己似乎惹禍了。

可……她說的是實話了。

若不是將軍夫人蓄意報復,哪來那麼巧的事?

可看著自家掌櫃,難看的臉色。

她輕跺一下腳,轉身走了。

自家夫人出去,店老板哀嘆一聲,對面相忠厚的商人道:“出城之事,算我家一份。”

如今,他只能選擇出去避風頭了。

面相忠厚商人沒有理會這話,而是問道:“剛才弟妹所言,可真?”

“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店老板怔一下,回道。

面相忠厚商人:“若猜測為真,那先前拒糧之事,將軍夫人豈不是會記恨上我等。”

神色登時變的凝重,“這出城之事,恐怕難了。”

店老板:“???”

面相忠厚商人:“你會在意仇人的生死嗎?”

“我會拉著仇人一起死。”店老板說完,刷一下冷汗冒了出來,“將軍夫人不會這麼狠吧?”

強自鎮定一下,店老板又勉強笑道:“不會的,將軍夫人一直都在收留災民,是最心善之人。”

“可封城就在我們拒絕賣給將軍夫人糧食後。”面相忠厚商人沉著臉道。

前腳拒絕賣給對方糧食,後腳城就被封了,說沒關係,真的很難。

若不是木夫人剛才一番話,他之前都忽略了這件事。

面相忠厚商人先前只覺得將軍夫人邪性,現在就變成毛骨悚然了。

他再也待不住了,“我現在就去尋人商量。”

說完,面相忠厚商人疾步離去。

留在原地的店老板,冷汗啪滴一下,落在了地上。

此時他卻無心理會。

一想到將軍夫人不接受自己的賠禮道歉,也不來收拾他。

是因為存了那樣可怕的心思,店老板手腳都在發抖。

於是不久之後,侯小發現,不用他們兄弟出馬,整個肅安城已然風聲鶴唳。

但侯小想著少夫人的命令,還是儘量讓氣氛變的更加緊張。

於是這天夜晚,對城中每一家每一戶,都是難眠之夜。

而再不平靜的夜,終將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迎接再一次白日的到來。

這天早上,也是符錦枝難得早起之時。

符錦枝和金猛兩人,坐在桌子上,一起用早飯。

金安從外面走進來,他恭敬的見禮道:“稟將軍和少夫人,荀校尉剛才派人傳來訊息,城門處已被想要出城的百姓堵住了。荀校尉怕有人作亂,已關閉了城門。”

符錦枝:“你使人告訴荀校尉,我稍後便去。”

說著,她揚起唇角,看向坐在一邊的男子,笑吟吟道:“難得與夫君一起用早飯,我應吃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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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猛聞言揮手讓金安退下,然後他道:“夫人,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城門處吧?”

“夫君,我們先前不是已經說好了?”符錦枝笑道:“夫君儘管去軍中,不用擔心我。”

說著,見男子還是皺著眉頭,她挑起眉,故意道:“難道是夫君不放心我?怕我將事情辦砸?”

金猛哪裡能承認這話。

他當即回道:“我自是放心夫人。”

“既放心,那夫君就如常去軍中,我保證今日送你一個大驚喜。”符錦枝笑著夾起一塊金絲小卷,遞到自家夫君嘴邊。

金猛張口吃下。

符錦枝一手摸到男人頭上,笑眯眯道:“夫君好乖!”

金猛:“……”

城門處,隨著時間的流逝,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這些人都在叫嚷著,讓開城門放他們出去。

然而穿著盔甲的軍士中,手持長槍,絲毫不動。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遠處行來。

最外圍的人一看馬車上的標誌,頓時有人嚷道:“是方府的馬車。”

然而這生死攸關的逃命之時,就是大商戶也不管用。

不過方府的馬車並沒有匯入到人群中,卻是轉道去了不遠處的一家酒家中。

有心眼多的人,頓時就覺得不對了。

他們暗暗去看,然後發現,城中數的上名號的大商戶,都在那酒家中。

不過一會兒時間,這訊息就透過人口,一點點傳到了最前面。

當盛寶齋的店老板聽到這話,卻是心中後悔。

早知如此,他也不該一時激動,早早就跑來城門處,以至於現在被堵在了這最前面。

想著,目光暗暗落在前方不遠處,軍士的長槍上。

鋥亮的槍頭,在這白日下,讓人心中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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