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紙,阿梨還會做印刷刻板呢!”支長樂一臉驕傲,“你們先練著,這番冒雨上山求學,阿梨肯定喜歡你們的!”

夏昭衣正在吃麵,不好說話,咽下去後低聲說道:“支大哥。”

支長樂憨憨一笑,撓了下脖子:“一時高興,嘿嘿。”

夏昭衣轉頭看向林雙蘭和白五娘:“你們先練,紙張不用擔心。”

“那,我們可以給村裡的姑娘們也帶回去一點嗎……”林雙蘭不好意思地說道。

“想要多少有多少。”夏昭衣說道。

“阿梨真好!!”林雙蘭開心地說道。

白五娘也笑,伸手觸著身前的紙,愛不釋手。

吃完東西,夏昭衣還有漱口的習慣,支長樂都已提前便準備好。

待漱口洗手後,夏昭衣先去同曾記事吩咐一些事,並同曾記事去場地的另一邊和其他幾人說話。

過去約小半個時辰,夏昭衣才回來。

支長樂已收拾東西離開了,林雙蘭和白五娘的字卻沒寫幾個。

她們分心的嚴重,總忍不住要抬頭,朝夏昭衣的身影看去。

單看模樣,她是她們中最小的,可是從容氣度和談吐,卻沉穩得像是她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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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其他,單是和這些中年人們的交涉,誰在她面前都要低上一頭,包括旁邊的曾記事。

與歲數無關,財富無關,權力也無關,她身上那淡然自若的氣場,似是與生俱來。

夏昭衣拾起二人的紙,看過後,一聲不吭地放下,再拾起她們帶來的書。

好些字,林雙蘭都不認識,書上被她圈圈畫畫得亂七八糟。

“阿梨……”林雙蘭緊張地說道。

“從這些字型開始練吧。”夏昭衣說道。

“哪些?”林雙蘭抬起頭。

夏昭衣拾起筆,在乾淨的紙上寫上名字。

林雙蘭,白五娘,白六娘,馮安安,屠小溪,王盼,劉怡寧,郭素雲。

端端正正,規規整整的字,恰與這本泛黃的書冊上所印字型一模一樣。

跟著她回來的曾記事目瞪口呆。

他見過夏昭衣的字,明白她的字有多好看,未想她竟還能寫出別的字來。

“這些名字,能對上人嗎?”夏昭衣問道。

林雙蘭點頭:“一兩個字認識,便不難推斷。”

“先臨摹這些,”夏昭衣擱下筆,“每個名字,需得寫三十遍。”

“好……”

夏昭衣沒有多留,繼續去忙了。

白五娘咬著筆桿子,詫異地看著她所寫的字:“這個阿梨姑娘,竟將我們的名字都記住了。”

“所以,咱們要好好學!”林雙蘭鼓足幹勁,“名師出高徒,不能讓她丟臉!”

“嗯!”

雨越來越大,待得午後,才漸漸退卻。

空山新雨,天地一片朗朗,整個場地大體得見輪廓。

林雙蘭和白五娘練完字,又被夏昭衣寫了一串詞語,以她們名字中的字所組。

林雙蘭的蘭花,白五娘的五仁,馮安安的平安……

詹九爺來時瞧見兩個埋頭寫字的姑娘,大感欣慰,悄聲在她們身旁叮囑,一定要好好跟著少女學習,機會難得,而後詹九爺去找夏昭衣,問她材料運輸之類的問題。

餘下幾日,林雙蘭一有空閒,便拉著姐妹上山。

白五娘來了兩天,不想再來了,練字的新鮮感一過去,只覺得枯燥。

來得最勤快的,是馮安安和王盼。

而夏昭衣的場地,規模還未成。

眾人原先所想,她是要做一批弓弩或是箭矢,不曾想,她拿出一堆這幾日臨時畫得圖紙,讓他們跟著圖紙做。

圖紙十分易懂,全是木頭,長寬多少,高度多少,磨圓的角需得多少大小,圖紙上皆有標註。

識字的人被選出來當管事,負責告知大小,監督做工,和事後檢查。

眾人幹得賣力,但全然不知做這些木頭有什麼用,直到所有圖紙都做完的那天,支長樂和老佟一起搬來一個大筐子。

筐子裡裝著的也是木頭,更精緻,更小巧,造型結構更複雜。

多數都是夏昭衣親自做的,其他人的手藝她不信任,不是覺得他們的手不如她巧,而是需得多年經驗方才能做。

而後,支長樂和老佟在夏昭衣的指示下,當著眾人的面以筐子裡的小木頭卡位,敲敲打打中,所有木頭零件被拼成數個規模頗大的組合來。

不知是誰,帶頭開始拍手。

緊跟著,好多人都拍起了手。

一種莫名情緒在所有人之間傳開,有極強的感染力。

甚至,他們都不知道這幾個大組合有什麼用。

詹九爺站在夏昭衣身旁,驚得合不上嘴巴,緩了緩後,悄然問夏昭衣,這些是用來做什麼的。

“模具裝置,”夏昭衣毫無保留的說道,“裡面的木片刀片皆可調整。”

“……聽不懂。”

“可以稱之為刮削器,細到弩箭,大到造房子的地基木墩,它都能做。”

“弩箭!”詹九爺眼睛一亮,“阿梨姑娘,咱們打仗去嗎?”

“……”

這幾日,這位自稱想考功名的詹九爺表現出來的好戰情緒,不像是從文,更像是從武。

誠然,文官中的確也有諸多好戰的,但這數百年來的大乾官場一直被帝權所壓迫,鮮少有這樣的文官了。

而帝權,大乾的幾位君主,其實一直是喜和平的,他們對外極少有侵略性,更或者說,大乾幾代君主,都只想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吃老本。

當然,那是對外,對內,他們肆無忌憚。

沉默了下,夏昭衣說道:“我取其名,為十傷儀,一次推拉僅需一人,弩箭可同時造二十支,木墩太大,一次只能產兩個,且耗時略久。”

“……二十支,此地共五臺十傷儀,那麼是一百支。”

“挺可怕的,”夏昭衣平靜道,“二十支弩箭,少說會有十條人命。”

詹九爺沉聲道:“亂世當前,無能為力,只能以戰止戰。”

夏昭衣沒有接話,朝十傷儀看去。

其實若有足夠時間,不用像現在這般趕製,她可以造出更精細的機械裝置來。

不說同時造二十支,三十支,甚至五十支弩箭,她都可以。

不過,眼下這機器倒不是用來造弩箭的,也許日後用得上,但現在,她想造木墩。

平地起樓,遮風擋雨,有一處安穩之地,她可用來做更多的東西。

便是這材料運輸,的確是眼下最頭疼之事。

以及,她近日得動身去尉平府一趟,還得去從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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