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之中的蠱惑之意,不言而喻。

常人聞之自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但此刻的司馬元臉上卻露出遲疑、猶豫與掙扎之色。

但見他雙目迷離,神色恍惚,似有呆滯之色。

其魂魄儼然被一種須彌幻境所籠罩。

琉璃宮佛法傳至靈神域淨琉璃界,由聖山須彌山流傳而來。

旃檀更是秉承上界佛陀意志,以‘我佛’之理普渡眾生。

今次其所動用的倆道佛門功法便是‘大金剛手’與‘須彌幻術。

大金剛手取自佛經《大普世經》中的‘金剛怒目’之意,‘須彌幻術’則是上界聖山‘須彌山’聖法。

一式一法皆非尋常,無不彰顯著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琉璃宮主對於司馬元等人的重視。

只不過‘大金剛手’乃是降魔手段,‘須彌幻術’卻是行普渡之術。

一為強殺,一為蠱惑。

此刻的司馬元直覺眼前境況大變,非是身處高空,而是一處陌生地域。

地域足有數百萬裡之闊,一種迥異於靈機的修道之氣瀰漫四方。

令人飄飄欲仙,幾近羽化。

這時,下方廝殺聲傳來,司馬元下意識地垂眼觀落,映入眼簾的一幕,卻令他心頭大動,震撼異常。

下方正有數股超級勢力廝殺正酣,仙劍、飛刀、魔功、鬼霧以及神兵等天神器看得人眼花繚亂,驚心動魄。

仙劍是三尺青碧劍,飛旋騰挪之間便是一顆顆靈神頭顱鉤起,如同貫串一個個血色糖葫蘆;飛刀橫空斬過,便是萬里河山崩毀炸裂,無數修士神靈形神俱滅,血染神土;震動四方的魔功籠罩之地,更是屍骨無存,只留下一灘灘血汙殘跡,匯聚之下,竟成溪流。

鬼霧泣聲慘叫之地,成千上萬的生靈被吞噬一空,化作亡靈大軍,勾連成片,儼然鬼國。

偶有神兵天降,卻宛若滄海一粟,跌落下去之後,難起絲毫波瀾。

儼然是一副人間煉獄場景。

這時,一道聲音在司馬元耳畔響起:“你可知他們乃是因何人而死?”

司馬元雙眼悲苦,喃喃自語地道:“他們因何而死?”

那道幽幽聲音再次響起,仿若充滿了無盡的慈悲、憐憫以及善意,還有一絲絲悲天憫人的感慨於唏噓。

他輕聲言道:“仙丹!他們都是為爭奪仙丹而死!”

司馬元聞言一顫,識海心境之中似有崩塌聲響傳出。

他喃喃自語,卻不知所言,昏乎不清。

上方似有一道目光落下,直視司馬元,輕聲言道:“這些片段,僅僅只是以往八次丹劫的片段之一。”

他語氣一頓,緩緩言道:“而今仙丹再現,諸域又將再起征伐、再造殺孽,屆時仙神妖魔鬼等不知又要死多少。”

“一旦仙丹流入上界,這種慘禍便會瞬間再現。”

“你,願意這種煉獄場景再次發生嗎?”

“而今仙丹在你身上,你若將其毀滅,此次丹劫便會徹底終止,這般煉獄場景便再不會發生,也能讓億萬生靈免於一場滔天禍事,你願意嗎?”

司馬元聞言神色痛苦,眼露掙扎、遲疑與猶豫,還有一絲迷茫。

他喃喃自語地道:“我該如何?”

那道聲音漸漸緩和,溫聲道:“將仙丹立刻毀掉,讓它徹底消失。”

這時,司馬元垂首看著丹田,目光恍惚,似有掙扎與遲疑。

那人輕聲道:“你若是捨不得,不妨將它交給我,我助你將其毀去。”

此言一出,司

馬元眼中終於露出清明之色,他堅定搖頭:“不,此丹乃我修道根本,豈可輕易毀掉?何況它跟隨我多年,逢凶化吉、勘破關隘,早已成為司馬一部分,我豈能交予他人?”

“再者,它是我攀升上界的倚仗,也是我救回師姐、再見爹孃的希望,我絕不能丟棄!”

那人似有怒意,沉聲道:“你錯了,它不是機緣,它是禍害!”

“你還不明白麼,正是因為它,才害得你同門師兄師姐盡皆死於非命;也是因為它,你素姨被人逼迫赴死;更是因為它,讓你爹孃至今杳無蹤跡,生死不明。它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它才是一切禍端的源頭!”

那人似有惱怒,強行按壓胸中怒意與不耐,沉聲道:“從你獲得它的那一刻開始,便被其丹煞之氣所禍害,害的你同門接連殞命,害得你親友再也無法相見,也害得人間、上界數千萬乃至億萬生靈因此慘遭劫難,你還不醒悟麼?”

這些話語,如同一記記重錘砸在司馬元心頭,令他心神當即失防,也令他徹底崩潰。

忽而,他募然抬首,看著四周白濛濛一片,厲聲道:“你是誰?”

“安敢如此蠱惑於我?”

暗中存在沉默少許後,輕輕一嘆。

在其前方,一陣雲霧翻騰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走出。

其人白袍、墨簪與黑髮。

手中青赤長劍在握,目光平靜。

但看向司馬元的神色似有憐憫、悲哀以及感同身受。

司馬元臉色大變,“你究竟是誰?”

那人面孔赫然正是司馬元!

他目光複雜,輕聲言道:“我就是你啊”。

司馬元當即否認,指著那人厲聲道:“不,你撒謊!你是那個老和尚,你是這個法器的器靈!”

那人苦笑一聲,直視司馬元言道:“你錯了,我就是你心中另一面,你我共為一體,都是司馬元!”

“你還不明白麼,其實你知道仙丹是禍根,也知道自己正是一切禍亂的源泉,但你不敢承認!你一直在逃避!”

“逃避你自己的無能,逃避你自己的罪孽,也在逃避你心中愧疚、自責與恐懼!”

“因為,都是因為你才讓導致了這一切!!”

司馬元如遭重擊,眼中迷離、恍惚盡去,露出清明之色。

但這股清明之中卻帶有彷徨、悔恨、自責以及愧疚。

同時,在須彌幻境外面,臉上不斷陰晴不定,不斷掙扎的司馬元終於睜開雙眼。

他淚流滿面,喃喃自語地道:“莫非我真的錯了?”

“莫非我從一開始就不該踏入修道之路?”

“亦或者,我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萬丈高空之上,司馬元身形蕭索,沉默不語。

淒厲的呼嘯聲響起,那是罡風刮過的聲音,也是悲痛之人口中發出的哀嚎之聲。

司馬元神色怔怔然,看向前方不知何時出現的屠夫殘軀,看到了被人自陰冥之地擒來的張宗嗣、沈玉煙夫婦陰魂,也看到曹騏驥、裴筠瀟、袁成陌的不甘陰魂,更看到了素姨的陰魂。

就在這時,一道平淡、從容以及溫和的聲音自西邊傳來:“師兄,你錯了!”

司馬元渾身一顫,在其茫然之際,一道身穿樸素僧衣的和尚在其身側落下。

其人頭頂瞠亮,看向司馬元的眼神充滿溫和,輕聲言道:“施主,眾生皆可求生,你為何不能?”

此道聲音似有神秘之力,將四方須彌幻境一一清除。

也讓司馬元心神漸漸平靜。

那人向著司馬元

口誦佛禮,“貧僧菩靈,願為施主照亮前行之路。”

話音剛落,先前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師弟,禍害在前,你不將其渡化,莫非還要助紂為虐?”

菩靈,西土小西天首座。

修道歲月不詳,修為更是高深莫測。

只知其乃世間五大近神存在之一。

菩靈看著前方漸漸顯露出身影,他溫和言道:“師弟你又錯了,司馬小友乃是與我等一般無二的修道人,何來禍害一詞?”

旃檀身披赤紅袈裟,手持七尺錫杖,杵地而來。

其每踏一步,便如同在司馬元心中重重擂下一鼓。

震得他咯血不止,臉色慘白了幾分。

旃檀目光平靜,臉上似有慈悲之色顯露在外,“司馬元身具禍世劫物,我等理應將其毀滅,否則不僅此方秘境即將遭劫,就連我佛淨土乃至上界九域都將生靈塗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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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指沉默不語地司馬元:“你說,他不是禍害是什麼?”

他看著菩靈,沉聲道:“何況,我佛降下諭旨,須將此劫物送入上界,由我佛親自鎮壓、銷燬,如此方可萬無一失,以免其危害四方。”

菩靈眼簾一垂,輕聲言道:“師兄,佛尊之意你我心知肚明,何須這般矯飾藉口?”

旃檀當即嗔怒,叱聲道:“師弟慎言,我佛之命自有天意,一言一行皆有佛理天機,豈可如此不尊?”

菩靈默然,琉璃界那位手段玄妙,自然不是他所能揣測。

或許其能將丹劫之厄除去也不一定。

但這對師尊卻極為不利。

而今佛道兩分,實力大減,正是東西對峙之際。

一方勢盛,必然會導致一方式微。

倘若那位果真有徹底掌控仙丹之法,一旦獲得此物,無異於如虎添翼。

日後倘若師尊要證位無量,必將難上數倍不止。

甚至說不定,被其徹底渡化都有可能。

思及此處,菩靈心中已有定計。

他將司馬元庇護在身後,抬眼看向旃檀,沉聲道:“師兄若欲強行生念,恐須過師弟這一關。”

旃檀面無表情地道:“我佛曾言,願行善念之人,當入極樂;一意孤行者,當受降魔掌。”

“師弟,你莫非也要入阿鼻地獄不成?”

阿鼻地獄正是佛國陰冥之地,乃天下十大陰冥之一。

菩靈低眉順眼,寸步不讓,輕聲道:“師兄,回頭是岸吶。”

旃檀眼中露出蔭翳,徐徐言道:“師弟,我佛與娑婆世界那位尚有回旋餘地。”

他大有深意地言道:“你莫要自誤!”

菩靈沉默少許後,卻是輕聲一嘆,不言不語。

但其身後卻有一道柔和靈輪浮空,仿若照耀大千。

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不知為何,當菩靈放出此道光輪之後,司馬元忽感一陣溫和。

仿若徜徉在一片祥和世界之中。

這個世界,宣揚著真正地慈悲、友善、佛意以及平和。

同時,菩靈身後光輪之內,一朵純潔的聖蓮綻放開來。

如同淨世,照亮了司馬元心中的懺悔、悔恨以及愧疚。

它們還在,卻不再促使著司馬元沉淪、墮落乃是死寂。

這時,司馬元心中響起一道話語:“對己善,便是對人善;對人善,便是對眾生善。”

“施主,世人皆是生而善,你又有何不同?”

“切勿讓外界施加的醜惡、怨毒、仇恨以及罪孽,腐蝕掉你內心中的那抹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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