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和那青竹老人的那一番交談之後,謝貽香這些日子裡,便幾乎再沒和旁人交談過。即便是碰見鎮上的族人,也只是幾句冷冰冰的客套話,根本不會和她多聊一句。而謝貽香之所以覺得這“陰間”山谷裡的日子難熬,甚至情願冒死出逃也不要繼續留在這裡,也有小半原因是來自於此。

誰知此時此刻,居然會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親切地稱呼自己為“謝三小姐”,謝貽香驚喜交加之下,急忙回過頭來。果然,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已從不遠處的樹叢裡緩緩走出,渾身上下都嚴嚴實實地裹覆在白色麻布裡,只是在雙眼的位置處留了一道縫隙,透露出兩道攝人的目光。

看清這個人的面貌,謝貽香滿腔的驚喜頓時冷掉了大半,甚至還隱隱有些失望。她當即淡淡地說道:“原來是魯前輩,別來無恙。”

要知道在謝貽香的心裡,已然對這位“湘西屍王”魯三通說不出的反感,且不論他以“大黑天妖法”肆意奪走自己徒兒的性命,單是在墨殘空和聞天聽臨死之際,他居然厚著臉皮去吸走他們身上的最後一絲精血,其行為舉止便足以令人髮指。

更何況當時在那祭壇之上,這魯三通分明還向家族裡的任三曾祖父當場下跪,認輸求饒,且不論他此舉是否真心,但比起寧死不屈的聞天聽和戴七,他的這般姿態當真是無恥之極;就連那手無縛雞之力的言思道,雖然命喪於大芮曾祖父的神通之下,至始至終卻也不曾向對方服過軟。

再加上墨殘空臨死之前對魯三通的一番話語,雙方可謂是不共戴天。在謝貽香的內心深處,自然是偏向墨殘空更多,所以對這魯三通的牴觸之情更加強烈。所以眼下在這般局面下再次和魯三通重逢,謝貽香一時竟不知應當如何面對眼前這這位“湘西屍王”。

那魯三通此時已走得近了,依然是用他那嘶啞的聲音淡淡說道:“既然謝三小姐還記得魯某人,自然也不會忘了此番之行,我們本是同路之人。”

他這句話顯然是在和自己套近乎了,謝貽香也不領情,當即冷哼一聲,問道:“魯前輩現身於此,莫非和那青竹前輩是一般的目的,想要替家族裡的那位天祖父來教訓於我?”

魯三通當即笑道:“若是安分守己,那位天祖父又怎會前來教訓於你?謝三小姐有此一問,那便等於承認了魯某人的問題,你果然是想離開此地了。”

聽到這話,謝貽香陡然一驚。之前青竹老人曾替那個什麼天祖父帶話,警告了自己三件事,當中一件便是“不尋思逃走”。想不到自己今日剛一生出這個念頭,眼下還沒找到那個連通漢墓蛇穴的石洞,居然便被這個已經投敵叛變的魯三通給發現,以此推測,當然也瞞不住那個什麼天祖父了。

一時間,謝貽香不禁有些手足無措,若是亂離還在身邊,憑自己領悟出的“融香決”妙諦,大可和這魯三通的各種擒拿手與“大黑天妖法”一戰,而且對方倘若只有這魯三通一人,自己還未必會輸給了他。當下謝貽香不敢大意,連忙退開兩步,右手已悄然按住了腰間布包裡的菜刀。

然而對面的魯三通似乎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忽然怪笑兩聲,說道:“三小姐切莫誤會,魯某此番前來,倒不是要和你為難;相反卻是打算與你聯手,一同離開此地!”

謝貽香不禁愕然當場,也不知魯三通這話是真是假。如果說魯三通是被那個什麼天祖父派來故意試探自己,那大可不必,因為對方若是真想取走自己的性命,當日在那祭壇上便可動手,又何必要將自己囚禁至今,還要多此一舉派人來試探自己?

想明白了這一點,謝貽香頓時釋然。魯三通此番現身,即便是另有目的,至少也是他自己的目的,倒和那天祖父沒什麼關係。她當即說道:“那倒真是奇怪了,記得魯前輩不辭幸苦前來這鄱陽湖,便是要尋求這所謂的‘長生不死’,從而化解掉自己身上的屍毒。眼下我們身在此間,便如同青竹前輩所言,自然已經獲得了無窮無盡的壽命,可以‘長生不死’了。而魯前輩也再不必擔心屍毒復發,卻又何必要找我聯手,謀劃離開這裡?”

卻聽那魯三通嘿嘿一笑,說道:“我的目的其實早已達到,還留在這裡作甚?至於此中的詳情,你卻不必知道。”說著,他伸手指了指眼前這一片山壁,又笑道:“其實要想離開這所謂的‘陰間’山谷,便只有一條路可行,但絕不是在這裡;你若是當真想要離開,眼下也只能和魯某人合作了。”

謝貽香聽得將信將疑,她深知這魯三通的城府極深,無論他嘴裡說什麼,自己都不能盡信。可是此刻魯三通分明是說有辦法幫自己離開這裡,謝貽香雖然對他存有戒心,但聽了這話,也多少還是有些心動。

魯三通似乎也看出了謝貽香的猶豫,當即又笑道:“三小姐今日來到此地,當然是想找尋之前的那個石洞,可見在你心中,已然做出了決斷。即便是被家族裡的人發現,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也再不願留在此地,是也不是?然而要知道僅憑你孤身一人,終究只會白白送了性命,倒不如相信魯某一次,只要你我聯手,便一定可以離開這裡。”

若是在眾人來到這個“陰間”山谷之前,謝貽香對這魯三通雖不敢說是完全信任,但也不至於如此地排斥,然而伴隨著墨殘空的身亡,謝貽香心中對這魯三通已是說不出的厭惡。眼下來找自己聯手的,哪怕是換做青竹老人,謝貽香都早已答應了下來,大不了便是拼死賭上一把,聽天由命。可是面對眼前這個從外貌到內心都無比醜陋的魯三通,謝貽香始終還是難以接受。

當下謝貽香正待開口拒絕,那魯三通卻又搶先說道:“謝三小姐,有道是‘君子以道義盟,小人以利益盟’,魯某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君子,你我更不是同道中人,所以大家也不必糾纏於道義的上的事。如今你打算離開這裡,魯某也想離開這裡,而你我又都需要對方的相助,可謂利益相同,既然如此,大家做一次‘小人之盟’,又有何妨?”

頓了一頓,他又補充說道:“此外還有件事三小姐可別忘記了,那位海道長曾經說過,要想祛除你身上的‘失魂’之相,放眼當今天下,恐怕便只有那神秘莫測的鬼穀道傳人了。而這鬼穀道的傳人,世上便只有我魯三通才能找到。”

聽到這話,謝貽香這才回想起來,自己身上分明還有那言思道的“鬼上身”症狀,而且當日魯三通當著眾人的面親口承諾過自己,說等到此間事了,他便會帶自己前去求見鬼谷道的傳人,從而替自己化解掉“鬼上身”的症狀,再將海一粟施下的“七星定魄陣”解開。倘若將此事拖得久了,待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後,這個讓自己無需睡眠的“七星定魄陣”便要開始反噬,以折損自己的陽壽為代價,最多不過一兩年的光陰,便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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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貽香回想起這件事,不禁暗歎一聲。如此看來,往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自己是和這魯三通分不開了。既然如此,那麼無論自己心裡再如何反感這魯三通,也只能強行忍耐,在面子上敷衍過去。

當下謝貽香只得向魯三通說道:“既然如此,晚輩便聽從魯前輩的吩咐。”那魯三通嘿嘿一笑,說道:“這便對了。還請謝三小姐隨我而來,我今日便要帶你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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