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廷忠的出現,很自然的取代了原本尚子祈駕車的工作。烏廷忠是個相當直爽的漢子,既然做為一名僕人,就一定要做僕人該做的事,池小滿說不過他,只能讓他駕車。

她本欲讓尚子祈一起進入馬車,但他拒絕了,卻去買了匹馬,獨自騎馬在後頭跟著。

現在的他自覺無顏面見王爺,昨晚他在外頭想了一夜,還是不願出賣褚芊芊。芊芊一但離開影閣,說不定又會變回以前那樣……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地活著。現在的她至少是有感情的,即使這段感情投錯了地方……

王爺給了他三天時間,但這三天對他而言就是一種心理折磨,在忠、義以及私人情感間擺盪。

池小滿一直找不到機會問他昨晚後來尉遲慕和他說了些什麼,但她看得出來尚子祈心事重重的,而她問尉遲慕卻被他巧妙的以三言兩語帶過,結果還是沒能明白尚大哥究竟怎麼了。

這天,他們白天在路上耽擱了,錯過投宿的時點,還沒走出這片樹林天就黑了,往前還要幾十裡路才有一個小村落,趕到那兒怕已是後半夜,哪裡好去打擾民家。

無奈之下,只能在林子裡,找塊空地將就一夜。

說起來這都要怪池小滿,不過在這裡的三個大男人,又有哪一個捨得怪她。

是她貪玩,時序將至五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白日她見著一條小溪,天生怕熱的她便硬要去小溪裡泡泡腳,尉遲慕拗不過她,加上現在駕車的是她的人,她一聲令下,烏廷忠自是乖乖停了馬車。

但想也知道,看到小溪中有肥美的魚,池小滿可就不滿足於只是泡腳了,高興的說要抓魚給大家烤了吃,不過以她癟腳的抓魚技術,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別說一條魚沒抓到,還弄得自己一身溼,嘴裡嘀咕著魚兒欺負人。

尉遲慕看不下去,親自下水,三兩下便弄了十幾條魚上岸,池小滿那崇拜的目光大大滿足他的虛榮心,甚至紆尊降貴的親手為大家烤起魚來了。

看著烤魚讓池小滿想起那次和寧青允在一起的情景,寧青允也烤了魚給她吃,心中免不了要做一番比較。

不過卻意外的發現,尉遲慕烤的魚一點也不比行軍練出一手好技術的寧青允來得差。

“你這魚烤得真好!怎麼學來的?”她驚奇地問道。

“這哪還需要學,以本王的聰明才智,自然是無師自通。”尉遲慕一臉得意。

池小滿嗤了一聲,認定他是誇大其詞。

尉遲慕只是笑笑,也不解釋。

他這一手烤魚的功夫原本是為了成茵而練的。成茵喜歡吃魚,曾經他和成廣、成茵三人在河邊釣魚,便曾將釣上來的魚烤了吃,但那時他根本不知該如何處理魚的內臟,更不懂如何掌握火候,只把魚皮烤焦了,裡頭卻是半生不熟,味道又苦又腥。

那次害得成茵整整腹瀉三日,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從未失敗過的他,第一次感到挫折和內疚,便從那之後勤加苦練,不斷嘗試研究,京城近郊溪河中的魚兒們,沒少受他的摧殘。

這事連尚子祈都不知道,所以他對於王爺有這一手烤魚的好手藝,也感到頗為驚詫。

幾人美滋滋的吃了,時辰卻也晚了,最後便決定在林子裡過夜。

池小滿和尉遲慕睡在馬車上,烏廷忠與尚子祈輪流守夜。

不過池小滿卻怎麼也睡不著,偷看另一側軟榻上,呼吸均勻,睡得十分安穩的尉遲慕,她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朝車窗外看去,這會兒剛好是尚子祈守夜。

她跳下馬車,朝他走去。

她不知道,在她從軟榻上起來的那一刻,尉遲慕就醒了,知道若是她想知道的事,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知道,這兩天他沒少被她問及那天他與尚子祈說了些甚麼,所以並不阻止,就讓她下了馬車。

其實,他多少有些希望小滿能從尚子祈口中套出些話來。他看得出尚子祈的為難,且在心底也還是相信尚子祈的,畢竟他跟了自己七年,他很清楚他的為人。

尚子祈,不會害自己。

只是,那人究竟是誰?如果是對自己沒有惡意的人,弄出這些事又是為了什麼?尚子祈又為何要替那人隱瞞呢?

池小滿悄悄走到尚子祈身邊,輕喚了聲:“尚大哥。”

“池姑娘怎麼還沒睡?”尚子祈驚訝地看著她。這會兒都過子時了。

“睡不著……”她實話實說道:“尚大哥,我有話想問你,你們王爺究竟跟你說了什麼,是關於你去追的那人的事吧?那人是誰?竟讓你這兩日如此滿腹心事。”

“池姑娘,對不住,我不能說。”這件事他也覺得有些對不起池小滿,因為褚芊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破壞池姑娘和王爺的感情。

“不能說?”池小滿噘了下嘴,說道:“尚大哥,你這就不對了,我可是將你當大哥來看待,才會關心你,你卻拿我當陌生人,什麼都不肯說。”

面對她的關心,尚子祈有著相當複雜的感動。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雖然王爺待自己不薄,但畢竟有著上下屬的關係,影閣中的成員,平日聚少離多,雖然見了面大夥兒就像朋友一樣,可以把酒言歡,但真正的知交可以說是沒有。

“池姑娘……我真的──”

“這樣吧,我們來賭一把,如果你贏了,可以不說,如果我贏了,你就得告訴我,當然你可以只說尉遲慕跟你說了些什麼。”其實那天從尚子祈吱唔的交代去追那人的經過,她就有些懷疑他隱瞞了些什麼,當然她也知道尉遲慕看出來了,所以才會故意趕她去休息,但她相信尚大哥的為人,所以才不希望他受罰。

尚子祈想了想,若是只說那個根本無妨,無須打賭他都可以告訴她,不過這兩日他也煩得很,倒是對她打賭的提議來了點興趣,便點了下頭,說道:“好,怎麼賭?”

“很簡單,其實吧,我猜你那天追上那個人了,那支籤呢也不是你路上拾得的,你應該和那人打了照面,而且那人你認識,就賭我接下來的猜測說的對不對吧?如果你要騙我,我也無話可說。”池小滿微微笑道。

尚子祈一臉驚愕,她知道這些有可能是已經從王爺那得知的,但她竟然要猜的是接下去的?難道她竟知道那人是誰?

“池姑娘,您……請說吧!”他真是相當好奇。

“那人是不是一個姑娘?臉上膚色臘黃,還有些雀斑,但我想那應該不是她本來面貌,如果我猜得不錯……她是影閣中人吧?而且應該就是幫我逃離皇宮,替假扮我的屍體易容的那個人!”她想了好久,不斷追問尉遲慕,只是為了對自己的猜測更加確定。

綜合了之前與尉遲慕對老人和那位她撞到的黃臉姑娘的猜測,以及尚子祈回來後古怪的神情和拾得的籤支,她推測出這樣的結果。

她會想到這結論而且將事情釐清,純然只是因為她是旁觀者,而尉遲慕想不到,或許只是不願相信這是自己影閣中人所為,所以總是將懷疑的物件放在影閣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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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子祈駭然地看著她,他的神情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思,池小滿笑道:“看來我猜對了!”

其實這個賭局從頭到尾她都不可能吃虧,對她而言,這只是一個用來對尚子祈套話的騙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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