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時候,正午的陽光依然毒辣,鳥兒們躲在樹蔭裡,吱吱喳喳地抗議著燥熱天氣。

體育頻道派出於佳,相約在五棵松籃球館,對甄誠進行專訪。

於佳穿著白色短袖,右手腕上戴有黑色運動手錶,黑框眼鏡,坐在甄誠對面進行採訪:“今年夏天拿到兩連冠之後,心態上有什麼變化嗎?”

甄誠穿的是普通黑色運動T恤衫,髮型與澤北榮治類似,簡單幹練。由於他面容俊朗,並不顯得突兀:“上賽季納什退役,我真正意義上成為了太陽隊的領袖,無論戰術、更衣室還是精神層面,都有著相當的影響力。這對於年輕人來說並不容易,加上我個人能力比較強,起初想透過大包大攬帶隊,卻險些使球隊陷入了混亂。”

“後來怎麼解決的?”

“小喬丹、德拉季奇面臨合同年,他們需要機會。我開始思索該如何轉變,領悟到必須做出犧牲,來讓隊友打得更舒適,才逐漸使球隊迴歸正軌。”

“這段經歷對你有幫助嗎?”

“這種感覺就像突然從一個男孩,成長為男子漢,或許和我成為父親有關。變得更穩重,看問題的方式也有了變化。”

“由於去年秋天奇蹟般拿到世錦賽冠軍,中國男籃直通明年秋天在英國倫敦舉辦的奧運會,加上美職籃可能面臨停擺。這個休賽期,與以往有什麼不同嗎?”

“屬於個人的時間變多了,做了些籃球之外的事,但每天還是有在訓練。”

“你都已經是兩屆美職籃總冠軍和總決賽最有價值球員,什麼給了你這樣的動力呢?”

“美職籃基本是全世界水平最高的籃球聯賽,在這裡證明自己,或許是每個籃球運動員的夢想。我的夢想更為高遠,得始終保持奮進。”

“你已經超越了所有人對亞洲人的認知,期待未來可以看到更多驚喜。”

攝像機暫停,於佳和甄誠休息一陣,過會繼續採訪程序。

甄誠很少接受採訪,但還是耐著性子,完成了所有回答。當兩個小時的採訪環節完畢後,他感覺心累。

“趁夏天好好休息,爭取再創輝煌。”於佳伸出右手和甄誠握了握,隨後開始整理帶來的檔案稿。

甄誠徑直離開球館,呼吸一口帶著陽光炙烤蟎蟲味的空氣,開車返回家中,準備旅遊事宜。

剛開出不到十里地,電話鈴聲響起。他找到一個停車位,將車停住,接通了電話。

“喂,甄嗎?”萊恩麥克唐納的聲音傳來,顯得有些焦慮。

“怎麼了?”

“邁克德安東尼卸任球隊主帥一職,我們追求了菲爾傑克遜,但他正在猶豫之中。你看……”

萊恩麥克唐納還沒說完,甄誠就接了話茬:“沒問題。”

“行,我等你的回覆。”

甄誠結束通話電話,沒急著找禪師,開車回家,先喝了一口水。兩個小時的採訪,令他口乾舌燥。

甄巖正用手裡的小塑膠錘,打放在地上的玩具熊。

“這麼小就有暴力傾向了嗎?”甄誠沒干涉他,拿出手機打長途電話。

他打了一半,想起美國這時候還是凌晨,只好又結束通話通話。

白鹿正在沙發上午睡,聽到手機響,緩慢睜開眼:“小寶,你打它幹嘛?”她不讓甄巖打玩具熊,從手裡搶了塑膠錘。

甄巖不幹,作勢要哭。

甄誠平時很忙,在家也得訓練,很少見白鹿管兒子的方式。

啪啪,白鹿輕打了甄巖兩下,簡單粗暴。

甄巖站在原地大哭,彷彿受了天大委屈。

甄誠覺得這種教育方式不太對,但他不知該怎麼和白鹿配合,暫時沒動。

“別哭了,再哭就把你的小豬抱枕沒收。”白鹿知道甄巖最喜歡小豬抱枕,用這招威脅百試百靈。

甄巖沒止住哭,轉頭看向甄誠,可憐巴巴。

“你先回臥室,別管他。”白鹿讓甄誠先離開。

甄誠走進臥室,側耳傾聽,果然哭聲止歇。

“我上次是不是給你說過,你再用塑膠錘亂打,就把你小豬抱枕沒收?說沒說過?”白鹿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沒有。”甄巖回答的聲音很小,還帶著哭腔,聽得不是很清楚。

“你記好了,要是再亂打東西,小豬抱枕就沒收了。聽到沒?”

有陣子沒聲音,甄誠走到門邊向外看,白鹿正給甄巖揩淚,低聲哄著他。

甄誠還是不干預白鹿訓兒,躺到床上,準備短暫午休。

萊恩麥克唐納的簡訊發了過來:你問過禪師了嗎?

“現在不是半夜嗎?”甄誠回了一條資訊。

“忙昏頭了,你等美國時間早上給他打電話,有結果了通知我一聲。”

“好。”

甄誠放下手機,剛閉上眼,就感覺有人進屋。睜開眼就看見甄巖搖搖晃晃走進來(他走路還不穩),拿起小豬抱枕,把它藏到衣櫃下邊。

甄誠假裝睡覺,偷眼看甄巖藏完,實在猜不出他的小腦瓜裡在想啥。

“小寶,你又藏小豬抱枕吶?出來,媽媽給你倒了杯水。”

甄巖又把小豬抱枕拿出來,扔到床上,顛顛出去喝水。

甄誠默不作聲,感覺小孩子確實很難懂。他最近忙於應付各種閒雜事務,比打球還要累,吹著空調,很快進入夢鄉。

下午五點,他才從睡夢中醒過來。

甄巖折騰了一下午,四點多時犯困,正在甄誠旁邊睡熟。

甄誠儘量輕聲起床,拿起遙控,發現空調溫度調高過,又放下遙控,關上臥室門來到客廳。

“兒子啥時候睡了?”

“折騰一下午,剛睡沒一會。”白鹿正蹲著整理地板上的玩具。

甄誠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又喝了口水,想起一事:“小鹿,咱們過幾天去呼倫貝爾。”

“現在蚊子這麼多,去那兒幹啥啊?”

甄誠無言以對,直接耍賴:“你去不去吧?”

白鹿回頭看了看甄誠,搞不懂他啥意思:“去啊。你好不容易要帶我們娘倆玩,咋不去。”

“那就好。”甄誠已經定好一個計劃,要留下難忘的回憶。

白鹿收拾完客廳,去廚房準備晚飯。

甄誠開啟電視,鎖定體育頻道,關掉聲音。他現在沒關注外媒,都是透過體育新聞瞭解資訊。

勞資談判進展不順利,幾次接洽都無法達成共識。聯盟面臨停擺的風險正在增加。

外界擔憂賽季將完全取消的聲音開始逐漸增多。

甄誠沒覺得有什麼,只要訓練能跟上,無非就是假期變長。收入少點,但能多陪陪家人,也還能接受。

晚飯期間,白鹿跟甄誠講了些家裡的瑣事。她說的頭頭是道,甄誠只有佩服的份。

關於籃球,甄誠可能懂得不少,但生活經驗方面,著實跟白鹿沒法比。

飯後甄誠將碗碟放進洗碗機,清洗乾淨,然後來到次臥,給禪師打電話。

“哈嘍,甄。”禪師剛睡醒,身上穿著白花睡衣。

“菲爾,太陽本賽季將要衝擊三連冠,我們需要你的幫助。”甄誠沒有拐彎抹角,直抒胸臆。

“我年紀大了,不一定能勝任。”

“菲爾,聯盟這麼多教練,我只相信你能帶隊三連冠,其餘人都不行。你帶過邁克爾和科比,為什麼不想和我合作呢?”

“我想躋身管理層。”禪師說出了他的考慮。

甄誠知道主教練這個工作很忙,沒管理層輕鬆,停頓片刻再開口:“你再考慮考慮。如果想完成三連冠,我始終認為你是最佳主帥人選,換言之,非你不可。”

禪師知道太陽已經完成兩連冠,距離三連冠只差最重要一步。他有意執教,不過有個先決條件:“甄,你太過強勢。如果我去執教,你能否保證不違抗我的戰術佈置?”

“這要看是否正確。”隨著年歲增長,甄誠更懂得一諾千金的意義,不肯輕易說肯定答案。

“你心中還是有懷疑,當完全信任他人時,我們再溝通。”禪師執教二十多年,最會揣摩球員心理。

甄誠沒想到禪師竟然沒答應,心情有點鬱悶,回到客廳,悶頭思考禪師的話。

白鹿正給甄巖泡奶粉,見甄誠眉頭緊鎖,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不順利嗎?”

“禪師說我不信任他,讓我想明白這點,再給他打電話。”

“這應該是有來由的吧。”白鹿試一下奶的溫度,給甄巖拿著喝,隨後看向甄誠詢問。

“我想邀請他來太陽執教,他提了個條件,就是執行他的戰術佈置。我說要看情況,他就說我不信任他。”甄誠有點想不通這個邏輯。

白鹿是旁觀者,反而能看透:“如果我是教練,你說要執行最後一投,我說看情況,而不是直接給你。你會不會覺得我不信任你呢?”

“有點吧。”

“這就對了啊。禪師帶隊拿了三次三連冠,能力自不必說,沒有話語權,太陽主帥職位就對他沒多大吸引力。”

甄誠聽了白鹿的梳理,豁然開朗。與此同時,他也對妻子刮目相看,不得不比出大拇指。

由於甄誠太過強勢的性格,禪師擔憂沒有話語權,所以在權衡利弊。

甄誠又想起白鹿帶娃的事。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但白鹿這一年基本沒用他幫忙,甄巖也在茁壯成長。

“我好像確實做得太多了,超乎尋常的多。”甄誠想明白這點,急忙走回次臥,繼續給禪師打電話,“我想明白了。咱們在菲尼克斯聯手幹件大事,你指揮,我執行。”

禪師要的是甄誠直接的回答,既然得到回覆,最後的顧慮消失,心下決定接受職位,不過具體金額、年限和各項條款得等跟萊恩麥克唐納商議後才能決定。

兩人的談話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甄誠將對話內容提供給麥克唐納,隨後只能進行等待。

禪師最大的問題是功成名就,已經沒年輕時那麼迫切的動力。如果無法得到功勳教練應有的尊重,斷然不會接受太陽邀請。

除此以外,聯盟各支球隊老闆進行勞資談判同時,也在想方設法干預這次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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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老闆羅伯特薩沃爾知悉其餘球隊的計劃,敦促萊恩麥克唐納抓緊洽談,才有了半夜給甄誠打電話的事發生。

萊恩麥克唐納急於促成此事,不過還有很漫長的過程,短期無法達成協議。這種談判,不是完全沒失敗的風險。

聯盟面臨停擺,倒是給了太陽更多時間來與禪師溝通。

甄誠悟出一個簡單的道理,暫時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沒去跟進後續進展。這是管理層的任務,他相信能夠有個好結果。

牆上的掛鐘敲了八下,提示時間來到晚上八點。

外邊的天氣涼爽怡人,甄誠拿起一顆籃球,走到院裡的半片球場,練習基礎動作和常規投籃。

由於隔音效果不好,他不能太晚練習,都是趁早晨和入夜時分訓練。

投入做一件事,時間就會過得很快。白鹿提醒他應該停止打球時,甄誠還有些意猶未盡。

有球練不了,他就安靜練無球,假想場上多種可能出現的狀況,專門進行強化訓練。這也是一種提升,雖然細微,但不知什麼時候就可以派上用場。

深夜,甄誠看到大部分亮著的路燈,突發奇想,上到房頂去觀賞夜空。

今晚星辰數目眾多,星河浩瀚,有種難以言喻的美感。甄誠已經有段時間沒仰望星空,陶醉於其中。

白鹿見甄誠沒回來,穿著睡衣走到陽臺,見球場上沒人,低低喚了一聲:“老公。”

甄誠聽到聲音,回應一聲,倒是沒挪動地方。

過了會,白鹿也爬上了屋頂,坐在甄誠身邊的躺椅上,抬頭看一眼星空:“今晚很美,你倒挺會享受。”

“小寶呢?”

“睡了。”

甄誠拍了拍白鹿坐的躺椅,說道:“躺下吧,趁難得二人時光,一起仰望會星空。”

白鹿躺下,感覺渾身痠痛。她得照顧兒子,又要忙家務,基本沒空閒時間。

甄誠說過請保姆,白鹿沒同意。她知道時光開始飛逝,一轉眼甄巖就會長大,到時候想照顧都難了。

“今晚天空很美,但勝不過一樣事物。”甄誠忽然想了句土味情話。他近幾年為了打出名堂,幾乎將全部精力投入訓練館和賽場,沒剩下多少浪漫。

“什麼?”白鹿確實有點好奇。

“你深情的眼神。”甄誠總覺得白鹿眼睛很亮,看起來彷彿綻放著光彩。這是他能想起的話。

“呀,咱倆都一塊過兩年了。咋今天忽然說起這個了?”

“情感到這兒,自然脫口而出。”這是實話。可能是星空太美,也可能是晚風微涼,亦或是北京璀璨的夜景令甄誠欣喜,總之,他覺得一切都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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