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神獄,城主府。

府衙高約五丈,四層樓高,亦是整個萬聖城最高的建築。

其通體木製,少有磚砌;樓前石板路質地雖差,毫無靈機陣法,但勝在乾淨整潔。

樓中居住的不是一群文文弱弱的意氣書生,也不是威勢凜然的達官顯貴,而是一群和尚。

此刻這群和尚正在屋內焦急張望,似在等待著什麼。

須臾,吱呀一聲,一位中年和尚拿著藥罐子開門走出。

“師叔,那個小施主如何?”那個扭斷司馬元胳膊的小和尚焦急地問道。

“師伯,那人不會嚇死了吧?”

“呸呸呸,佛曰出家人應慈悲為懷,豈可詛咒他人?他明明只是勞累了而已。”

中年和尚輕輕一按,他緩聲道:“不可打擾這位小施主”。

一眾光頭當即噤聲。

半日後,樓內簡陋床榻之上,司馬元緩緩睜開雙眼,迷茫之色一閃而逝。

他忽然悚然一驚,當即盤坐而起,“我昏迷了?”

一想到身處陌生環境還昏迷不醒,簡直是將自家生死託於他人之手。

他身形猛然跳起,環顧四周,滿是警惕之色。

遍察體內,蓮花秘境仍在,他心中頓時大鬆口氣。

一陣腳踏聲響起,司馬元霍然轉首,如臨大敵。

只見一顆熟悉的腦袋映入眼簾,正是先前捏斷他胳膊的靈神三重小和尚。

一想到對方輕輕碰,便是一陣骨裂咔嚓聲,司馬元便心中悚然,大汗淋漓。

對方似瞧出司馬元異樣,扭扭捏捏的走進來,對著司馬元作揖合十,低聲歉意地道:“這位施主,之前的事小僧不是故意的,還請施主大人有大量,切勿怪罪。”

他偷眼看了下司馬元,見對方眼神陡然瞪大,似是不信?

小和尚心中一個咯噔,莫非他還要得寸進尺不成?

看著身前有些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司馬元當即醒悟,不過也沒刻意解釋,只是扯了扯乾涸僵硬的嘴角,對著他笑道:“小師傅無需如此,先前之事司馬並未放在心上。”

“而且司馬也並非是不知好歹之人,今次承蒙城主大人收留,已是感激不盡,豈敢以忘恩負義?”

小和尚當即咧嘴一笑,不是忘恩負義就好,若是能懂得知恩圖報那就最好了,“司馬施主客氣了,果真是豪傑之輩”。

司馬元頷首笑道:“敢問如何稱呼?”

他對著司馬元憨笑道:“施主喚小僧無異即可”。

司馬元嘴角一抽,果然人合其名,與常人無異。

無異小和尚一拍額頭,忽然想起此行目的,當即對著司馬元言道:“司馬施主,首座有請。”

司馬元笑意一滯,首座有請?能被這些靈神小和尚成為首座之人,除了那位‘城主大人’外,還能有何人。

先前觀其氣機,毋庸置疑乃是一位尊者境啊。

踏入上界之前,司馬元便請教過邪神金缺有關上界境界之事。

上界修士與蓮花秘境修煉體系並無差別,只不過因天地靈機比較充裕的緣故,上界修士初入道途便是真境存在。

其後金丹、元嬰乃至靈神境晉升速度

都遠超秘境內的修士,這其中除了各自洞天福地濃郁精純靈氣外,自然還有仙閥、天宗各自的道法先天帶有一絲天道,上界‘土著’修煉起來自然得心應手,如魚得水。

無論是在‘量’還是論‘質’,上界修士的靈神比秘境都好了數倍不止,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而這也是上界靈神 存在如此之多的緣由之一。

上界將‘煉氣、築基’稱為凡境,‘金丹、元嬰’喚為真境,而再往上便是神境存在!

神境共分兩階,一位靈神,二位道尊。

靈神者,天地之神靈也;道尊者,大道之尊者也!

如果將長生之路看作一條長河,那麼修士便是在河中掙扎的人。

凡境、真境都在河底抹黑行走,神境存在已然冒出水面,可以盡情呼吸天地靈氣了。

而若能臻至道尊境,其身子便露出大半,暫時脫離了被溺死的風險。

接下來便是遊上岸了。

而今的司馬元,在修道之路上,堪堪冒出了頭。

他輕輕呼出口濁氣,定了定神,對著無異小和尚言道:“有勞小師傅”。

無異咧嘴一笑,擺手道:“應該的”。

隨即便帶著司馬元一路穿樓過閣,路上碰見數位靈神境和尚,盡皆對著司馬元合手示意。

看著他們服飾雖差,但言行舉止絕非下界琉璃宮那般愁眉苦臉,臉上的慈悲與悲憫也並不做作,司馬元心中已然有些明悟。

少頃,司馬元被小和尚無異引到一座廳堂。

其內有三人盤膝在榻上,正不斷頷首,似在探討高深佛法。

還有幾人歪歪斜斜,或是竊竊私語,或是閉眼假寐,亦或者百無聊賴地插歌打諢,場面渾然不似佛門重地。

這些眾人,居中之人,赫然正是一位光頭。

驟見那人,司馬元當即一愣,繼而大喜。

那個光頭看見司馬元到來後,起身合十,道了聲我佛慈悲後,含笑道:“不想僅數日不見,司馬小友便有如此精進,貧僧倍感欣慰。”

其人身披樸素袈裟,手中缽盂泛著流光,似金似銀,卻又非銅非錫。

司馬元快步向前,滿臉喜色地合十一禮:“司馬見過大師!”

和尚不是別人,正是在陰冥之地證道‘大金剛’的地藏!

觀其氣息,儼然境界穩固,猶如泰山。

地藏含笑言道:“司馬小友,別來無恙啊。”

司馬元聞言,心神都為之恍惚,輕嘆道:“能再見大師,實乃司馬之幸。”

地藏深知司馬元歷經波折,輕輕寬慰了幾句後,側身對著廳中二人言道:“諸位,此子便是我等所候之人。”

司馬元早就注意到廳中之人,那位歪歪斜斜地癱坐在木椅上的老者、閉眼假寐的中年漢子以及竊竊私語地兩位婦人等等,他早已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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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首先引見之人,竟是那位開青樓的美婦人,他引見道:“這位是妖聖宮獨孤夫人,與七百年前被妖皇關入萬神獄,而今暫為萬聖城十掌執之一。”

獨孤夫人對著司馬元嫣然一笑,捻絲順發,掩嘴一笑,“小兄弟若是寂寞了,可來我樓中玩兒啊,妾身可讓閨女們好好給你解解悶兒。”

司馬元汗顏,冷

汗直下,道尊開玩笑是隨心所欲,他不過區區靈神小子,豈敢亂接。

地藏皺眉輕叱一聲,讓司馬元暫時解圍。

隨即走到一旁,指著那位摳腳老者言道:“清虛老道,曾是清霄靈崖六大上尊之一,但在三千年被靈崖同門暗算,陰溝裡翻船,栽進了萬神獄。”

清虛老道斜眼瞥了瞥地藏,對著司馬元和顏悅色地道:“小友,吃紅薯否?”

他笑眯眯的地伸出兩根手指,“這次買一送一,如何?”

司馬元當即大窘,連連擺手地道:“多謝前輩厚愛,如此珍饈美味,晚輩實在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直到後來,司馬元才知老者賣紅薯之真意,那時的他,腸子都悔青了。

地藏再牽著司馬元對著那賭坊漢子言道:“蠻荒上人”。

司馬元聞言一愣,這就沒了?

隨即醒悟,當即畢恭畢敬地俯身一拜:“晚輩司馬元拜見蠻荒前輩”。

地藏笑著道:“其實嚴格說來,你當初還得承上人的情。”

司馬元疑惑,“不知大師指的是?”

地藏看了眼蠻荒上人,笑著道:“小友故地西冥州有一蠻族,便是蠻荒上人昔年所留血裔。”

蠻荒上人忒了眼地藏,翻了翻白眼,“你個老禿驢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老子當年不就是沒管好褲襠麼,至於這般幾次三番的提起?”

司馬元當即相當,當初征伐西冥州邪神宮時,那位蠻族族長主動來投,助他良多。

他頓時一肅,對著蠻荒上人躬身一拜:“晚輩司馬元多謝前輩大恩”。

蠻荒上人翻了翻白眼,無所謂地擺手道:“區區小事兒,何足掛齒。”

其實這事兒跟他半毛關係都沒有,那些兔崽子要幹啥,他哪知道。

不過,今日之所以來此,自然是給地藏面子,給這小子‘接風洗塵’!

隨即地藏對著最後一位面紗女子輕聲道:“這位是西天娑婆世界的妙善大士”。

司馬元抬眼看去,只見攏紗女子妍資端莊,目光清澈,似能照透人間汙穢,遍覽芸芸眾生。

其眼神平淡,然平淡中卻飽含慈悲與憐憫,眸光一閃一爍間便是萬千關愛灑下。

此道目光猶如一道溫泉注入司馬元心神,擊中了他心中某處柔軟之地。

更讓司馬元心中莫名詫異、疑惑的是,他在這位來自娑婆世界的大士身上嗅到一絲似曾相識的氣息。

這種氣息,無法用法力探測,也不可以心神識別,近乎於源自司馬元第六感。

而且,這種氣息與素姨頗為相似。

這時,一道柔和、慈悲以及平緩的清麗聲音在司馬元耳畔響起:“妙善見過司馬居士”。

司馬元回神,看著眼前蒙紗女子,按下心中波瀾、遲疑與困惑,恭聲道:“大士在上,司馬此廂有禮了。”

地藏特意囑咐道:“妙善大士因我佛之事而被逐,暫居於地。”

司馬元心中頓時泛起大浪,脫口而出地道:“不知因何事被逐?”

地藏拍了拍司馬元手臂,溫聲言道:“此事稍後再說”。

隨即他目光一轉,落在司馬元身上,含笑言道:“道友,我等待你多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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