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砸下一霹靂,瞬時已覺冬寒至。

夏承炫只覺得體內氣力剎那間被抽離,雙腿再也支撐不住,斜斜倒向一旁的門牆。杜翀急忙伸手去扶,總算穩住了他的身形。

“世子...頜王府以後便靠你了,可一定要撐住啊!”杜翀扶著夏承燦的雙手亦在輕輕抖動,噙著淚說道。在王府這麼多年,一直深得夏牧朝器重,知恩圖報,他亦早把這裡當成了家,將頜王眷屬視作親族。適才接到禮部員外郎送來的訃文,杜翀差點沒栽倒在地。

“沒了?王爺... ...沒了?...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他實在不敢,也不願相信,向來睿智果敢的頜王,會被趙乾明害了。

天旋地轉,彷彿沉痾醉酒,腦袋說不出的暈沉,夏承炫一手扶著門牆,一手攙著杜翀,低著頭,良久乃問道:“是誰?”

“趙乾明。”杜翀的嘴裡艱難地擠出了這三個字。

“啊...啊...趙賊,我定要殺你!!!”夏承炫抬起頭,望向天,聲嘶力竭吼了出來。聲音才落,整個人便萎靡倒地,再不省人事。

夏承炫的寢居在內苑,離著鏡湖園不過百丈餘,這一聲嘶吼清晰地落入了梅遠塵耳中。

“遠塵哥哥,怎麼啦?”夏承漪正沉浸在綿綿的甜蜜中,見良人突然怔住不動,似在側耳聽著甚麼,笑著問道。她不習內功,只是尋常的耳力,且此去內苑還隔著院牆數道、高樹數排,適才並未聽到甚麼異樣。

“漪漪,你去找義母好麼?我去看下承炫。”梅遠塵輕聲央求道,“我一會兒便來找你。”他的心像灌了鉛一般的沉,卻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

夏承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嗔道:“神經兮兮的,不知你要做甚麼,又來支開我。”她嘴裡雖是不滿,卻仍是聽話地向園外行去。行出十餘步,夏承漪突然想起有一事不曾交代,轉過身去看,卻哪裡還有梅遠塵的蹤影!

斗轉斜步二十三,練至魁臨七弄便算入了靈境,一息之間可去六七丈。夏承漪剛轉過身,梅遠塵便踏著斜步繞道向內苑行了去。他知道,府上一定出事了,適才夏承炫說了“殺”字。“承炫性子從不暴烈,他竟想殺人,究竟是誰觸了他的痛處?”

... ...

四個素菜,一個素湯,這便是贇王府的午宴。

雖然無酒無肉,夏牧炎卻吃得甚是得味,很快便腹飽離席,他知何復開還在偏廳候著。

他行到偏廳時,何復開正手執一扇,來回踱步。“復開,可吃過了午膳?”夏牧炎遠遠便笑著問道。

“呵呵,我現下是兩日不進一粒飯也不會覺著餓了!”何復開迎上來,笑著回道。近來形勢於贇王府而言,實在是太好了,三王皆歿,皇儲之爭已無需再爭。天時、地利、人和,夏牧炎皆以佔盡,皇子皇孫中,已無對手。

“瞧你這一臉的笑意,說罷,今日又帶來甚麼好消息?”夏牧炎在茶案主位坐下,指著對座謂何復開道。

“我們的人剛從禮部那裡得來訊息,昨夜,安鹹送來了報喪貼,頜王薨逝了。一早,禮部便派人去頜王府送了訃文。”何復開揚眉笑道。他是真開心,替贇王開心,替贇王府老小上下開心。

夏牧炎雖早已料到頜王難逃一死,這會兒聽得事已坐實,仍是止不住地心喜,輕聲笑道,“呵,這趙乾明倒也乾脆。”他說這話時,額眉卻微微鎖著,似乎喜意不盛。

“王爺,你...你臉上隱有憂色,可是出了甚麼岔子麼?”何復開奇道,“頜王也沒了,還有誰能與王爺爭儲?”

夏牧炎半眯著眼,玩味地笑著,“呵呵,復開,哪有那麼容易?”

“父皇那裡,我向來不憂心。便是他知我所為,也照樣會把皇位傳給我。因他知曉,大華當下,只有我能救!”夏牧炎從座上起身,一臉自信道,“端王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然,光他一人倒還不足為懼。真正須當小心的,乃是我那幾個侄兒,尤其是承煥和承炫。頤王府、頜王府還在,他們想做點甚麼事,倒還真是不易阻擋。不過,現在執金令的將兵早已把我們圍了水洩不通,他們要想衝進來,呵呵,卻也難為的緊吶。”

他自認做這些事,都不曾留下甚麼把柄,倒也不怕端王來查。若無鐵證,誰也不敢拿他這個親王怎麼樣。唯一擔心的便是頤王府、頜王府抱著魚死網破之心,引著高手來行刺。

人死了,便甚麼也沒了。

恨一個人,還有甚麼比殺了他更解氣?

“端木玉,你以為我便不會防著你麼?我乃大華皇子,怎可能任你擺佈!”夏牧炎向南而望,心中思量著,“接下來,便是收拾你安插在都城的眼線了,沒有了這些爪牙,你能耐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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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牧炎轉過身,正色謂一旁跟著的何復開道:“復開,我有事讓你去做...”

... ...

“甚...麼?... ...甚麼!”梅遠塵抓著杜翀的兩個肩胛,慌亂問著。

肩上傳來的劇痛令杜翀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並未推開梅遠塵雙手,只是低頭回道:“禮部已發了訃告,王爺是在安鹹郡西的天門城陷入了叛將趙乾明的伏擊圈,隨從千餘,盡皆遇難,無一生還。周旭寬、盧劍庭、檮杌、應聲他們,全都沒了...”

聽及此,梅遠塵淚已滂沱,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這時只覺一股滯氣擠壓著胸口,就快要將他憋死了,“義父...義父...”

梅遠塵雙手鬆開,杜翀明顯顫了顫,才剛緩過神,卻又被他一把按住,“我爹...我爹...他?”只聽他含含糊糊問著。

梅思源是安鹹首官,按理,倒極有可能陪在夏牧朝左右。梅遠塵很怕,很怕...

“遠塵公子,梅大人並未與王爺同行。具體的事,我也不清楚,只聽吏部的人說,錦州駐地軍營的百夫是得了你父親和郭子沐的令才送的報喪貼入都城,想來他當是平安無虞。”杜翀強忍著肩胛處傳來的痛感,輕聲安慰道。

“義父...義父,孩兒一定設法替你報仇!”梅遠塵鬆開雙手,恨聲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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