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乾沉默半晌後,垂目不已,良久之後方才言道:“哀莫大於心死”。

司馬元聞言如遭霹靂,神色大變,“為何會這樣?”

司馬乾沉默少許後,澀聲道:“當年你娘妖族血脈覺醒,由蕭氏前頭,盧氏輔助,陳氏行事,讓你娘成為浮黎罪人,接連交惡神庭、妖族以及太虛天洞,甚至連妖族某個王族為之覆滅,令浮黎與妖族的關係一度陷入冰點,最後還是那位妖皇出手,將她保下,並送入西域避難。”

司馬元聽得目瞪口呆,究竟是何事讓他娘如此遭人嫉恨?

司馬乾幽幽地道:“她欲以蕭氏嫡嗣子為引子,祭煉上古妖神,在其魂印降臨之際,以助我灌頂妖族王族之真血,但此法最終還是失敗了。”

司馬元愕然,看著此刻一身魔氣的司馬乾,心想你這一陣魔氣沖天,又要灌頂妖族真血,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司馬乾目光深沉,面無表情地道:“在上古時代,有一條成仙體質,傳聞此體質在手,成仙喚祖不過隨口即來,修煉之路從未瓶頸,這種體質喚作‘神魔之體’,乃是以神族之靈神煉為三魂,以魔族之軀煉為體魄,後融入妖族之血,鑄就‘神魔之身’!”

司馬乾目光深邃,緩緩言道:“此身成型之日,便是入道之時;證道之時,便是羽化之日!”

司馬元有些目瞪口呆,這世上還有這種好事?

可為何總覺得怎麼不切實際呢?

他看著渾身魔氣縈繞的司馬乾,緘默片刻後,澀聲道:“你居然會相信這種傳言”。

司馬乾微微垂目,輕嘆一聲後,搖頭道:“不是我相信,而是有人要我相信。”

司馬元聞言霎時寒氣畢露,一股滔天殺機沖霄而起,他近乎咬牙切齒地道:“是誰?”

司馬乾目光一抬,卻不曾看向司馬元。

只是在沉寂半晌之後,方才對著司馬元言道:“好好修道,當你某一天能夠真正掌控命運的時候,方有資格去質問他人,否則只會被視為‘莽夫’、‘愚蠢’!”

司馬元默然,看來在司馬乾眼中,而今的他依舊無法‘為所欲為’。

這時,一道鍾磐聲響起,司馬元抬首看去。

司馬乾抬首道:“這時太清宮議事的召集聲吧?快去吧。”

司馬元輕輕頷首,臨走之前看了一眼司馬乾後,終於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和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瑤姨又是怎麼回事?”

司馬乾沉默以對。

司馬元心中一嘆,罷了。

旋即微微躬身之後,正欲離去。

他忽然跪下,向著司馬乾磕了三個響頭。

磕完之後,司馬元便向外遁走,消失不見。

待司馬元離去之後,酈瑤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司馬元的背影,顰眉道:“就這麼讓他誤會?為何不解釋解釋?”

司馬乾臉色不變,淡聲道:“解釋什麼?”

酈瑤看著他儒雅的輪廓,欲言又止,微微垂目,輕聲道:“不能因為我,傷了你們父子之間的關係。”

司馬乾搖了搖頭,輕嘆道:“我和靜兒多年未見,他

更是小素養大,與我並無太深感情,與其強行挽留這種血緣身份,不若斬斷羈絆,讓其自由,無牽無掛。”

酈瑤眼中似有愧疚,屈膝斜靠在司馬乾身上,自責地道:“是我不好,是我自私,讓你們一家人無法團圓。”

司馬乾輕輕撫摸酈瑤臉頰,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化為風輕雲淡,緩緩言道:“我們這一輩的事兒,無需他們他們承受代價。”

話是這麼說,但下一代真的不會受到影響麼?

不過是他們犯錯之後,自欺欺人的無聊慰籍罷了。

走出酈瑤洞天之後的司馬元,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靈瑤洞天後,緩緩轉過頭來,眼神見見趨於平淡。

他又不是傻子,豈會真的人云亦云。

不管司馬乾、酈瑤、皇甫靜之間究竟有何複雜關係,都是他的上輩,無論他怎麼說、怎麼做都不合適。

唯有順其自然,聊盡孝心罷了。

但在司馬元心中,以往心心念念的‘尋回父母’之意在這一刻終於不再那麼強烈。

父母也是人,他們有手有腳有感情,需要你操心個什麼勁兒,而且老人家又逢第二春怎麼了,不可以麼?

司馬元目光清明,腦中思緒漸漸恢復理智,同時看向靈瑤洞天的眼神有些複雜,他終於明白,父母並未他獨有,親情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味,更別說其他。

司馬元臉色漸漸趨於堅毅,看著身前的路,他喃喃自語地道:“路原來一直在我腳下啊”。

他輕笑一聲後,身形一縱,高高一躍,便掠入高空,繼而衝散浮雲,直接墜落在太清宮上方。

待他落下後,幾乎同時,還有一道氣息也隨之而到。

正是希夷大洞天王導。

王導身上道袍樸素平常,宛若尋常弟子,而其面目氣息更是令人看過即忘,極其不引人注目。

王導向著司馬元微微一笑,似有矜持與含蓄;司馬元輕輕一笑,主動打招呼道:“王洞主,司馬這廂有禮了。”

王導聞言一詫,看來這位小司馬似乎還有點城府啊,他微微一笑,含笑道:“司馬洞主一別旬月,別來無恙啊。”

司馬元擺了擺:“無恙,無恙,小子並無大礙,有勞洞主掛念了。”

王導頷首,笑道:“小友無恙最好,免得山門擔憂。”

司馬元目光之中似有深意,輕聲笑著言道:“倒是司馬讓山門上心了,慚愧慚愧啊。”

王導臉上閃過一絲尷色,他乾笑幾聲:“客氣,司馬道友太過客氣了。”

這時,殿中還有一人前來,不是別人,正是從內外出的桓彝。

桓彝見此輕輕一笑,拱手道:“二位還站在這裡坐甚,快進來吧。”

司馬元心中嘿然,臉上溫笑,“有勞桓道友了”。

王導見桓彝自宮內出來,心中冷笑一聲,小人得志,旋即便含笑打招呼。

一路上,三人有說有笑,談天論地,無所不談啊。

看得後面緊隨而至的蘇若煜與靈瑤洞主納悶不已,莫非這二人已經和好如初了?那這司馬洞主又扮演何種角色?

蘇若煜瞅了一眼酈瑤,暗道看來這個聯盟並非想象中那般簡單啊。

他心中遲疑,暗中悄然問道:“敢問靈瑤洞主,莫非這位希夷洞主也是那位佈下的暗子?”

酈瑤微微顰眉,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司馬元后,目光再落在王導身上,終究還是不敢胡亂猜測,只是含糊其辭地回了一句:“此事妾身也不清楚,不過山主大人神通廣大,我等豈能揣測其淵深?”

蘇若煜暗道也是,隨即主動上前,口中招呼了一聲:“三位,三位別來無恙啊。”

看著蘇若煜主動示好,三人自無不允,尤其是司馬元,當即驚異地言道:“一別旬月,蘇道友的修為似乎愈發精進了。”

蘇若煜謙虛一笑,擺手道:“元兄繆贊了,區區老賊豈能與元兄這位天驕相比,你可不知,現在山門內部可是將元兄你比為‘浮黎中興之臣’吶。”

這是典型那壺不提提哪壺,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司馬元乾笑幾聲,當即轉移話題,言道:“方才我等還說起蘇道友呢”。

蘇若煜饒有興趣地問道:“不知蘇某有何之處竟可成為三位談資?”

旁側王導低低一笑,“蘇洞主客氣了,現在浮黎仙山誰不知道蘇洞主魄力之大,連諸多虛聖榜上的道友都欽佩不已啊。”

蘇若煜聞言色變,他算是知道了,眼前的三人還真是‘貌合神離,各懷鬼胎’啊。

司馬元笑著打了個哈哈,幫蘇若煜揭過這一節,隨後朝著酈瑤微微垂首之後,便徑直向宮內走去。

不知為何,幾人似乎都齊齊松了口氣,你說這同行‘論道’不應吧有些不好,應了更加不好,似乎都會影響和氣。

故而三十六計,還是走為上計。

待眾人抵至太清宮內殿時,司馬元目光一閃,原來此刻宮內已然做了兩人。

其中一人,正是那位隱神宮大長老萬聖,還有清虛洞主陳景清。

其中萬聖起身,對著司馬元恭聲道:“宮主”。

司馬元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反正他這個傀儡宮主也只是有名無實,他也毫不在意。

然而如此舉動卻讓殿中之人心中一凜,莫非這位已經取得那位的真正支援了,不然他緣何如此‘猖狂’?

司馬元自然不知眾人所想,稍稍於萬聖寒暄了幾句,再和陳景清假仁假義地打了個招呼,最後目光一閃,狀若無意地問道:“不知陳洞主可知,今次蕭洞主可會來宮中參議?”

陳景清含笑道:“此事陳某也不知究竟,道友如若真想知道,不若前往玄真洞天,親自聞問蕭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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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元神色一滯,隨即輕笑道:“陳洞主與蕭洞主如此關係,莫非都不知道?那我等外人豈能詢得。”

他幽幽地言道:“畢竟打狗看主人,我若真將陳洞主欺負了,怕蕭洞主說不定追著我漫山遍野的跑吧。”

陳景清當即大怒,豁然起身,怒聲道:“司馬元!”

司馬元長長地哎了一聲,殿中當即傳出責罵與怒斥之聲,還有司馬元那毫不在意的輕輕笑語聲。

“肅靜!”一聲沉喝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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