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此詭異的局面,眾人聽到“謝貽香”說出這話來,也有些忍俊不禁。那畢長嘯方才在“謝貽香”的挑撥之下,心中本已亂作一團,聽到這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將什麼“醜聞”、“滅口”等念頭盡數拋諸腦後,要來看廳中這兩名女子究竟要瘋成什麼模樣。

那宋參將更是在一旁打趣地說道:“這下好了,想不到大江東去,關將軍和諸葛軍師今日居然在蜀地重逢,看來皇叔的蜀國復興有望了!”話音落處,眾人再也按捺不住,紛紛鬨笑起來,頓時便將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給沖淡了。

就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那“畢憶湘”早已氣得滿臉通紅,不用化妝也像極了關公的紅臉。只見她將手中的那柄青龍偃月刀奮力一揚,厲聲怒喝道:“無知女子,膽敢妖言惑眾,前來消遣於我。關某這便一刀斬了你!”

卻見“謝貽香”不徐不疾地吸了一口旱菸,繼而長聲念道:“亮聞將軍欲與孟起分別高下。以亮度之:孟起雖雄烈過人,亦乃黥布、彭越之徒耳;當與翼德並驅爭先,猶未及美髯公之絕倫超群也。今公受任守荊州,不為不重;倘一入川,若荊州有失,罪莫大焉。惟冀明照。”

那“畢憶湘”頓時一愣,喃喃說道:“這……這是……”“謝貽香”嘆道:“雲長如何忘記了?昔日馬超歸降皇叔,你欲入川與其比試,這便是我當時寫給你的回信,乃是勸你以大局為重,好生鎮守荊州,這才打消了你入川的念頭。”

那“畢憶湘”臉上不禁泛起一陣疑惑,沉吟了許久,這才喃喃說道:“不錯……猶未及美髯公之絕倫超群……這確然是當時軍師予我的回信。難道……難道汝當真是諸葛軍師?”

話音落處,在場眾人又是一片鬨笑。眼下這般場景,就好比是有兩個瘋子在唱戲,而且還是一出鬧劇。然而當中有心思縝密之人,立即便聽懂了其中的關鍵。

要知道“謝貽香”方才說的這一段話,分明是出自《單刀赴會》這一齣戲,而所謂的孔明給關公的回信,其內容自然也是由後人所編纂,說到底不過是戲詞罷了,又怎麼可能是昔日諸葛亮書信的原文?甚至諸葛亮昔日是否當真給關公寫過這麼一封信函,到如今事隔千年之久,也早已無從考證了。

可是“謝貽香”此刻用戲文裡的戲詞去詐那“畢憶湘”,對方卻立即認定這段戲詞便是當年孔明寫給自己的書信。由此可見,這“畢憶湘”自稱關公轉世,到底還是假的,分明是她瘋病發作,把自己臆想成了關公;而她腦海裡對於關公的一切認知,其實全都是來自於戲文或者是後人所編纂的典籍。

看懂了這一幕,當下便有幾人逐漸醒悟過來,心道:“這‘畢憶湘’只怕是真的瘋了,‘謝貽香’則是在裝瘋。她之所以自稱諸葛孔明,自然是要來套‘畢憶湘’的話。”

就在眾人思索之際,前廳當中的這兩名女子已經面對面跪下,雙雙抱頭痛哭了起來。那“畢憶湘”粗著嗓子哭泣道:“軍師!汝……汝如何變作這般模樣,竟是女兒之身?”那“謝貽香”也“哭”道:“冤孽!冤孽!亮本是南陽布衣,不求聞達於諸侯,承蒙皇叔三顧之情,不得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誰知漢朝氣數已盡,亮以支手補天,終究是逆天而行,這才遭受了天譴!”說著,她又裝模做樣地抹了抹眼淚,反問道:“倒是雲長你,堂堂的美髯公,卻如何也變作了女兒之身?”

“畢憶湘”長嘆一聲,頓時淚如雨下,緩緩說道:“便如方才所言,我當日命喪東吳,此後便彷彿做了一場大夢,夢醒之後,才發現已是千年之後,自己也變作女兒之身,乃是畢府四小姐,當真荒謬至極!我曾多次細思此事,想必這是世人所謂之‘投胎轉世’,想來是關某怨氣太重,所以轉世之後,卻仍舊保留著前世的記憶,好不煎熬!”

“謝貽香”連忙說道:“豈不正是如此?我也是一模一樣的遭遇。當日我六出祁山,在伐魏途中身患重病,文長卻踏滅我續命的七星燈,令我命喪於五丈原。此後便如同睡了好長的一覺,醒來之後,才發生自己居然變作了女兒之身,還是謝封軒家的三小姐。若不是今日遇到雲長,亮的真實身份,只怕再無緣重見天日。”那“畢憶湘”當即怒喝道:“好個魏延,只恨關某有眼無珠,當年在長沙便該聽軍師的話,一刀將他斬了!”

當下這兩個“瘋子”便聊起了“家常”,旁若無人地高談闊論起來,說的都是劉備、張飛和曹操、孫權等人的事,聽得在場眾人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只能強繃著臉,憋得好不難受。只聽這兩人又聊了幾句,“謝貽香”便忽然說道:“只恨亮手無縛雞之力,不似雲長你還存有一身好武藝。這些年來,我雖然一直想完成皇叔興復漢室的遺願,卻苦於無能為力,當真好恨!”

那“畢憶湘”頓時一怔,脫口說道:“不錯!當然要興復漢室!”說完這話,他驟然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大哥果然沒看錯人!軍師,直到今日,關某才對你真正地心悅誠服!如今我倆雖已落到這般地步,卻也不能忘記興復漢室之大業!須知這些年來,我裝扮成原本的形貌,在這蜀地一帶除暴安良,其真實意圖,乃是奪取這些匪徒的不義之財,在暗中積攢起來。只要有了錢糧,便能招兵買馬,何愁大事不成?”

這話一出,整個前廳頓時躁動起來,要說“畢憶湘”將自己臆想成關公四處殺人,倒還說得過去,但聽她此刻這番話,關公顯靈的真正意圖,竟是在“黑吃黑”,搶奪那些匪徒的錢財。要知道“畢憶湘”這個關公分明是假的,那她積攢錢財又有何用?總不可能當真讓她招兵買馬、造反起事?莫非這整件事的幕後,其實還另有隱情?又或者說,還存在另外的幕後指使?

只見“謝貽香”也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甚好!雲長,往後有你我二人攜手,興復漢室,指日可待!我這便去尋訪皇叔後人,而你則負責在蜀地招兵買馬……”說到這裡,她忽然反問道:“只是雲長所積攢的那些錢財,不知眼下卻在何處?”

那“畢憶湘”聽到這一問,頓時呆立當場,喃喃說道:“是了……錢財卻在何處?”她兀自沉思了半響,忽然說道:“是了,錢財在姐姐那裡。我一直都讓姐姐代為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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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所有人頓時恍然大悟,齊刷刷地將目光望向畢憶瀟。原來所謂的關公顯靈,幕後主使竟是這位畢家的二小姐畢憶瀟。如此看來,什麼經商有道的“女財神”,說到底竟是黑吃黑的土匪。

那畢憶瀟聽到這話,不禁咬緊雙唇,臉色更是慘白一片。那宋參將連忙說道:“畢二小姐可要當心了,莫要又暈倒過去,那便有些難看了。”那畢憶瀟緩緩搖頭,終於長嘆一聲,閉上了雙眼。看她這副形貌,顯然是預設了“畢憶湘”的話。

再結合方才趙若悔所言,說這些年來畢憶瀟一直在私底下讓他做些傷天害理之事,而且還一口咬定和他發生過關係的女子,便是這位畢二小姐畢憶瀟。如此看來,整件事分明都是畢憶瀟的手段,想來是她教唆畢憶湘冒充關公四處殺人,目的便是替畢府積攢錢財,而且還和畢憶湘合謀,設局與趙若悔發生不正當的關係,從而讓趙若悔也心甘情願地替他們辦事。

那趙若悔更是徹底醒悟過來,沉聲說道:“好手段……當真是好手段!原來……原來你們這麼做的目的,竟是要趙某替你畢家賣命!”眾人不禁暗歎一聲,想不到這畢府裡的四兄妹,果然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竟沒一個是乾淨的。

“謝貽香”套出這話,當即便向“畢憶湘”正色說道:“雲長,你怎的如此糊塗?這畢憶瀟只是畢憶湘的姐姐,並非是你關雲長的姐姐!如此要緊之事,你怎能交託給她?”那“畢憶湘”不禁一愣,喃喃說道:“照啊,她不過是畢憶湘的姐姐,並非關某的姐姐……不對,她的確是關某的姐姐……奇怪,為何我卻有些想不明白?”

“謝貽香”連忙又說道:“不對,她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你的姑母。因為你真正的父親,其實是你的兄長畢長嘯。”那“畢憶湘”的腦海裡本就開始混亂,聽到這話,愈發亂作一團,兀自在那裡自然自語起來。

眼見“畢憶湘”陷入迷茫,“謝貽香”便不再理會於她,當即向眾人笑道:“想必諸位也都聽明白了,這位畢四小姐所謂的關公轉世,不過是失心瘋罷了,到底只是一隻被別人利用的可憐蟲。而在幕後利用她的人,便是我們的這位畢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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