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雪花還在慢慢從天空中灑落。
一個人拍響了金府的大門。
半夢半醒的門房,直接被驚醒,挑起燈籠,走出了門房。
一刻鍾後,符錦枝躺在床上,看著從外室進來的男人,快速穿戴外衣。
“夫君,你這是?”
金猛聞言,看向自家夫人,面色沉鬱,“夫人,衛將軍尋我有事,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夫君可是要出門去?”符錦枝眸底閃過一道精光,坐起身來,圍著被子問道。
金猛搖頭,“夫人不用擔心,我們自在前院書房談事。”
“夫君,若我說想跟你去。”符錦枝掀起唇角,“你可會覺得我不懂事?”
這話入耳,金猛的動作都頓住了。
他一雙炯目精光閃爍,定定注視自家夫人。
符錦枝眸光清亮,大方回視。
“夫君,白日我就聽金順回來說了,你今日與薛大將軍發生衝突了?”
一聽這話,金猛心中頓時罵金順一句。
這小子真是糊塗了,軍營中的事,怎可胡言。
何況,還是胡亂的猜測。
然而再想罵金順,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夫人,是衛將軍與薛龍的長子,昨夜上動了手。現在已經解決了。”
符錦枝挑眉,“真解決了,為什麼衛將軍會半夜上門?”
關於對方為什麼半夜上門,金猛大概知道為什麼。
但理由他卻不好說出口。
是以,金猛此時沉默了。
沉默的金猛繼續穿起衣服來。
符錦枝一見,頓覺冒上一股火氣,“夫君不說,我也知道與軍營有關。”
說完這話,符錦枝見自家男子,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立刻就知道,她說對了。
自家夫君與那位衛將軍並無私交,對方半夜上門,軍營中定有大事發生。
想著,符錦枝只覺更火,她雙目一瞪,嬌唇吐道:“夫君,生死存亡之際,難道你巴巴的讓我在後宅之中,等著哪日傳來你的死訊嗎?”
磨了磨牙,恨聲繼續道:“金猛,你不覺得這對我太殘忍嗎?”
“夫人……”金猛臉刷一下白了,他想對自家夫人說些什麼。
但嘴張開又合上,他也只能叫出夫人二字。
符錦枝更是直接懟回去,“別叫我!”
她眸子閃著男人的身影,咄咄的逼問道:“金猛,你現在就說,讓不讓我死個明白吧?”
“夫人,你千萬不能做傻事。”金猛這下是真的被嚇到了,他舌頭都在打顫,“為……為我……不值得。”
乍聽男人這話,符錦枝眸底閃了閃。
她說的死個明白,只是一時順口。
好不容易得來的命,活在這山清水秀的,美食多多的時代,她可捨不得死。
嗯!就是眼前這便宜夫君死了,她也是萬萬捨不得殉情的。
這麼一想,符錦枝罕見就冒出幾分心虛。
不過,讓她去解釋,這更不可能了。
一切都為了更好的生活!
心中暗暗默唸一遍。
符錦枝那點子心虛沒了。
理直氣壯享受起男人的誤會。
高高抬起下巴,“金猛,你別說廢話,直接給我個準話。你今天要是拒絕了我,我現在就死了心,再不過問你的事情。”
頓一下,符錦枝又加道:“我只每天好吃好喝,等著你死的那一天。”
“夫人,我讓你跟我去,以後有事,我也都告訴你。我這條命不值得,你要好好活著。”
金猛直接給自家夫人的話後面,添上了一句。
我只每天好吃好喝,等著你死的那一天,我就跟著你去。
一想到自己夫人對自己如此情深義重,金猛真是對方說什麼都聽。
只願對方千萬別為自己做了傻事。
他一個將死之人,真的不值得!
符錦枝瞅著感動的快哭的高大男人,偷偷抽了下嘴角。
雖然騙人不好,但她出發點是好的。
兩相交加,她符錦枝,果真是一個好人!
由於小夫妻房中這一鬧,等夫妻兩穿戴好,趕到前院書房,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右將軍,您這是?”
衛將軍本來在書房中焦急等著,乍然聽見門聲,他立刻激動的看過去。
可沒想到,他入眼的不是一個高大的男子,而是一個穿著精緻的美麗婦人。
激動的心情,頓時就變成了皺起的眉頭。
被問的金猛,向前走兩步,關上了書房門,才回答說:“衛將軍,這是我夫人符氏。”
衛將軍:“……”
我猜到是你夫人了,我想問的是,你為什麼把人帶到書房重地,還在是我們有正事的時候?
可惜,符錦枝和金猛兩人,都沒有給衛將軍解惑的想法。
符錦枝在金猛介紹後,開口道:“衛將軍好。”
然後他側頭看向身邊的高大男子,“夫君,你將食盒放到桌上?”
“嗯。”金猛點頭,帶著自家夫人,走向書案。
這時,衛將軍才發現,軍中最勇猛的右將軍手中,居然提著一個小小的食盒。
他的神色頓時變的古怪。
這真的是那個下手不留情,被戲稱莽夫的右將軍金猛,不會他見鬼了吧?
腦中這樣想,一向不信鬼神的衛將軍,都覺得身上冒出了涼氣。
急忙掃了眼正在放食盒的高大男子,衛將軍最後的目光,落在那燃著的蠟燭上。
嬌美的女子,反常的同僚,再加上時不時晃動的燭光。
眼前這場景,怎麼就那麼滲人。
“夫君,衛將軍他是怎麼了?”符錦枝將食盒中的飯菜拿出來,就見那半夜上門的衛將軍,傻傻的盯著燭火。
她想了下,又貼近自家夫君,小聲道:“外面夜色冰涼,衛將軍是不是來的時候,撞見不乾淨的東西了?”
符錦枝這話自然是開玩笑。
不過經過末世和魂穿的符錦枝,是相信鬼神之說的。
只是,她至今沒有發現過。
金猛不知道自家夫人的想法,他認真的回道:“衛將軍應是想事情恍了神。”
說著,金猛的大手,就拍到對方的肩膀上,“衛將軍,夫人特意吩咐廚下做了宵夜,請嚐嚐看?”
“好。”經過血海屍山的衛將軍自然沒那麼脆弱,早在符錦枝說話時,他就已經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放下了。
不過,他轉頭看向桌子上的食物,還是情不自禁的嘆道:“衛某沒想到,右將軍還有如此一面。”
對於這話,金猛並不在意。
他只想在死前,順著自家夫人,再順著自家夫人。
是以,他先讓自家夫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才站回書案後,對著對面人道:“衛將軍,請坐!”
衛將軍沒坐,而是看向了已經坐好的婦人,“右將軍,我們要事與你相談,貴夫人她在這是不是不合時宜?”
“衛將軍,在下的事情,從不瞞著夫人。”金猛頓都沒頓,直接堅定的回道。
衛將軍聞言,暗暗出奇。
前幾天的婚宴,他還來參加了。
怎麼這麼兩天,新成親的兩人,就不隱瞞了?
對於這事情,衛將軍真真是不能理解。
深深看一眼金猛,衛將軍坐下了,“既然右將軍有言,衛某客隨主便。”
“多謝衛將軍。”金猛回一句,隨後也坐下了。
倒是一旁的符錦枝,特意看了眼那位衛將軍。
不過她真的只看了一眼,所以衛將軍有所察覺,但也沒放在心上。
此時衛將軍長嘆一聲,臉色難看的說:“右將軍可知,鄭將軍他們今夜走了?”
“嗯。”金猛頓了一下,應道。
隨著金猛的承認,衛將軍的臉色更加難看,“右將軍,你是早就知道他們今夜行動,還是今夜才知曉?”
“在下早已知道。”金猛想了下,還是照實的回答。
衛將軍啪一下拍在桌子上,痛心道:“右將軍,你既然早已知曉,為什麼不阻止他們?”
別看衛將軍白日沒怎麼阻攔。
實際上,他緩過勁來就打定主意,定要攔住他們。
只是沒想到,對方行動如此的快。
他還沒有部署好,人就冒著雪溜了。
想著眼前人早已知曉,但卻沒有行動。
衛將軍的牙都要咬碎了。
“右將軍,你可知曉,鄭將軍等人這一走,我西北的戰力,直接就廢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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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鄭將軍等人帶走的只是少數心腹。
但留下的影響卻特別惡劣。
“明日,右將軍要如何應對薛龍那廝?”衛將軍又一拍桌子,“還有他們帳下的兵,我絕不同意分給薛龍那廝。”
越想越生氣,衛將軍刷一下站起來,“右將軍留下,我敬您是條漢子,但這件事,您真的辦錯了,鄭將軍他們不能走啊!”
“鄭將軍等人就算留下,也不會改變西北的命運。”金猛向後動了動,半張臉隱在黑暗中。
若是人留下,能打勝蠻子,就算他違抗父命也會將人攔下。
但……他們留下,不過是徒增性命。
衛將軍對於這話,卻是大大的不贊同。
他狠狠的道:“鄭將軍他們留下,的確不能保證,一定會戰勝蠻子。但他們留下,總歸多一份希望。再不濟,也能多拖延一段時間。”
犀利的瞪向書案後的人,“右將軍,你也是生在西北,長在西北的人。你為什麼不能為西北多考慮幾分?何況我們與蠻子的一戰還沒有打。你對西北百姓太狠了,一絲希望,真的一絲希望,都沒有給他們留!”
“衛將軍這話,請恕我不同意。”符錦枝突然出聲道。
衛將軍尋聲看過去,擰起眉頭,若不是對方突然出聲,他都忘了,這裡還有一個後宅婦人。
“右將軍夫人,衛某知曉,你與右將軍夫妻情深。但請恕衛某直言,女子還是待在後宅的好。”
符錦枝聞言,看向欲要出聲的金猛,搶先道:“夫君,你與衛將軍剛才的對話,我聽了後,有幾句想與衛將軍言說。你幫我聽著,若有不對的地方,告知我可好?”
“好。”金猛見自家夫人神色堅定,要出口的話,變了變。
得到自家夫君允許,符錦枝站了起來。
她看向神色不悅的衛將軍,“剛才衛將軍問夫君的話,符氏雖是一後宅婦人,但也可代夫君回答。”
“哼!”衛將軍聞言冷哼一聲,根本覺得與婦人交談,就是在浪費時間。
符錦枝面色不變,只淡淡繼續道:“擒拿薛龍!”
四字一出,衛將軍和金猛登時都被震的控制不住表情。
衛將軍更是大聲斥道:“你這婦人休得胡言!”
唯一還坐在椅子上的金猛,此時也緊緊攥起拳頭。
若不是這話是自家夫人說的,他已經跳起來了。
即使現在沒跳起來,金猛也忍的厲害。
他的視線一錯也不錯的盯著自家夫人。
然而,金猛沒想到,自家夫人的視線也看向了他。
只見符錦枝淡定的問,“夫君,你這個想法,想要實行,正需要衛將軍攘助。”
金猛:“???”
自家夫人這一句話,讓金猛眼珠都快震出來了。
好在,他半隱在黑暗中,衛將軍並沒有看清楚金猛臉色的神色。
是以,衛將軍審視的看向書案後的人,“右將軍,這是你定的計謀?”
一旁的符錦枝忍不住翻了下眼皮。
膚淺的男人。
她說的就是胡言,夫君說的就是計謀。
這簡直是明晃晃的歧視。
好在,正合她心意。
於是合了心意的符錦枝,清咳一聲,替自家夫君回道:“自然是夫君定的計謀,不然衛將軍覺得,夫君身邊還有其他人,如此足智多謀嗎?”
符錦枝不忘暗偷偷誇自己一句。
足智多謀,就是指的她符錦枝是也!
這一刻,衛將軍想到了白日裡那位趙幕僚。
不過,只一瞬間,他就將人劃去了。
“右將軍,請你詳言。”衛將軍恭敬道:“只要能解救我西北百姓,衛某願意配合。”
符錦枝掀起唇角,“不過小小問題,何須夫君。”
這次衛將軍沒有再表現出對婦人的歧視。
他看眼書案後的男子,對符錦枝拱手道:“還望右將軍夫人不計前嫌,不吝賜教。”
“無事,剛才的事情,我不會再計較。”符錦枝大方的揮手,揚唇問:“衛將軍可知,夫君為什麼會放鄭將軍等人離去?”
這當然不是真的問對方。
所以符錦枝自己就緊接著答道:“因為夫君知曉,有外心的人留下,會更加可怕。”
“外心?”衛將軍神色一板,“難道鄭將軍他們與蠻子有勾結?”
符錦枝微微笑,“衛將軍,不是與蠻子有勾結才叫外人。我只問衛將軍,若是將領在打仗之時,棄兵逃跑會如何?”
“他們敢!”衛將軍只要一想這種可能,渾身煞氣都散了出來。
符錦枝似笑非笑,“不是敢,而是他們已經做了,衛將軍剛才說了,他們在今夜逃離了肅安城。不是戰時離開才叫逃兵,現在同樣也是。”
聞言,衛將軍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右將軍夫人,衛某承認,你的話是對的。”
鄭將軍他們,現在就是逃兵。
“所以,夫君將這些貪生之輩的早早放走了。”符錦枝笑著道。
衛將軍:“可軍中缺少將領如何解決?”
“軍中缺少將領雖然現在看是大事,但等將薛龍擒住,再由夫君出面,我相信軍中會迅速擰成一條繩。”符錦枝意味深長的問:“衛將軍,你覺得是好幾條細繩各自作戰好,還是一條粗繩,往一個地方使力好?”
不等為將軍回答,符錦枝就又道:“說白了,鄭將軍已有外心,只有他們走了,再擒住薛龍,這西北才會有勝算!”
鄭將軍他們一走,軍中缺少將領是大事,但更重要的是,他們下面那些兵,會跑到薛龍那個草包手中。
這才是最最致命的,也是衛將軍最擔心的。
而擒住薛龍,一切都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