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兒一行人到了宮家, 受到十分周到的招待,管四兒他大嫂任氏前後相隨,看到管四兒在後院的那面闊三間新房外的搭角螞蚱頭, 都露了翻修痕跡, 任氏便抱歉道:

“她嫂子, 不瞞您, 這是雜木。原本這邊就是舊屋,咱也住的不氣粗呢, 又只能翻新不能重修的, 老家的長輩倒是讓換神木,可我爹說,採料入山一千,出山五百,這種作孽的事情我們不能碰, 就換了這樣的木頭,親家嫂子千萬擔待則個。”

七茜兒可不懂這些, 她就是隨意看了一眼,所謂神木便是巨大的, 上好的五百年以上的珍貴大木料,這個她卻是知道的。

如此便笑道:“雜木就好, 能使喚就成, 沒那麼多的講究。”

任氏便松了一口氣。

七茜兒今兒代表娘家人,人家不依,你就得翻修, 這是規矩。

說罷,七茜兒帶著自己的兒子入了正堂,在空曠的正堂又意思意思轉了三圈, 將手裡的尺子交到婢僕捧的鋪紅緞的盤內,今日這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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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出來,又隨著任氏又去了主宅的正堂,進門管四兒他娘就給了一個很大的紅封,沉甸甸的裡面放了六片金葉兒。

七茜兒道謝,又隨著李氏認了一圈兒宮家親戚,就不由咂舌了。

宮先生家是小六房,小六房上面是大六房,大六房同輩兄弟二十一個,都是一個爺,由此就知宮家有多大了。

在這裡的還都是女眷,今兒男人都不出面的。

雖這都是五服內的親戚,可介紹到一半兒,七茜兒就不知道誰是誰了。

任氏就在她耳邊嘀咕:“您也別惱,我嫁進來這麼些年,我也認不全,得她們告訴我誰是誰的誰,又該喚她們什麼,都是長輩兒,一會子她們給咱小少爺見面禮,你可別客氣,就收著就是。”

七茜兒噗哧樂出聲兒,就覺著宮家人比常家可愛多了。

常家那邊端的膈應人,打小花兒跟那頭生了氣,她乾孃從廟裡回來,她去門上看望了一次,人家都不跟她交心了。

還嫌棄她跟臭頭隨著小花兒折騰,背後沒起好作用。

這話說的,她才跟常侯府幾天,陳大勝跟小花兒可是患難兄弟,他倆不向著小花兒,難不成向著那邊去。

前陣子陳大勝傷那樣,常府都不來,小花兒是不值更就來家裡給他哥撓脊背,陪著說閒話。

等到陳大勝斬了九州域的,那頭倒是來送禮了,還解釋說前段時日身體也是不好,耽誤了時日。

多彆扭啊,能處就處著,不能處遠著唄。

瞻前顧後的,咋?害怕陳大勝得勢,給他家倆孝順兒子穿小鞋不成?

她臭頭德行沒那麼壞。

看看宮家多好,我就是有點小心思,我也當著你說出來,買賣不成仁義在,講究個你情我願,絕不給自己找冤家添堵。

於是,這禮就真的收了,那是見一房宮家長輩,她兒子脖子上就多個荷包,剛認了小半圈,最大的根奴兒小脖子都要墜掉,就開始哇哇大哭。

眾人皆笑,忙讓身邊的人替少爺,小姐們接了那些見面禮。

如此便由婢僕捧著盤子來接,一個盤子堆滿,又取了新的來收,那叫個過癮。

今兒孩子不少,可宮家有錢,親衛巷就發了一小注橫財。

隨隨便便一個崽子,都能端回家幾十個放了金錁子的荷包,小錁子不大,可最少都能有五錢重,那一個包兒少說也得有六個才能拿的出手。

端是財大氣粗了。

待坐定等上席的當口,一桌子成為陪客的同輩嫂子就開始不必問,她們主動跟七茜兒倒自己家那些亂七八糟的內裡事兒。

反正都是高興的事兒。

我是誰,我家跟你家算什麼關係……

這些婦人一生的時光,都脫離不了後宅,還有家族裡的莊子,鋪面,兒子,孫子,雖七茜兒現在眼界不同,卻也聽的津津有味兒。

她們總能迅速算出自己與管四兒的輩分,有多遠又有多麼近,大家從此就是親戚,我會愛你,你也要愛我,有好事兒別忘記我吖。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七茜兒一直笑,滿耳朵都是我家三叔叔,我家三爺爺,我那未來三嬸子,三弟妹,三奶奶如何如何?

終於把關係盤清楚了,就有婦人好奇問七茜兒:“他大嫂子,你去過皇宮沒有?皇宮啥樣的?”

這問題就太籠統了。

豪富歸豪富,在座見識就是錢能換來的最大限度,換不來的也就真換不來了。

來京一次,好歹也沾些皇氣啊。

這話問的七茜兒一愣,她左右一看,一眾婦人也是眼巴巴的看著她。

那婦人又說:“那還是前兒,六嬸特地讓人拉了咱們去外面看了一圈兒,好傢伙,皇爺家院牆那叫個高,金鑾寶殿真叫大,咱們七八人一車兒,老驢子都走的吐白沫了,也沒轉完。”

又是一陣鬨堂大笑。

七茜兒就笑著說:“怎麼,每日老先生都去宮內給皇子講學,回家竟未跟你們提過麼?”

這婦人聞言詫異極了,拍著心口直言不諱道:“嗨呀!我公公比六叔大了十多歲,他看到六叔都束手束腳,深怕衣不合體,有一點灰都不敢大力拍,要背過身去撲落,也不止他,您知道麼?”

七茜兒眨巴眼好奇,她知道什麼呀?

那婦人頂著一腦袋珠翠過來說:“我們老家,誰家孩子半夜不睡覺,他娘便說,六爺爺來了,來抓你背書去了!就給孩子嚇的,閉眼就睡,完事兒半夜保不齊還得尿炕,您就說怕不怕?!”

婦人說完,周圍又鬨堂大笑,七茜兒便更喜歡起宮家人來了。

怎麼說呢,人情人味兒,人家從不缺。

你也不能瞧不起人家市儈好財,商戶人家彎腰賺錢,一文一釐來的不容易才錙銖必較,可人家這個家風裡露出來的,就是一種全族老小親密無間,有勁兒放一條繩上的感覺,這隔著幾房的侄媳婦說起宮先生如說親叔,中間並無隔閡。

她在親衛巷苦心經營為了什麼,還不就是求一個這樣的結果。

如此七茜兒端起茶盞清清口,倒也不能深說,就淺了說皇宮。

“大嫂子若是問大梁宮,我們幾個都去過的。”

七茜兒指指丁魚娘她們。

眾宮家婦聞言,就滿眼的羨慕。

七茜兒接著說:“具體宮裡是個啥樣,我們幾個也沒有敢細看,也不敢打聽,就是聽我們那當家的提過,彷彿是皇爺自己都不知道他家有多大的。”

一個偌大正堂,幾十個當家奶奶,就都靜悄悄聽七茜兒說話,連個咳嗽的都沒有。

這些話必要好好記下,明兒回老家好吹噓吹噓。

七茜兒用指頭在桌面畫了一下,對她們說“最初皇家住多大,也不是沒有規定,反正禮書有雲……須得照陰陽五行方位修,單是幾百年前修這宮是前後花了十五年的,耗費了幾萬工,沒日沒夜,春夏秋冬,就依著宮方九里,旁三門,王城九經九軌來的,可繼一任皇帝,他就擴建一下,修來修去就不知道多大了。”

她有功夫在身,夜裡在宮找個正經地方,也是蹦躂了很久的。

七茜兒說完,周圍一片吸氣聲兒,好半天那隔壁桌,叫金大奶奶的又憋不住了,便嘆息道:“這,這得消耗多少金子啊。”

七茜兒最初沒反應過來,一直到潘八巧咕唧笑出聲,就開啟了笑門又開始了。

這才是個辦喜事兒的樣兒。

人家真就覺著,金鑾寶殿金子造,在座大部分人與民間確實這般想,可這笑聲只到一半兒,堂屋門口就有人很認真的解釋:“我家裡也沒有那麼誇張,到是西邊用金多,可也是金箔,南邊屬火又克金,使的最少,大部分的屋子也跟這邊的屋是一樣的,只是用料比較大,多了個琉璃瓦罷了。”

剎那滿屋安靜,七茜兒看看門口,卻是一個身穿杏黃長袍,頭裹方巾,面露無奈又笑的包容,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的白淨胖子。

這胖子常在青雀庵出沒,偶爾也會隨著江老太太去親衛巷。他的身份,整個親衛巷也就陳老太太不知道。

如此七茜兒站了起來,張婉如她們也是立刻站起整理衣衫,一眾命婦走到門口齊齊端正的給六皇子施禮。

七茜兒抬臉問:“六爺今兒不在宮裡讀書,怎麼出來了?”

六皇子笑著擺手:“嫂子們莫要多禮,我有事兒呢。”

任氏不明過來詢問,七茜兒趕緊介紹:“這是當今六皇子,千萬莫要失禮。”

一剎,屋內寂靜,接著凳兒,桌兒亂響,不久,就齊刷刷跪了一屋子人。

七茜兒苦惱,這不是來搗亂的麼。

正為難間,就聽到門外有人喊了一句:“六爺?!”

管四兒聞訊就小跑著來了。

六皇子一看到他,就特別高興:“小七,我來了!”

管四兒嘴賤,就抱怨道:“你來搗亂嗎,皇爺知道麼?”

六皇子點頭:“知道知道,知道你今兒量家,我母妃就讓我去庫裡看看,有啥能給你擺放的,就讓我劃拉些。”

說完他過去,特別自然的摟住管四兒的脖子笑道:“我給你收拾了兩大車,趕緊跟我出去瞧瞧去。”

就這樣,人家二人勾肩搭背,自然而然的就出去了。

等到那邊人走遠了,邊上才有個白髮蒼蒼的老嬸子磕磕巴巴的問:“那,那是皇子?”

七茜兒點頭:“對呀,正是當今六皇子。”

抽氣聲兒不斷,老婦又問:“咋,咋能跟三,三,三兒這般樣子?”

七茜兒眨巴下眼睛,理直氣壯的道:“他倆打小就投緣。”

就恨不得再回頭去重新投一個孃胎了。

其實,老宮家對管四兒定位從來不準,就覺著三爺是個御前小官,大約是戲臺上,跟著皇帝老爺身邊跨刀的那個,每回皇帝老爺上馬,鑼鼓一響他就哐嘰,哐嘰,哐嘰來嘚哐,再遞個五結毛那種馬鞭兒,這就是六房小三爺的位置。

俗世從來覺著,當兵的那種官是沒有文官大的。

也只有幾個族老知道內情,卻牽扯了當初的醜事,也不能詳說,就訊息斷裂的厲害。

可對於商戶人家,那兵爺也是爺啊,如今行商在外說起六房小三爺,那外面誰人不知道,誰人不清楚。

是很給臉面的。

可,這也絕想不到,小三爺能跟皇子勾肩搭背好到穿一條褲子。

不管宮家這些奶奶咋想的,反正親衛巷子今兒不虧,都是滿載著歸家。

等到了家裡才聽說譚家來了,禮物卻被七奶奶拒了。

七茜兒當下便對管四兒的這個媳婦越發滿意,不愧她當初在郡王府教過幾日,瞧瞧,這本事還沒忘記呢。

這也是個骨頭裡虛榮的,啥功勞也喜歡攬自己身上。

只這夜陳大勝回來,飯碗剛放下,餘清官便與眼淚汪汪的丁魚娘進了門。

七茜兒看魚娘嫂子這樣也是驚訝,陳大勝便舉著指頭說:“倆事兒,一會子人到全了,咱們全家一起商議。”

陳大勝這個全家,並不包括陳家那幾個哥哥。

如今各有各的事兒,陳大義,陳大忠,陳大勇都有各自的關係譜,兄弟間便是不說,私下也有攀比,這處來處去還是老刀們像一家人。

也不是不好了,就是……走出去,一說是住在親衛巷的,人家必定要說,哎呀,你是陳侯的哥哥呀,哎呀!你是小郡王的親兄啊。

自己也不是不努力,怎麼好端端的活著活著就沒了自己呢?

就怪不是滋味的。

陳大勝也知道哥哥們怎麼想的,就順其自然唄,有些東西強求不得。

陳大勝說完,果不其然,沒多久老刀們便各自帶著媳婦兒都來了。

上了大道就總有岔路將人分開,而後各有各的機遇,誰能知道歸途在哪兒?

等到人在家裡坐定,陳大勝才與七茜兒解釋道:“倆事兒,一個是咱們壽田被皇爺指名要入宮做陪讀了,還有一個就是,隔壁兵部巷的竇家,想把他家的那個竇永倫說給咱二妞。”

七茜兒眉毛一挑:“這可不行呀,那孩子不成個事兒,成日子在慶豐街裡廝混著,連個正經差事都沒有,他也敢想咱二妞!”

陳大勝拍開得的一甕好酒,先給門邊的孟萬全滿上,這才放下酒甕隨兄弟們喝著。

孟萬全這幾年學了老太太抽菸袋的本事,怕燻著誰,一般不去裡面坐。

餘清官連連點頭同意七茜兒的意見,嘴裡卻謙虛:“也不是人家娃不好,咱二妞也一般,其實是我也想留孩子多呆幾年,可這幫子也恨人,二妞過了十五就沒少來家裡煩躁,她奶奶是啥也敢許,現在還在家裡生氣呢,嘿!”

陳大勝安慰他:“二妞的事兒不急,你不答應老太太也沒辦法,咱今晚主要說壽田。”

他話音剛落,胡有貴就插話道:“這個我有些訊息,彷彿是皇爺剛指了單子,二皇子就想讓壽田過去,那這事兒避不了,我覺著六皇子就不錯,跟咱小七也親,也好照顧著。”

陳大勝接過崔二典的酒碗喝了一口嘆息:“依我看,大的都不成,壽田這孩子老實,也不如他哥能撐事兒,老小麼,誰家都一樣,最好是去九皇子那邊穩妥。”

他這樣一說滿屋子寂靜,好半天餘清官才有些不情願的說:“頭兒,合適麼?這廢後剛沒了幾日,雖沒有連累到敬嬪,可她也是曹家的,這九皇子身子又弱,壽田這孩子心粗,一二般眉眼是啥也看不出來啊。”

丁魚娘死死盯著丈夫的口型,看明白啥意思,就眼淚汪汪了。

這是必得去了?

人家壽田在家裡讀書讀的乖乖的,上學裡也是家門口,來來去去風吹不著,日曬不著,咋就自己的孩子,上頭一句話就要離家伺候人去了?

她不願意。

崔二典娶的是柴氏,這成日子跟著老丈人那圈子打交道,聽多了就長腦子,這幾年他是長進了的。

餘清官這樣說,他便嘲笑道:“二哥你是不是傻,反正也得去,上面那些你也敢沾著,曹家嫡枝是倒了,可是小曹氏這邊反倒安全了,各宮的娘娘誰家後面沒個宗族,都是表哥表弟一幫子隨著。

就她啥也靠不上,皇爺最不待見就是姓曹的,如今你沒看出來麼,人家是求平安的,咱在宮裡呢,你就怕甚了?壽田去玄鶴皇子身邊那也受不了委屈,我知你想把孩子安排到六皇子身邊,可……”

他看看屋子裡的人冷哼道:“六皇子身後可有個蕭娘娘,這位很有可能……會成為繼後。”

陳大勝抬眼看看七茜兒,七茜兒閉眼聽了一下,又對他搖頭。

她聽力比陳大勝好的多。

陳大勝看安全,這才跟屋裡人嚴肅道:“繼後,還真不是蕭娘娘。”

他這話說出,滿屋寂靜。

半天,童金臺才咽了口吐沫道:“怎麼說的大哥?”

陳大勝嘆息:“這次世家敗的多了,就有些不好的聲音傳出來,為穩定朝局,皇爺的繼後怕會是姓裴。”

這個訊息有些驚人,蕭娘娘那人不錯的。

胡有貴便有些不平道:“這好端端的,這做皇帝也沒滋味,一口一個阿多,我還以為多親香,蕭娘娘這回得難過死了。”

可陳大勝卻抬頭確定道:“那到沒有!蕭娘娘一點都沒有難過,那位,怕是什麼都想明白了,也不去想了,也從不求,可我看六爺卻是有些生氣的……”

說到這裡,陳大勝笑了起來說:“到底也是皇爺的兒子,從前他日日去南門上給咱講神仙故事,可你看他現在去不去,這是讀書也用功了,也不躲著上朝了。”

胡有貴嘆息:“是了,年初廢后之後,他見天拿著功課去皇爺那邊賴著,許就是想給母親做點什麼吧,蕭娘娘對他是沒的說,親孃也就這樣了。”

屋內寂靜,幾個當家媳婦想想皇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便覺自己的小日子格外舒心。

這前後左右,憑誰家的當家老爺不是小妾暖床好幾個,甚至張婉如他爹去歲初都娶了個妾,可老刀們對這件事似乎是很麻木的。

他們特別愛安靜,活的霸道又獨軲轆,就不願意家裡有那麼多人。

終於,餘清官開了口,他對陳大勝說:“那,頭兒,你比我腦子靈光,你侄兒就拜託你了,就玄鶴皇子那邊吧。”

陳大勝點頭笑道:“那成,回頭我跟我爹提一句,其實你該安心的,要我爹安排,必然也會這樣,一個身體不好的皇子以後便是去了封地,咱壽田從小隨他長大,必然在封地備受重用,也是個好前程。”

餘清官滿足:“那可是,這燕京多少大家公子等著那點位置,單是一個中書科,二十個中書舍人位,這都要打破頭了,那裡面多少大家世子,我算老幾,而今可不比從前,能像他哥哥一樣一安排就是個入流的差事,去封地也好,好歹是個養家餬口的體面事兒。”

他應了,這事兒就算作定下了。

倒是一直沒說話的馬二姑來了句:“那咱家的好說,可我看老譚家動作不小,皇爺最近出來進去,彷彿是總帶著譚二那個崽子,都當兒子養了。”

陳大勝點點頭,又接了一碗酒笑道:“這事兒有什麼啊,早預料到了,咱就是如今再受皇爺器重,可死了誰,誰就是個好的,譚二跟皇爺從前就是兄弟交情,那小子被譚守義那老賊調理出來了,就都小心點吧。”

幾個老刀一起點頭,又喝了些酒,忽就聽胡有貴噗哧一笑道:“那要這樣,如今的那個譚二就可憐了,承繼爵位沒他的份兒,中書科也沒他的份兒,我還是聽柳大雅說,他想上陪讀單子,硬是尋不到燒香的地方呢,不若……咱幫著攪合攪合,憑啥這當老二就得吃虧呢?哥哥們說,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老刀裡這幾個,要說腦子好,陳大勝是正腦子,論奸詐,其實是胡有貴。

甭看他生了一副美人臉,那拐彎心,能轉八道彎兒。

陳大勝笑了起來,抬手給他倒酒:“恩,你想怎麼攪合?”

胡有貴一樂,抬碗喝了大哥酒道:“我跟七皇子他舅常去詩會……”

屋裡頓時一片嗤嗤笑聲。

沒辦法,咱是沒讀幾年書,可是偏偏長了一副上等的詩會茶會的臉,胡有貴去這些地方一般不做詩,會有人寫詩作賦排著隊讚美他。

他這人吧,只要不花錢的場子,誰帶我玩兒我都去,就耍的很開,上下都混了一票關係。

胡有貴面無表情的踹了身邊的崔二典,就數他笑的噁心。

而後他冷笑道:“咋,你們到想去,沒人喊你們,爺哪月這幾百文不能攢下來。”

七茜兒聞言,就在炕上委屈道:“別出去丟人啊,我早就跟賬房說了,你們想支多少支取多少,再說,都分帳了,還把這五百文的事兒往我身上賴著,這事兒我不接。”

陳大勝對媳婦甜笑:“就是,我媳婦最大方不過,都是他們摳唆。”

巴結完媳婦兒,他回頭怒視胡有貴:“說你的正事兒。”

胡有貴呲牙搖頭:“嘖!我就知道,行!正事兒,我就跟辛安伯家,捎帶就說譚家老二不錯唄,他家有兵權,便是老二又如何,誰家不是爭?

大家門裡那套你們都清楚,誰知道是誰能留下來?好歹這人咱得送他上盤子,他才能坐下來賭不是。

嘿,要我說,譚唯爭那人也是真不錯,就是名兒起錯了,啥也得爭。他哥哥弟弟會的那些,他也都懂,放到七皇子身邊也合適,哥哥看這個法子可好?”

陳大勝想了下點頭:“那你就是試試,不強求。”

胡有貴自信一笑:“也不難,小事兒。”

七茜兒看他們說完正事,這才咳嗽一聲對陳大勝說:“那啥,提一句,我家這月怕有個喜事兒也要辦。”

陳大勝聞言牙都疼了,他擺手不想說這事兒,卻架不住兄弟們好奇。

他就不說,坐在門口抽眼袋兒,一直沒吭氣的孟萬全便戳穿他道:“那有啥呦,他二嫂子覺著家裡人丁少,非要陳老二納妾。”

眾人吸氣,想不通寇氏咋想的。

大家一起不屑的噓了一聲,其實,還真都沒當一回事。

混官場七年了,要是這樣的事兒還詫異,那就是不長進了。

就彷彿腦袋頂掉靴子,都知道早晚會有這樣的事兒,也都清楚,親衛巷子陳家必然走這條路,只沒想到卻是不顯山露水的陳老二。

好半天,倒是盧氏來了句大實話:“寇氏上次那胎受了大罪,他們陳家人丁單薄,寇氏又在意這些,怕孩子們長大沒個幫襯唄,管好你們自己個兒就成。”

崔二典好奇,就問七茜兒:“嫂子,定下來了?”

七茜兒點頭:“啊,等咱老七忙活完,二房就開小宴。”

“那妾是哪兒的人呀?”

七茜兒手裡繞的紗線一收,看著崔二典道:“哪的人?嘿,你們絕想不到,是我那二嫂子親去我二哥上司家,求的人家旁支的一個小寡婦,懂了沒?”

眾人聞言倒吸一口冷氣,這就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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