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道尊眼看司馬元身上氣息沖霄,齊齊心神大震。

皇甫道神大喜喊道:“司馬侄兒,快助我攔住他們!”

在身後三人當即色變,飛馳之中,急聲傳音道:“盧老,先將皇甫道神擒住再說!”

盧希夷渾濁目光輕輕一閃,回了一句:“好”。

方才本就是他倒戈一擊,而今卻還要他再納投名狀,蕭逸齋果然不信任他!

盧希夷眼神中幽光一閃,目光落在司馬元身上,心中頓時一動。

同時他腦中飛快運轉之際,手中同樣未曾停留片刻。

只見盧希夷當即甩出一記拂塵,直擊皇甫道神。

前方已然落在司馬元身側的皇甫道神似有驚詫,但他來不及回頭看盧希夷他們,只是對著司馬元再次呼救。

說時遲,那時快。

這一切不過是在瞬息之間,諸般意外如同兔起鶻落般傳來,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但司馬元最終還是出手了,不過卻不是對皇甫道神出手,而是對其身後之人。

在這瞬息之間,他當即想明白何種抉擇才是對自己最有利。

幫助皇甫道神。

助其躲過此次圍殺。

不僅僅是他司馬氏族與皇甫氏族的諸多淵源,更多的還是他對於日後在浮黎仙山如何立足的問題。

他需要‘官方’這面旗子。

而當司馬元決定對付盧希夷時,耳畔當即傳來一道大義凜然地沉喝聲:“司馬小友,老道盧希夷有禮了。”

旋即不待司馬元回話,他便迫不及待地言道:“小友切勿誤會,方才只是盧某與皇甫宮主演得一齣戲,目的便是騙過蕭逸齋、蘇煜他們三人,並非是道友方才所看到那樣。”

司馬元方才看到的乃是盧希夷趁皇甫道神擒拿蘇煜時,突然做的偷襲行徑。

倉促之間,司馬元無法想太多,但也足夠他再次做出抉擇。

只見司馬元目光一閃後,抬手遙遙一指。

皇甫道神瞳孔一縮,其向著司馬元飛馳掠來之勢不減反增,呼嘯功夫便臻至身前。

其口中方才爆喝之聲姍姍來遲,“司馬侄兒,速速出手,殺了他們!”

司馬元目光一抬,看向為首那位老者。

突然傳音道:“盧洞主,可願與小子聯手,坑殺蕭逸齋?”

盧希夷眼中悄然掠過一絲詫異,繼而飛馳中的身影如遭重創,身形順勢踉蹌了一下。

在其四周,一陣陣轟鳴聲響起。

正是司馬元餘威降臨。

同時,蕭逸齋、陳景清以及臉色蒼白的蘇煜迅疾追上,距離司馬元與皇甫道神不過倆百丈許。

這點距離,幾乎在道尊存在的眼皮子底下。

蕭逸齋眼神陰冷,看了皇甫道神後,目光落在司馬元身上,冷聲道:“你們圍住那小子”。

隨即他對著盧希夷沉聲道:“盧洞主,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凡事只可有一有二,不可再三再四。”

盧希夷身形飄蕩,懸浮在空,臉上似有陰晴不定之色。

旁側蘇煜臉色陰沉,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本以為蕭逸齋乃是皇甫道神這只螳螂口中的蟬,他或許能當二人的黃雀,豈料蕭逸齋居然還將盧希夷這條枯葉蛇給拉了過來。

這下子,立馬從食物鏈最低端的蟬,一下化為捕殺叢林飛禽走獸的獵人。

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雞飛蛋打啊。

忽而,他似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蘇煜猛然抬首,看向前方。

就在這時,前方司馬元呼嘯而至,手持青赤長劍直接殺入了他們陣營之中。

蘇煜近乎目瞪口呆,一位小小的靈神三重小輩竟敢膽大妄為地衝入四大道尊的包圍之中。

他,究竟哪來的膽子?

忽而,蘇煜當即色變,身形猝然後撤。

三道轟鳴驟然響起。

卻是酈瑤再次衝向陳景清,令他近乎氣急敗壞:“騷娘們你瘋了,為什麼糾纏陳某不放?”

同時,皇甫道神手中一枚玉璽飛出,朝著盧希夷打去。

俄而在眾人悚然一驚之下,盧希夷直接被打飛了。

一道不過靈神威力的玉璽,將一位道尊打飛了。

這一幕落下後,就連蕭逸齋都不僅怒了:“姓盧的,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在玩兒?”

但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根本不容他回神。

只見一道年輕俊逸的身影浮現在眼前。

正是司馬元。

司馬元抬眼看向蕭逸齋,目光有些複雜,這是他飛昇上界以來,首次對上這位蕭氏掌權人。

蕭逸齋冷笑道:“真是好大的膽子”。

司馬元目光平靜,舉劍示意,“司馬有請蕭洞主試劍”。

話音沉靜,但令蕭逸齋心中陡然生出一絲悸動。

他漠然抬首,看向穹天之上,似能透過重重空間阻隔,直抵某個神秘存在。

這時,四方鬥法早已開始。

司馬元身上更是升騰起龐大法力,觀其態勢,已然不弱於半步道尊。

這一刻,司馬元法力盡復,再回靈神頂峰。

然而令蕭逸齋眼角一縮的是,司馬元身上的氣息還未停止。

他心神一沉,胸中蓄勢再無任何遲疑猶豫,如同巨浪般噴湧而出。

道尊威壓再至。

司馬元當即應聲悶哼,嘴角溢血。

蕭逸齋當即大怒,口中毫不遲疑地叱喝一聲:“殺!”

四方天地為之崩潰。

整個神幽大洞天顫動不已。

司馬元口中再次噗出一口淤血。

但即便如此,蕭逸齋眼中卻並未有任何喜色。

相反,其眼中的凝重神采愈發濃重。

這時,眾人爭鬥之際,忽聞一道呢喃聲響起:

“靈神者,眾生之神也。”

“今日我為神祗,自助你成神!”

話音剛落,四周眾人色變,耳畔忽然傳來天崩地裂之聲。

準確的說,乃是世界萌芽、初生乃是涅槃之聲。

蕭逸齋眼中似有驚詫 ,旋即露出恍然。

繼而震怒!

他口中咆哮地道:“小輩,爾敢!”

暴怒聲音傳遍四方。

司馬元目光平淡,抬眼看向眾人。

這一刻,天地為之動盪,世界因之喜悅。

只見輕輕張口一吐,便吐出一道拇指大小的人形生靈。

人形生靈出現的瞬間,整個神幽大洞天為之慶賀。

如同見到同類。

神幽大洞天的同類,自然也是小世界。

而這道人形生靈不是別人,正是世界珠蓮花秘境的新生神祗。

也就是‘界靈’!

司馬元藉助體內幾大力量,首先做的居然不是強大自身。

而是助這位孕育自己三百年修道生涯世界珠重新誕生神祗。

自他掌執蓮花秘境之後,當初那道舊有世界之靈也就是秘境境靈被他抹殺後,整個世界便被他徹底掌控在手。

但自神幽大洞天認主後,司馬元便知道強行抹殺境靈不僅會讓世界遭受毀滅性打擊,甚至更嚴重的會世界直接崩潰。

而蓮花秘境之所以未曾當場死亡、寂滅,主要緣由還是在司馬元接掌了蓮花秘境的控制權。

但隨著司馬元入主神幽大洞天,日後對於蓮花秘境的關注必然越來越少,直至無視。

但此蓮花秘境必然是他的母地啊,他豈能輕易將他輕易將其捨棄?

故而,他寧願捨棄自己一步登天、進階道尊的機會,也要將它孵化出來。

而這,也是他方才之所以未曾堅決反擊的緣由之一。

怕動了‘胎氣’。

司馬元目光複雜,看著掌心中的小人兒,似有欣慰、複雜,溺愛。

這枚小人兒,就是蓮花秘境的新任境靈。

不過若紫霄派眾人在此,必然 會驚呼不已,因為這個小人兒赫然與副掌門秦馨一模一樣。

宛若同卵胎生。

司馬元輕聲自語道:“馨兒,為師就將蓮花秘境交給你了。”

小人兒渾身光溜,不過拇指大小,宛若豆丁的小眼珠都無法睜開。

自然無法明白司馬元所言何意,但無人知道的是,這個蓮花秘境的新任境靈,正是由司馬元親徒秦馨一縷分魂孕育而來。

也就是說,秦馨本尊在秘境內掌執整個神洲乾坤,北至堪堪平定的北海諸島,南至南莽百族,西到不斷收縮邊境的西土佛國,都在東荒新任人皇陛下的統轄 之下。

這位人皇,也是整個神洲史上第一位女皇陛下!

一統了整個神洲四域。

就在不久前,這位女皇陛下上晉‘帝’位,號稱女帝。

而女帝秦馨,在私底下也被‘新帝’。

這些事情,司馬元自然知道,更知道師侄女鍾靈韻已然徹底退位,將紫霄派掌門交予大長老諸葛無法。

同時,神霄宗新任宗主也由不久前才剛剛進位大長老的南宮闕履任。

至此,整個神霄、紫霄兩家分立,各掌半邊天。

司馬元不是沒有考慮過將神霄宗與紫霄派合併,但明裡暗裡都遭到兩宗的抵制。

因為,當初神霄宗創立時,雖然大多數源自紫霄派,但而今他們久居神霄宗高位已久,且還與紫霄派平起平坐,倘若讓他們再次歸於紫霄派轄制,必然不願。

知道這些後,司馬元沉默了良久。

這是他第一次因為宗門之事而沉默。

似乎是在難過。

司馬元難過的緣由自然不是兩宗違逆他的意志,而是他有些愧疚。

他覺得對不起師兄師姐,因為他將紫霄派帶偏了。

所以,為了防止這倆大宗門日後出現不可控的局面,他決定將蓮花秘境的掌控權交給秦馨。

助她一臂之力,讓她成為真正的人皇!

宰執神洲大地的天上地下!

而當司馬元吐出秦馨分魂小人兒時,整個洞天仿若被驚動。

天地開始搖顫,似有龐大天道神祗在漸漸覺醒。

如此驚變自然引來其餘洞主的驚駭與震動。

浮黎仙山六大洞天非比尋常,從當初那個憑藉一個洞天叛出山門後能開宗立派的超級勢力,便知道它們並非普通的小世界。

緣由在於這些洞主都不過是洞天的管理人。

而非主宰者。

即便是司馬元目前都無法主宰整個神幽大洞天。

何為主宰?念動則洞天顫,意傳則山海滅。

司馬元一個念頭遞出,整個神幽大洞天都可為他傾力而戰。

他要洞天生,洞天便氣息復甦,震撼靈神域;他要洞天死,神幽大洞天便會即可隕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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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宰。

而目前為止,在整個浮黎仙山內,也僅僅只有兩人能做到這種地步。

那就是蕭氏一族與皇甫氏族那兩位。

但洞天與宿主牽扯之深,非比尋常。

倘若洞天主

宰意欲毀滅,必然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與反噬。

堪比靈神域反噬。

畢竟,這些寄生在整個靈神域各方的洞天世界既是靈神域身上的‘毒瘤’,也是它的血肉。

割掉必然元氣大傷,不割只會令靈神域越發虛弱。

如此,靈神域九大至尊勢力不得不以最低‘消耗’來維持各大洞天。

而洞天供養的是人,意欲減少‘消耗’,只要少晉升道尊存在甚至靈神存在即可。

同理,這些也是靈神域各大巔峰存在極少現世的緣由之一。

都是為了降低‘消耗’。

但今次,就在今日,就在此刻。

司馬元又在靈神域這個天地之母身上種下了一個‘毒瘤’。

或者說,他本來將原來那個毒瘤給拔掉了,卻又很快給種植了新的毒瘤。

而且,觀這個毒瘤的氣息,是那麼的朝氣勃勃,儼然日後消耗的天地養分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故而,當司馬元孕育傳出這個小人兒時,令蕭逸齋、皇甫道神大為震怒,甚至即便是靈瑤仙子都不僅皺眉不已,看向司馬元的眼神似有遲疑與猶豫之色。

司馬元環視一週,只見皇甫道神、盧希夷等人再次與蕭逸齋等人站在同一陣線。

這一刻,不僅攻守之勢驟然大變,就連敵我雙方勢力都再次變幻。

真是應了那句話,這個世上從來都沒有永久的朋友,也沒有真摯的盟友。

有的,只有永恆的利益。

利益才是驅使一切仇恨、恩怨、爭鬥乃至廝殺都消弭的源泉。

司馬元目光首先落在靈瑤仙子酈瑤身上,目光複雜。

酈瑤眸光一閃後,輕輕呼出一口香氣,沉聲言道:“元兒,能否聽瑤姨一句勸?將你手中之物毀去。可好?”

司馬元目光垂落,看著正躺在他掌心睡得極其甘甜的小人兒,嘴角似有苦澀,輕聲呢喃道:

“你看,這個世界不能容你呢。”

此言落下,酈瑤眼簾一垂,欲言又止。

這時,盧希夷輕咳一聲,渾濁目光掃來,看著微微垂首的司馬元。

他儘量用最為緩和的語氣言道:“司馬洞主有所不知,不是我們不容它,而是這個世界實在是承受不起啊。”

蕭逸齋目光冷冽,看向司馬元掌心的小人兒一陣厭惡,“好了,都不必勸了。”

他轉首看了眼皇甫道神,語氣微寒地道:“洞天存續事關我浮黎六大小世界存在,更是與靈神域壽命息息相關,我等不可再節外生枝了。”

其所言的節外生枝自然是皇甫道神突然襲擊之事。

皇甫道神目光深沉,看向司馬元掌心處的小人兒似有詭異之色。

那種神色,似嫉妒、惋惜乃至貪婪垂涎之色。

這可是洞天之靈啊。

貨真價實的洞天之靈啊。

一旦被他掌執煉化,日後必然可催生出可以媲美山門六大洞天的存在。

而反觀司馬元,居然擁有兩個!

這一刻,什麼狗屁的親情、友情乃至甥舅關係,都被他拋擲腦後。

他心中突然萌出數百道方式,助他奪走司馬元手中那枚洞天之靈。

但都被一一否決了。

最終,只有數種可行之法。

只見他忽然叱喝一聲:“成何體統!”

話語卻是對蕭逸齋說的。

此話一出,連蕭逸齋都愣了。

旁側酈瑤也不禁有些愕然,莫非皇甫道神轉性了?

唯有盧希夷眼中劃過一絲譏諷,心中冷曬,狗改不吃屎。

只見皇甫道神大義凜然地叱喝道:“司馬洞主好歹也是我浮黎六大洞主之一,你等怎可如此對待?”

他對著陳景清漠然言道:“陳洞主先前以道尊之威擅自欺壓司馬洞主,已犯了宗門戒律,還是回去歇息吧。”

陳景清愕然,繼而惱羞成怒地甩袖而去:“真是豈有此理”。

只見他擺袖離開後,直接破開此方空間,呼嘯而去。

司馬元目光微微一垂,心中輕輕一嘆,這位舅舅真把他當傻子了。

暫且不說先前的見死不救已然令他心灰意冷,單隻方才拖他下水、拿他擋槍之事便讓他徹底失望。

更不用提此刻對方那雙赤裸裸的垂涎三尺綠油油眼神了。

不過這時,不用司馬元動手,對方再次出現不合。

令司馬元有些驚詫的是,這次率先反對皇甫道神的卻不是蕭逸齋,更不是那個一直垂首不語的蘇煜。

而是夷陵洞主盧希夷!

只見他慢吞吞地走出行列,看了眼皇甫道神,緩緩言道:“貧道倒以為司馬元手中洞天恰逢其會,正是我浮黎仙山恢復鼎盛的最絕機會!”

司馬元目光一閃,他自然聽出對方話語中的交好之意。

其實,方才在鬥法之際這位老洞主便傳來示好。

但由於生死一瞬,他分不清真假,故而自動捨棄了。

不過司馬元在看了眼皇甫道神後,心中便漸漸明悟。

儼然,盧希夷從決定‘跳槽’之時後,便與皇甫道神徹底生出嫌隙。

開始分道揚鑣了。

司馬元微微眯眼,腦中不斷轉動。

他心中喃喃自語道,誰說金蟬無法脫殼,羽化成蝶?

誰說棋子無法翻身居上,成為弈棋人?

而他不僅脫殼蛻變,成為弈棋人,還要手持魚竿,成為那位漁翁。

更要掌執浮黎,揪出那個幕後黑手,徹底掌控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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