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後，王衝合攏賬本，抬頭看向二人。
“我觀你二人修為卓絕，在這浮舟群島也算一位人物，為何甘願來天聖宮當這僕人？”
浮舟群島修士眾多，但受地域限制，無人能突破元嬰，即便是金丹，也能呼風喚雨，佔據一座島嶼稱尊做祖。
中年男子臉上浮現媚笑，連忙道：“能入天聖宮為宮主辦事，是我等的榮幸，當個僕人又有何妨？”
西門志也在點頭，附和中年男子。
王衝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僕黎莫。”
“黎莫？”
王衝眉頭一挑，當即問道：“浮舟群島中有一座名為黎滄島的島嶼，和你是何關係？”
黎莫笑了笑道：“回宮主，黎滄正是家父，家父就是黎滄島的島主。”
黎滄島是浮舟群島幾座大島之一，而他父親正是浮舟群島少有的金丹後期修士，在浮舟群島聲名遠揚。
王衝微微頜首，又看向西門志：“那你呢？你們西門家何方勢力？”
西門志心中一個咯噔，暗感不妙，他猶豫片刻，不敢隱瞞：“回宮主，我西門家在白鶴州掌控了一個小國。”
“原來還是一方國主。”
王衝臉上露出一抹驚訝，他眯眼看了兩人幾眼，又問道：“每年收繳貢品……都是誰人去的？”
來了……
幾個僕人陡然緊張起來，當這位新來的宮主檢視賬本的時候，他們已是有所預感，沒想到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們隱晦的看向黎莫。
黎莫面上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道：“浮舟群島是我去的，至於白鶴州內的幾個勢力，是西門道友去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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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衝點頭，旋即話音一轉，冷聲道：“那這貢品又為何越收越少？”
百年時間只餘十分之一，若不是親眼所見，王衝自己都不會信。
黎莫咽了咽口水，解釋道：“回宮主，浮舟群島那群島主桀驁不馴，他們只願意給這麼多，我也沒辦法啊。”
他說的倒是實話，他雖然是黎滄之子，在整個浮舟群島有些薄面。
但面子又不值錢，還沒法讓那些島主心甘情願的從自己兜裡拿出足夠的貢品。
以前有海妖威脅，他們願意花錢免災，畢竟不花錢隨時就得死。
但現在卻不同了，浮舟群島並無外在威脅，一群修士安逸下來的同時，也變得不知天高地厚，對天聖宮頗有微詞。
能一直上供，還是看在‘道庭’二字的面子上，敬畏道庭的強橫實力。
但這敬畏的卻並非是一座孤零零的天聖宮。
西門志苦著張臉道：“白鶴州內的幾個勢力也是如此……宮主，並未小僕私自貪下，而是那群老爺們實在難以相處，只能要到這麼多。”
每次他上門討要貢品時，那幾個勢力都好吃好喝養著他，但他一提貢品，就沒有下文了。
還是他軟磨硬泡，磨了許久，這才要來少許貢品。
王衝不語，面容始終平靜，讓人看不出心思如何，他沉吟片刻，又問道：“三百年前，這浮舟群島繳納貢品的島主共有三百六十三人，為何去年只有二百七十人了？”
“回宮主，其中有些島嶼被雲中樓佔了去，還有一些島嶼夾在天聖宮和雲中樓之間左右逢源，對雲中樓聲稱歸屬天聖宮，但又對天聖宮聲稱歸屬雲中樓。”
黎莫細心解釋，他抬頭看了眼王衝，又咬牙道：“除此之外，還有幾座大島仗著實力強大，並未繳納貢品。”
“唔……”
王衝端著下巴沉思片刻，旋即吩咐道：“你們倆再跑一趟，讓那些島主和勢力將今年繳納的貢品補齊，數量的話……我也不為難他們，和百年前一樣就行。”
黎莫和西門志臉色大變，噤若寒蟬。
他們小心看了眼王衝，見王衝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不由苦著臉提醒：“宮主，那些島主中不乏金丹後期的強橫修士。我們……真要這麼做嗎？”
他們都快哭出來了。
宮主不是討貢人，哪知道他們的痛楚。
百年前？
那就是要補足九倍數量的貢品。
他們從那些人手中摳出些許貢品已是軟磨硬泡，費盡心力，再要九倍，只怕直接會有去無回！
那群島主可不是什麼善人……
王衝瞥了兩人一眼，平靜道：“你們只需將話帶過去即可，給不給是他們的事。”
他眼眸微垂，繼續道：“順便讓他們備上一份薄禮，恭賀我王道玄駕臨天聖宮。”
黎莫和西門志對視一眼，俱是能看到對方眼中不敢置信。
以往道庭弟子前來坐鎮天聖宮，最多只是督促他們備好貢品，這位王道玄卻像是瘋了一般，不僅要將貢品直接恢復成百年前的數量，還要諸多島主和勢力之主給他備上一份薄禮……
他真當自己是位人物不成？
黎莫嘴唇蠕動，就要繼續開口。
王衝忽然皺了皺眉，眼中露出一絲不悅。
他一拂袖，巨大的力量將六人推出這方大殿，只有一道淡漠的聲音迴盪在六人耳旁：“記得速去速回。”
兩扇青色房門緩緩合攏。
黎莫摸了摸自己胸口，感受那股不可抵禦的力量，心中變得悚然。
那力量不可敵，卻又沒有對他造成一丁點傷害。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位王道玄已經功參造化，實力遠超他想象。
“看來這浮舟海域又要亂起來了……”
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旋即看向西門志，卻發現西門志和他一般，面色煞白如雪，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辦？”
黎莫看向西門志，在以往，他都是六人中拿主意的那個，但是如今，他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按照那王道玄的吩咐去做？
遇上知理的島主還好，頂多是笑著婉拒，背後嗤笑一番，暗罵不知天高地厚。
但遇上蠻橫之輩，只怕他話剛說出口，就要被人打殺了。
西門志瘦高的身子一抖，苦笑道：“還能如何？只能按照宮主的吩咐，再走一遭了。”
他憐憫的看了眼黎莫，心中還有些沾沾自喜。
因為歸屬天聖宮麾下的白鶴州勢力不多，大小也就十幾個。
但浮舟群島就不同了，數百位島主，裡面什麼人都有，不乏邪修和大妖，都是極難相處之輩。
他和黎莫相比，簡直不要輕鬆太多。
……
大殿內，敖斌感知到六人散去，有些疑惑的看向王衝。
“前輩，那兩人似乎不太願意？”
“由不得他們。”
王衝冷冷一笑，漠然道：“他們這些年貪墨不少，吃的滿嘴流油，讓他們出出力又怎麼了？要是死了就更好了，正好能讓我找個更好的立威理由。”
他要殺人立威，但殺人卻需要理由。
因為他是道庭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