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黎葉便是有所圖謀,或者說早有預謀,將司馬元心性、修為、援手以及背景都算計在內,如此恐怖之人在整個浮黎都找不出幾個來。

畢竟他司馬元背後靠著皇甫道神、司馬氏族以及隱神宮那位存在........。

等等,司馬元心中一動,能有如此算計之人,自然絕非區區一介靈神便可,至少也是半步道尊存在,而最有可能的便是道尊!

但據司馬元所知,整個浮黎的道尊明面上便是六大洞主與皇甫道神,而整個隱神宮似乎只有地宮那位最有可能。

莫非真是他?

司馬元心中躊躇,但隨即又將這個念頭打滅,畢竟以那位存在能力,若果真要對付司馬元,大可不必如此,只需授意隱神宮一下,或許他便會被徹底趕出此地,灰溜溜逃出了。

既然地宮那位排除,那便只有地宮之外了。

而在地宮之外,對司馬元有敵意的便是蕭氏一族與陳景清等人了。

司馬元腦中不斷運轉,思索著站在黎葉背後之人,若是蕭氏一族,他們的手段也不必如此複雜,費盡心機地安排一枚棋子到他身側,然後只做些煽風點火的事情?

那這樣也太小看蕭毅齋這位堂堂浮黎第二人了吧,說句不客氣的話,他若果真要對付司馬元,必然不會使這些小手段,因為據司馬元所知,能被那位視作棋子的,唯有道尊存在。

驅使一個小小的靈神,根本不符合蕭毅齋一貫的作風。

畢竟,作為堂堂道尊,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如掌執浮黎太清宮的皇甫道神一般,其人所御使的手段都是對付六大洞主這一級別,至於他司馬元,若非獲得神霄大洞天的認可,或許都不曾入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道尊的法眼呢。

說來說去,既不是道尊,又不是靈神,莫非是六大洞天內某個半步道尊的自作主張?

但司馬元總覺得此事沒這麼簡單,或者說,在隱神宮內的遭遇太過順遂了,順遂到仿若整個隱神宮好似都隨時在等著司馬元的接收與‘臨幸’似的,不錯,就是臨幸!

司馬元目光深沉,思緒飄遠,這一刻他仿若又回道在紫霄派與蕭瀚等人鬥智鬥勇的時刻,他眼中似乎有些緬懷,心中喃喃自語地道:“陰魂不散”。

不錯,他感覺到了,在自家的背後有股推手,在推著他前進,那只大手仿若一直在冥冥之中凝視著他,無時無刻,從頭到尾。

從他出生到正式踏入修道,再從修道之日起,一起到而今的靈神巔峰存在,那股力量讓他修道之路一帆風順,少災少難。

但隨著修為的提高,司馬元心中疑惑越發之多,所遇困境也愈發之大,甚至遭遇的險惡更是數不勝數。

譬如這次,卻是不知背後那只大手究竟要將他司馬元變成何種樣子?

一個終生與隱神宮為伴的傀儡?還是一隻聽話的牽線木偶,亦或者自始自終都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愚蠢棋子?

這些,都是司馬元一直戰戰兢兢意欲躲避卻避之不及的東西,也是司馬元意欲解開的一個個謎團。

這些謎團的背後,曾經牽扯著司馬元的生世,與其父母生死息息相關,而今又與自家未來道途有著莫大牽連。

不過不管黎葉背後是否藏有幕後黑手,也不管萬聖這只老狐狸是真心歸順也好,還是假意逢迎也罷,只要他司馬元實力強盛,就能將他們壓制一輩子!

屆時,是龍,你也得給我盤著;是虎,也得給我臥著。

終其一生,都要臣服我司馬元的威勢之下!

這叫任爾有千般算計萬種籌謀,我自一力降十會,摧枯拉朽,轟殺一切!

簡單而粗暴。

想通這一切後,司馬元頓時目光清明,眼神熠熠生輝,如同破除魔障,更是暫時掃除心頭陰霾,心境修為更上一層樓。

旁側大長老萬聖輕聲言道:“宮主大人心神再攀高峰,可喜可賀。”

司馬元聞之一笑,負手而立,抬首輕吟道:“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仙山染血。”

吟聲一罷,司馬元抬腳向前一踏,便在大長老萬聖等人色變之下,口中朗聲道:“聖令在此,隱神何在?”

聲音滾滾,如同天威敕令。

話音剛落,司馬元抬手一甩,便是那塊古樸令牌飛出,懸浮在隱神之外。

幾乎同時,隱神宮輕輕一顫,抖動了幾下後,傳出一道無形的氣息,令人眾人心神一顫。

這股氣息,儼然堪比道尊存在,浩瀚而巍峨,淡漠而強盛,滄桑而古老,令人心神敬畏,高山仰止。

司馬元袖袍翻飛,看了眼浮黎仙山之外愈發猛烈的攻勢之後,他向著隱神宮走去,一步跨出,便消失在眾人眼中。

大長老萬聖目光複雜,待司馬元消失之後,方才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黎葉,淡聲道:“起來吧”。

黎葉聞言起身,默然恭立在後。

萬聖輕輕向前一踏,便站在先前司馬元所立位置。

旁若無人。

盧元裴低眉順眼,黎葉沉默不語。

其餘人等更是噤若寒蟬。

其人對隱神宮的掌控,竟恐怖至此!

而這一幕,卻正好落入堪堪入宮卻忽然回頭的司馬元眼中。

他目光平靜,毫無波瀾,如同早有所料。

先前便有所猜測,原來這位大長老還藏有這一手,看來隱神宮內可謂處處皆棋子啊。

司馬元心頭一笑,不知為何,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幕似曾相識,但正是因為似曾相識,所以司馬元才覺得心累。

時間就像一個輪迴,不斷循環往復,週而復始;歷史就像一個圓圈,從開始到結尾,重走了一圈又一圈。

而司馬元如今仿若與當初開闢靈霄峰之際相似,一切都是從頭再來。

大長老萬聖兩頭押注的行為並不出奇,甚至喚作是他司馬元,頭上突然來個頂頭上司,自然不會樂意,更何況還是個喜怒無常的主,更是愈發排斥了。

不過理解歸理解,但別怪他秋後算賬了。

司馬元思緒落定之後,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默唸一聲:化虛。

身形漸漸化虛,同時其身上似有灰色之氣縈繞,龐大道尊氣息終於肆無忌憚的散發出來,仿若永無止境,看不見盡頭。

觀此氣息,遠非先前所展示的靈神後期所能比較。

也是,出門在外,豈可隨意將家底漏光,那樣豈不是太愚蠢了。

而且觀司馬元顯露的氣息,早已不是普通的半步道尊存在,已然無限接近偽境道尊了。

在道尊三境中,一旦司馬元將所為化道步驟完成,便要承受天罰,司馬元今次看似要來與隱神宮‘人宮合一’,實則是繼續入道,而且以破釜沉舟之決心來渡過那‘千刀萬剮’、‘鑽心蝕骨’之痛,一旦撐過,便要將新進獲得的半道兵來阻擋殺劫。

所謂殺劫,除了天罰之外,自然還有人劫,而在隱神宮內,能稱得上人劫的除了那位三位閣主外,便是那位深不可測的大長老了。

司馬元喃喃自語地道:“萬聖,此人究竟有多強?”

萬聖修為號稱半步道尊,但其早有五百年未曾出手了,無人知曉其實力深淺。

甚至在司馬乾掌執隱神期間,這位深居簡出的大長老也很少出手,幾乎都是驅使供奉堂出手,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位大長老在司馬乾、司馬元兩父子掌持大權之際,都未曾逾矩,但在隱神宮中這位私底下被譽為‘隱宮主’的存在,實力或許與道尊都相差無幾了。

司馬元目光一閃,道尊,不錯,這位大長老應該不只半步道尊修為,應有道尊之力。

或者說,這位大長老根本就是一位隱藏在隱神宮內的道尊存在。

司馬元目光閃爍,輕聲呢喃,自言自語,話語卻隨風消失在呼嘯的化虛之力中。

而在司馬元‘煉化隱神宮’之際,先前諸多長老供奉齊齊看向一人,大長老萬聖微微閉眼,輕聲道:“宮主煉化隱神宮之事不可出外傳,此外都散去吧。”

眾人俯身一拜後,無聲無息的撤走。

在隱神宮,無怪眾人都敬畏這位大長老,在近萬年中,不知多少個閣主、宮主來來去去,但大長老之味依舊穩如泰山,即便有好幾次遭遇被罷黜之危,但依舊被這位大長老輕易化解,而結果便是那位宮主自動去位,且此後再無任何音訊。

除非是六大洞天派遣特使,而且還是皇甫氏族、蕭氏一族以及蘇陳等四族之人,否則根本難有活命之機。

可謂是流水的宮主,鐵打的大長老。

萬聖看了眼身側幾人,其中盧元裴不知何時早已跪在地上,光是磕頭,也不說話。

而其他人則置若罔聞,大長老卻輕輕俯身,將其扶起,輕聲言道:“既入我神宮內部,自當以神宮為主,豈可有三心二意之理?”

盧元裴尚未言語,旁側臉色正變幻不定的沈雲揚忽然無聲倒地,同時一股玄妙之力在其身上浮現,觀其氣息,似乎正是虛化之力。

盧元裴身形一顫,根本不敢回頭看。

少頃,一陣無聲無息的悶哼聲響起,正是沈雲揚神魂俱滅之音。

呲呲聲之後,便是一道漆黑魂煙冉冉升起,燻黑了上空。

大長老萬聖毫不在意地輕輕揮手,如同扇走一團刺鼻氣味,那團漆黑魂煙便霎時煙消雲散。

自此,一個活生生的靈神中期存在便就這麼坐以待斃的隕落身亡了。

沈雲揚,靈瑤洞天安插進來的一枚暗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而這位希夷洞天的暗子似乎也在劫難逃。

或許是明白自家命運,盧元裴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之後,氣質也愈發坦然,他眼神清明,看著眼前這位剛剛證實的大道尊,他認真地道:“大長老掌控隱神,潛伏多年,莫非就沒有任何圖謀?”

萬聖笑而不語,任其發揮。

盧元裴自言自語地道:“不可能的,大長老身為道尊存在,既然能甘願蟄伏數千年,不外乎有二,一則是地宮那位老祖宗的鎮壓,使你心生忌憚,不敢輕舉妄動;二則便是你所圖甚大,以區區一位道尊之力恐難以功成,故而蟄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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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一閃,掠過一絲複雜之色,輕聲言道:“亦或者,兩者都有?”

萬聖笑意收斂,輕聲言道:“盧洞主倒是下了一步好棋”。

盧元裴聞言一笑,他自然明白萬聖言

外之意。族長大人臨終前將希夷洞天與諸多盧氏嫡系交於司馬元庇護,旁人或許還以為是他臨死發昏,實則卻不知其人的老謀深算。

萬聖忽然問道:“莫非盧道友也介入了那兩位之爭?”

此次卻輪到盧元裴笑而不語,頗顯高深莫測,他笑道:“大長老若果真疑惑,何不到幽冥鬼域去問問洞主大人?”

萬聖笑著頷首:“幽冥諸位殿主風采,萬某也是心神敬仰。不過盧洞主若果真介入了那兩位之爭,想來咱們這位宮主大人身上必有其他不可道破的天大秘密。”

他微微沉思之後,忽然心中一動,繼而滿是皺紋的眼角猝然一縮,脫口而出地問道:“莫非事關‘羽化丹’?”

盧元裴心中翻起滔天海浪,似有不敢置信之色,他自然不知司馬元是否與羽化丹有關,倒是此刻才知這位宮主機緣果真不小。

不過此丹歷來詭譎玄奇,非是尋常修士可享受,畢竟在盧元裴所知的歷任丹主之中,不是慘死就是失蹤,幾乎就沒有一個能善終的。

不過也有例外,那便是隱神宮前任宮主司馬乾!

也就是這位司馬宮主的親生父親。

傳言當年那場變故之後,這位司馬洞主便失蹤了,不錯,是失蹤,但未曾找到此人的任何蹤跡。

但凡道尊存在的隕落必然有天象顯露,而觀這位司馬氏族的老洞主自從失蹤之後便再無任何音訊傳出,也未曾有任何隕落天象顯露。

故而浮黎仙山乃至整個靈神域都在猜測這位昔日的修道奇才究竟在何處,浮黎中有人甚至戲謔地道,這司馬家的小崽子都成靈神存在了,這做老子的居然還不出來瞅瞅,還真沉得出氣啊。

有人笑著回道,說不定在等這位司馬氏族新任族長登上道尊也說不定呢,畢竟一門雙道尊,這種罕見狀況別說在浮黎仙山,就是在整個靈神域都極為少見吶。

諸多戲謔閒談話語盧元裴倒不曾知曉,但他再孤陋寡聞,也知道羽化丹所帶來的影響有多大啊。畢竟這玩意兒當年可是令整個靈神域都為之瘋狂的仙物。

至於其究竟來源於何處卻無法考究,但唯一知道的是此物可以助靈神存在突破道尊瓶頸,似乎對於道尊存在也頗有強大助益。

卻說大長老萬聖臉上呈現陰晴不定之色,其眼中閃爍不定,氣息漸漸危險起來,看得盧元裴眼角跳動不已。

而在隱神宮內幾近‘內訌’之際,浮黎仙山之外的鬥法早已臻至白熱化,入侵浮黎的五大道尊之中,以神庭道尊最為清閒,其首先挑選之人便是靈瑤洞主酈瑤。

神庭來人名喚南極長生大帝,此人滿臉福相,臉上笑容長掛,宛若西方琉璃界的那位彌勒佛。

南極長生大帝的道寶外形狀若靈桃,卻大若頭顱,非同小可,甚至若有心人仔細觀察,便可發現這位長生大帝手中法寶似乎隨著歲月的流逝,竟變得愈發之大。

而此寶赫然便是其本命法寶‘仙翁桃’。

唯有少數人知道,此桃便是這位仙翁的道果顯化。

此刻其在浮黎萬丈之外,與靈瑤仙子有來有回,氣氛倒是不怎麼緊張。

南極長生大帝笑呵呵地言道:“曾記得靈瑤仙子當年是何等風姿綽約,可惜心繫非人,誤了終生啊。”

靈瑤仙子,在八百年前,被譽為靈神域三大女神之一。

與神庭神女、妖聖宮妖女並列齊名,就連當時皇甫靜都難以蓋過,可想而知這位頂著浮黎第一美人名頭的大仙子曾經是何等風光。

可惜啊,心向那位司馬洞主,然終究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本以為那位號稱浮黎第一次修道天才的司馬乾會與這位靈瑤仙子結為神仙眷侶,卻不料世事無常,那位司馬洞主最終卻選了靈神修士皇甫靜。如此舉動,直接導致堪堪升任靈瑤洞主的酈瑤直接封洞五百年。

若非當年那場變故,說不定會封洞更久。

而在這五百年過去了,這位昔日的浮黎第一美人也漸漸失去了往昔的風光,姿色不再,忝居二線。

不過在南極長生大帝看來,此女經過數百年的薰陶之後,竟然愈發的風韻猶存了。

南極長生大帝眼中劃過一絲幽光,笑呵呵地言道:“仙子可知,當年朱某也是仙子仰慕者之一啊”。

對面靈瑤仙子身側淡紅氣機縈繞,如同一道道模糊不清的簾幕將酈瑤緊緊包裹,令人難以窺探出絲毫。

不過如此手段只能對靈神存在有效,在道尊修士眼中如同無物。

南極長生大帝語氣雖然輕佻,但其實力卻不可小覷,畢竟在整個金闕神庭之中,這位看似放蕩不羈的笑面佛最喜陰人,更是一個十足的大淫-棍,傳說在神庭八千宮女當中,足有三成被其染指、揩油,甚至就連那位號稱靈神域第一美人的神女都難逃其鹹豬手,可想而知其有多麼囂張跋扈了。

酈瑤冷若冰霜,如同冰窖裡傳來的冷冷話語,“堂堂道尊存在,竟是一頭死豬,真是丟盡我輩臉面。”

名喚朱厚純的南極長生大帝渾然不在意靈瑤仙子的咒罵,反而開懷大笑地道:“仙子若罵了老朱後能痛快幾分,儘管罵,老朱都洗耳恭聽,不過罵完之後,老朱還要舔著臉向仙子求教一下如何改進改進,不知仙子可願賜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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