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曼哈頓聯盟總部的一間橢圓形辦公室裡邊坐著四個人。喬丹穿黑色西裝，手裡拿著冒煙的雪茄，正與坐在對面的科比溝通：“甄現在確實大牌了，還得我們等他。”
科比右手邊的扶手椅裡坐著穿酒紅西裝的保羅，後者身為球員工會主席，代表球員們參加勞資談判。
騎士老闆吉爾伯特梳著大背頭，雙手手指對放在一起，眼神從喬丹轉移到科比臉上。以前他的球隊也有一個超級巨星，現在已經飛到了南海岸。
他深受其害，對球星抱團深惡痛絕，觀點激烈，認為球員們拿到了多於貢獻的收入，對球隊是種損害。
甄誠推開門，看到已經坐好的四人，點了下頭，表示抱歉：“對不起。曼哈頓交通擁擠，路上耽誤了一點時間。”
“夥計，你平時去訓練館也是等規定時間快到時才從家裡出發嗎？”喬丹說這話時，氣場十足。
喬丹是甄誠見過最有氣場的運動員。他有種不怒自威的霸氣，與他對視，似乎有種壓力。
可惜，這間辦公室裡有三名（或者是四名）好勝心極強的球員。
甄誠與保羅、科比、吉爾伯特、喬丹分別握手以後，坐到科比左手邊空著的椅子上。
“我聽科比說了，”喬丹與甄誠還沒交流過，主動說話，“你想成為GOAT。”
甄誠淡定回應：“是。”
“這就對了。打球的目的就是勝利，沒那麼多狗屁藉口。今年總決賽我有看，那是精彩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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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誠沒想到喬丹會誇獎他，顯得驚訝不已。
科比彷彿猜出了甄誠的心思：“你想象中的邁克爾和現實不一樣？我其實時常會在私底下與他交流，與你和我的溝通類似，這你不知道吧？”
甄誠以為科比和喬丹是競爭對手，當然沒想到。
吉爾伯特聽著三位聯盟頂級超巨溝通，默不作聲，希圖聽到一些東西。
保羅是很出色的後衛，不過與三位大佬相比，顯得相形見絀。他手託下巴，全神貫注地聽著。
“你的偶像是科比，他的偶像是我。你應該早些與我聯絡，我一直等著，沒想到竟然會是在這種場合才首次碰面。”喬丹將手中的雪茄放進菸灰缸。
科比有件事比較好奇：“甄，太陽隊是不是在與菲爾傑克遜洽談？”
甄誠回國之後沒和球隊管理層聯絡過，看到了德安東尼辭職的新聞，不過俗事纏身，沒留意新任人選。
“我不知道，最近家裡有些事，沒問過萊恩。”
“咱們仨還是有些相似之處。”喬丹忽然想起ESPN關於三人的對比，將話題引到了不同方向。
“比如，咱們都穿過兩個球衣號碼？”科比說出一個共同點。
“你也穿過兩個號碼嗎？”甄誠印象中喬丹只穿過23號。
“我第一次復出時穿過45號，只有一段時間。可能你當時沒關注NBA，不記得這件事。”喬丹講述自己的另一個號碼。
“我穿過8號和24號。8號時期三連冠，後來經歷低谷，認識到單打獨鬥很難拿到總冠軍，換成了24號，藉此激勵自己。”科比也講起了換號的事。
“我穿了24號和1號。”甄誠看向科比，“我喜歡曼巴精神，認為24代表一次進攻24秒和一天24小時。這種想法促使我與湯姆錢伯斯溝通，短暫穿了兩個賽季。”
“你為什麼換號呢？”科比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我希望人們提到最好的23號是邁克爾喬丹，最好的24號是科比布萊恩特，最好的1號是我。”甄誠笑道，“我左手腕的手環上印的數字是24，訓練服也還是24號。”
“孩子，你這麼想就對了。”喬丹又拿起雪茄抽了一口，“人們都認為勝利僅靠天賦就可以獲得，但根本不是那樣。我的大學教練曾告訴我，既然目標是最佳，就要付出比任何人都更多的努力和汗水。只有這樣，當人們細數傳奇球星時，你的名字才會出現在其中。”
保羅在旁邊聽著，認真思索，考慮是否要更換球衣號碼。後來一想，不如更多去訓練場，至少先把勤奮程度趕上來，再考慮三位大佬說的換號碼的事。
“還有一個共同點，”喬丹左手拿著雪茄，氣勢依然驚人。這是他的常態，“咱們都在菲爾手底下打球。我和他拿到三連冠，兩次。科比和他拿到三連冠。說實在的，孩子，我認為你想衝擊三連冠的話，最好是和管理層溝通，想辦法將菲爾帶到你的球隊。”
吉爾伯特代表資方，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是針對熱火三巨頭抱團現象和太陽王朝，聽到喬丹和科比建議太陽追求菲爾傑克遜當主帥，立馬清了清嗓子。
三位球星並沒理他。
保羅是工會主席，交際手腕不錯：“丹尼爾，三位球星正在溝通。我們最好等一等。”
吉爾伯特踟躕半晌，終究沒出聲。不過喬丹與科比、甄誠的交談，讓他有些生氣，畢竟現在喬丹代表的是資方。
經過一陣子閒談，話題終於迴歸新版勞資協議。
“你知道，球隊老闆一致認為——球員們目前年薪過高，需要降低工資帽，削減球員收入。”喬丹順勢發言。
保羅在談論冠軍方面插不上話，關於報酬，寸步不讓：“吉爾伯特先生，邁克爾。球迷們買票進場看球，為的不是看管理層，而是每場比賽都努力拼搏的球員們，削減收入是資本家的剝削行為，完全不可接受。”
吉爾伯特是比較有話語權的老闆，直視保羅，語氣平靜卻堅定：“如果你們不肯在薪水方面讓步，那談判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我還是認為，過多的金錢讓球員們變得寡廉鮮恥，開始無視支援球隊的球迷，只為一己私利，隨意跳槽……”
保羅和詹姆斯是好友，聽出吉爾伯特話語中有針對詹姆斯的意味，說道：“吉爾伯特先生。自由球員去哪支球隊是他們的自由，這是美國信條，即便是資本家，也不能干涉他人選擇。”
“難道支援了勒布朗七年的克利夫蘭人，就活該被背叛嗎？這是無恥的行為！”吉爾伯特以往將詹姆斯捧在手心，如今後者遠走他鄉。他是最先聲討的一批人，直到現在，還是耿耿於懷。
甄誠是中國人，不方便參與這種話題。不過想起菲尼克斯無數球迷視他為榜樣，覺得吉爾伯特的怒火不是空穴來風，畢竟一座城市的人無條件支援詹姆斯七年。這期間投注的感情，不應該被輕易忽略。
科比經過數年放縱和沉浮，領悟到忠誠是很好的品質。他沒出聲，至少在下個話題開始前，不打算講話。
吉爾伯特情緒終於平靜下來，開始回到金錢，繼續和保羅互相扯皮。
喬丹出身於球員，他當初與公牛總經理的矛盾就來自於“奪冠是誰的功勞”這個爭議話題。當初傑裡克勞斯的話被媒體斷章取義，導致喬丹與他產生了對抗。
他內心認同球員是球隊最重要的部分，可是如今他身為山貓老闆，需要支付球員工資，礙於口袋裡的錢，講話不能站在球員這邊。
保羅、科比和甄誠反復強調，堅持不接受降薪。
“甄，你也這麼認為嗎？”現在球隊老闆們知道甄誠是聯盟活字招牌和搖錢樹，吉爾伯特最後問了一句。
“不。我堅持付出勞動就應該得到相應報酬。”甄誠異常堅決。
吉爾伯特深深看了甄誠一眼，遺憾地搖搖頭：“我還以為你更聰明，沒想到也不過如此。”說完，他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喬丹與三位球員擊掌，隨後也離開了。
甄誠即將離開辦公室之前，問道：“科比，明年秋天的奧運會你參加嗎？”
“怎麼？”
“去年秋天那批人實力不錯，但沒有具備強硬心態的球員。”甄誠表情平靜，“我們那邊的雜誌在08年時有個評語‘以往美國人失敗時都說，他們還沒派出最強球員，現在最強球員出動了’。這句話評價的就是你。”
“你是想和完全體美國男籃對壘嗎？”科比知道甄誠是個競爭者，能猜出他的想法。
甄誠看著科比，點了點頭。
“好，我接受挑戰。”科比說完，也離開了煙霧繚繞的橢圓形辦公室。
甄誠與保羅溝通過後，得知接下來無需他再出面。他不清楚本賽季還能否再度開啟，乘車前往紐約國際機場，又回到了國內。
……
NBA球員向來會舉辦個人訓練營，將經驗傳授給小球迷，傳承火種，使籃球受到更多人喜愛。
甄誠好友在北京開了家私人籃球館。他與好友取得聯系，租借場館，準備舉辦首屆個人訓練營。
市內不讓張貼小廣告，甄誠只是做了張大型海報，貼在了球館正門。
白鹿坐在沙發上，與甄誠一起接小孩家長的報名電話。
國內是應試教育，文憑較為重要。學校籃球無法直通CBA，很多孩子都是籃球生，專門送進體校培育。
這些球員的家長，想送孩子進訓練營，接受甄誠的特訓。
報名人數超出了預期。這是甄誠始料未及的情況。
他以為海報不會有多大效果，結果是市民們一傳十、十傳百，想來接受甄誠特訓的小孩特別多。
最終，甄誠不得不與五棵松籃球館的負責人聯絡，租借場地，舉辦個人訓練營。
星期日下午兩點，無數充滿期待的小球迷身穿太陽1號球衣，在五棵松籃球館裡等待。這些球衣有白色主場款，也有紫、橙客場配色款。
甄誠推著一筐斯伯丁籃球，走進球場。
小球迷按照家長們的指示，整齊鼓掌，歡迎舉辦公益訓練營的甄誠。
甄誠粗略一看，來到球館的人比想象中還要多。
場邊有不少或坐或站的球迷，手裡拿著手機，不斷拍照或錄影。
現在甄誠在國內人氣很高，這種現象實屬司空見慣。
甄誠拿起一顆籃球，走到小球迷們面前，先感謝了自發前來維持秩序的球迷志願者。他們的參與，讓甄誠省去很多麻煩。
小球迷們抬頭看著高大的甄誠，眼神中充滿期待。
甄誠參與過一期曼巴學院，回憶起當時科比的講話方式，開口問道：“孩子們，你們認為籃球運動中最重要的天賦是什麼？”
“臂展……”“彈跳……”“投籃……”“速度……”
小球迷們爭相回答，聲音紛亂不一，偶爾能聽清楚一兩個答案。
甄誠等孩子們話音落下以後，開口說道：“你們說的都很重要，不過我認為最重要的是球商。任何人都不能只吃老本，想清楚自己的優勢，揚長避短，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路。”他看了下認真聽每個字的孩子們，問道，“臂展比身高長的人舉手。”
寥寥無幾。
“臂展是籃球天賦中的一部分，有些許影響。國人大多身高與臂展相差無幾，由於這個原因，就打不好籃球嗎？答案是否定的。”
“怎樣才能打好呢？”一位戴著白邊塑膠眼鏡的孩子發問。
“投籃技術常見的有兩種，一種被稱為一段式，另一種被稱為二段式。”
孩子們仰著頭，認真聽講。甄誠忽然有種正在上課的感覺，繼續講述：“一段式被通俗的稱為踮投，基本不跳，依靠出手速度和特殊節奏完成投籃，使用這種投籃的是馬刺的吉諾比利和凱爾特人的皮爾斯；二段式投籃在美職籃更常見，喬丹、科比等球員都使用這種，先高高跳起，再在最高點將球投出去。”
孩子們像進了博物館，聽新奇的觀點，異常專注。
“第一種投籃方式，需要仰賴獨特節奏。第二種，則是要用到出類拔萃的彈跳和臂展。這兩種投籃方式，其實都不太適合國人。”
“我們為什麼不適合用呢？”
“首先，國內訓練系統不完善，球員基本功不夠紮實，對抗也上不去。這種狀況下，想依靠節奏找機會，無異於天方夜譚。第二種投籃方式建立在彈跳和臂展之上，更是難以達成。到了國際賽場，由於跳得不夠高，臂展不夠長，往往會發生被封蓋的情況。”
“那怎麼辦呢？”一個扎馬尾辮的小姑娘想到被封蓋的場景，臉蛋泛紅。
甄誠笑道：“庫裡身高1.91米，臂展1.92米。他的投籃幾乎很少被蓋，即便頂著人投，也是如此。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孩子們習慣聽從教練指導，很少去獨立思考。這是國內教育的固有模式，很普遍。
“因為出手快。他和我的投籃動作一樣，都是在起跳過程中執行出手動作，等跳到最高點時沒二段式的那個停頓，速度要快上零點幾秒。”
“零點幾秒也會有影響嗎？”
“影響很大。我在美國打球，那裡的球員們速度太快，零點幾秒很可能會影響到進攻成功率。國際賽場同樣如此，這也是很多球員打完世界賽回來改投籃姿勢的原因。”
孩子們聽著甄誠的話，嘴巴張得很大。他們沒聽體校教練講過這些，有點難以接受。
“除了更換投籃姿勢，還有一點非常重要——找到自己的風格。”甄誠想起小時候的事，微笑說道，“我以前就是找不到適合的路，最終將所有技術動作都練了，這最終使我成為現在的我。”
“如果孩子們不能做到全能呢？”這是一位學生家長問的問題。
甄誠知道有部分技術動作依賴球感，另一些建立於平衡能力，也有需要球商的結合動作。這些都兼備者，才能成為全能球員。
他是天選之子，所有優點都有。普通人還是多數，專精某種技術更為現實。
“基本功是重中之重。這就像地基，只有夯實基礎，才能蓋起摩天大廈。天賦和努力是決定樓能蓋多高的決定因素，你們能進籃球體校，至少有點天賦，努力和正確方向是變好的途徑。”甄誠不知道這麼說會不會過於難以理解。畢竟他不是教練，也不是教師，摸不清孩子們能理解多少。
孩子們向甄誠投來崇拜的目光。他們沒有理解全部內容，不過還是領略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籃球教學。
家長們用手機錄下影片，準備回去以後觀摩，試著更多瞭解籃球，以便教育孩子。
籃球電影《卡特教練》強調學生球員的生活中，學習優先於籃球，協調好兩者平衡，是學生要做到的事。
甄誠是職業球員，能靠著籃球吃飯。即便如此，他也讀完了大學，拿到北海大學歷史和心理雙學位。
理論講完，自然進入實踐環節。
比起空口說白話，甄誠更擅長打籃球。他教給了小球迷一些不傷害身體發育的簡單實用訓練動作——這些動作都是昨天晚上睡覺前整理出來的。
甄誠是科比球迷，認為“曼巴精神”可以沿用到各處。既然打算搞公益訓練營，就要搞得像樣，盡全力做到最好。
這種心態是他始終不斷求索，試圖變得更加出色的動力。
傍晚來臨時，甄誠不辭辛苦，將所有籃球都簽上了名，送給參加訓練營的孩子們。他認為這可以在他們心中埋下籃球的種子，或許能生根發芽。
甄誠再強，也只能維持十幾年，想讓中國籃球持續發展，還是要看正在茁壯成長的孩子。這正是青訓體系急需建立的依據。
“謝謝你們的幫助。”甄誠送完孩子和家長們，回來感謝志願者。沒有他們的幫助，首次訓練營不會這麼順利。
志願者們都很善良，做這些事有近距離接觸甄誠的目的，但更直接的原因，還是能幫助孩子們。不過當他們收到甄誠贈送的個人品牌紀念品時，還是感覺異常開心。
離開五棵松的每個人，都感覺這難忘的一天沒有虛度。
甄誠有種教書育人的感覺，很開心。這種快樂與賽場上拿到勝利不同，說不出的奇妙。
“老婆，你知道嗎？今天我終於做了件幫助別人的事。”甄誠坐在沙發上，心情愉悅。
白鹿沒言語，微笑看了甄誠一眼，繼續忙著手裡的針線活。甄巖這兩天跟著他姥爺白松林，她最近沒事幹，正在試著繡一幅長城刺繡。
甄誠沒得到回應，有點尷尬，拿出手機刷新聞。由於國內有限制，推特、臉書等媒體都無法訪問。
他登陸體育論壇，刷新聞，關注勞資談判進展。
體育新聞置頂了一條譯文。這篇文章認為，勞方和資方就球員薪水有難以調和的巨大分歧，短期基本無法達成新勞資協議，聯盟可能面臨停擺危機。
“NBA可能要停擺。”甄誠語氣很淡定。
“這不挺好嘛。你可以趁這段時間，做很多之前計劃好的事。”
“這倒是。”甄誠決定成立個人公司和基金會，一邊掙錢，一邊回饋給民眾，直接一舉兩得。
甄誠忽然看見茶几上放著的印有24的手環，想起努力的重要性——除非有系統，否則身為運動員一定要努力訓練。這是對職業的尊重，也是對自己負責。
他有系統幫助保持身體狀態，不需沒日沒夜訓練，拿出計劃書，開始構思能執行並且適合他的投資專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