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羊

遠方傳來火車的鳴笛聲。

陳嘉琦整個身體蜷縮著，手錶正在眼前，劣質錶盤上的分針走到了五十五的位置。

還剩下五分鐘。

但不論剩多長時間，只要他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將自身擺在生死之間，那個讓人緊張壓抑的世界就會到來。

這一次，那個世界是一列火車。

駛過夜空的火車。

“咚。”

身體撞在鐵皮上的聲音。

陳嘉琦站起身來，揉了揉肩膀。他剛剛落在火車的車頂上，肩膀承受了大半的力，有些疼得厲害。

夜風依舊在呼嘯。火車在潑了黑墨般的蒼穹之間穿行，繞過一座座高樓大廈之時，彎曲如蛇。“哐戚哐戚”的火車聲音從腳下發出，綿延如雷，滾滾向前。

滿世界的霓虹燈在火車的急速飛馳下被拉扯成無數道的流線，讓這城市裡的夜空突然間變得像一幅抽象畫作。

當火車駛出城市，滿城的燈火變成了被光暈包裹細小斑斕的顆粒，彷彿天上的群星。

這一瞬間，陳嘉琦感覺自己彷彿被這座城市拋棄了出來。那城市的輪廓和燈光漸漸從視野裡消失，無邊的黑暗籠罩下來。

搖滾樂聲忽然響起，淹沒在火車的轟鳴聲中，顯得微弱至極。

陳嘉琦拉開褲子口袋的拉鍊，從口袋裡取出了他的手機。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的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個龍字。

陳嘉琦接起了電話，說：“龍哥。”

手機裡是一個厚重的男人聲音：“你是落在車頂上了吧，羊。我聽到了聲音。”

“嗯，是的。”陳嘉琦回答了一聲，問：“你們都在車廂裡嗎？這一回遊戲規則是什麼？”

電話裡的聲音道：“遊戲規則暫時還不知道。我在你腳下的這節車廂裡面，其他人我不清楚。這次的秘境做的很細節，綠皮車廂的風格人太多，我無法發現別的人。”

“這樣啊。”陳嘉琦道。

手機裡的聲音又道：“你到車廂的前端，我進廁所開啟窗戶，你翻進來。”

陳嘉琦應了聲好，走到了這節車廂的前端。過了一會兒，手機裡說了聲“好了”，陳嘉琦彎腰看了下，車廂側旁的窗戶已經開啟。他抓著車廂邊緣向下一翻，鑽進了窗戶裡面。

火車的廁所很小，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打著窗戶的簾子，讓陳嘉琦鑽了進來，廁所一下子就顯得擁擠至極了。

“龍哥。”陳嘉琦叫了一聲。

男人點了點頭，說：“還差兩分鍾，遊戲規則馬上就能知道了，我們就在這裡等等吧。”

兩分鍾很快就過。當手錶的分針走到了錶盤最頂端的位置，陳嘉琦和龍哥的手機都響起了短促的鈴聲。

兩個人在同一時間收到了簡訊。

陳嘉琦開啟手機，看到一條匿名簡訊，這條簡訊甚至連號碼都沒有顯示：歡迎來到我的世界。這是我精心準備了十一個月的地方，我將之稱為喪屍列車。各位將在這個世界中展開一場逃亡之旅。如果不想最終被我奪取能力，那就請努力按照我的提示逃離……或者，在滿火車的NPC和我們十二個人中，把我找出來。

陳嘉琦皺了皺眉，喪屍列車——難不成列車裡會有喪屍？

“這種風格的秘境，創作者應該是蛇吧？”陳嘉琦想起了前一次秘境中接觸的那個傢伙，陰冷而癲狂，閒暇之餘總愛抱著手機看《行屍走肉》之類的電視。

龍哥搖了搖頭，道：“你經歷的秘境還太少，不明白秘境創作的思路。這個秘境是誰創作的都可能，但唯獨不會是蛇。蛇不是豬和兔那類直接的人，如果是蛇創作了這樣一個遮遮掩掩的世界，怎麼會這麼簡單地把自己暴露出來？”

這時候兩個人的手機再一次響起短信鈴聲。陳嘉琦看了一眼，依舊是沒有署名和號碼的簡訊：我知道你與另一名生肖同在一節車廂，想要提示就去問他。另外不要指望從窗戶跳出火車逃生，這樣會直接判定你們遊戲失敗。

陳嘉琦把手機上的簡訊給龍哥看了看，龍哥同樣把他的手機給陳嘉琦看。龍哥手機上的短信內容是：五分鐘後，喪屍狂潮將從你們所在的這節車廂開始爆發。說服下一節車廂的生肖，讓其開啟車廂的門，放你們逃過去。

“說服？”陳嘉琦皺了皺眉，“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龍哥道：“先別多想了。這車廂裡擠得到處是人，我們趕到車廂尾部，怕也得花兩三分鍾。趕緊走吧。”他說著開啟了廁所的門，當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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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琦跟在龍哥的身後走出廁所，就看到滿眼的人、或者按照秘境創作者的說法——NPC。

車廂兩側的座位上已經被擠滿，甚至疊起了羅漢，沒有座位的行人擁擠地站在過道上，不止是堵住了路。陳嘉琦站在車廂的這頭，甚至踮起腳尖都無法看到另一頭。

他聽到有人在過道中一遍一遍地說著讓一讓，卻那些乘客往邊上擠上兩下，卻並不能給過道空出多少空隙來。

手錶上的指標沒有要等誰的意思，繼續往前走著。陳嘉琦顧不得許多，跟在龍哥的後面，用力往前擠。花了幾乎一分多鍾，他們終於走到車廂的中間處，看到一個推著食品車的人依舊在不斷地喊著讓一讓。

費力地讓過推車，擠到了車廂的尾部，陳嘉琦抹了把頭上的汗，發現手臂上的表已經轉過了三圈。

“只剩兩分鍾了。”他對龍哥說了一聲。

“嗯。”龍哥應了一聲，開啟這節車廂的門，走進了兩節車廂間鉸接的空間。

這裡要比車廂裡冷了不少，兩個民工模樣的人坐在行李上靠著火車的門休息。陳嘉琦把臉貼在下一節車廂的門窗上，往車廂裡看了看，卻看到了一個他此刻分外不想看到的人。

“龍哥，是虎。”陳嘉琦對龍哥說。他的預感成真了。

站在車廂裡的，是一個一身西裝皺皺巴巴、身材矮小消瘦、一臉慌里慌張的傢伙。

這個傢伙佔據虎的稱號，卻是一個膽小自私、總是猶豫不決、碰上任何事都半天下不了決定、行動力極差的人。

雖然不知道秘境的創建者給虎留了什麼樣的提示，但聯絡龍哥手機裡的提示，總不會讓他們順順利利過去的。

說服虎開啟一道危險的車廂門，絕對難之又難。

PS:不要在書評區黑我，請對作者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