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峰巔,司馬元負手而立,目光冷漠。

旋即他身影一轉,看了眼身後隱峰之後便身形一躍,直入三千丈高空。

八千丈高空之上,司馬元負袖在後,俯瞰下方。

待其抬首之後,目光之中盡是深沉之色。

自修道以來,他身邊親友接連隕滅,不是離奇被殺便是因他而死。

當初懷疑是那位便宜師尊陸鴻離在背後搗鬼作亂,但司馬元今日方才意識到這潭中之水深不可測,以往所見不過冰山一角。

而那幕後黑手儼然另有其人!

司馬元目光遠眺,滿是幽深冷冽,喃喃自語地道:“你究竟是誰?”

“你在哪兒?”

無人回答,也無人理會。

司馬元的話語隨風飄散,消逝殆盡。

他沉默良久之後,破天荒露出頹廢之色。

修道四十餘年,他無時無刻不在奮鬥,無時無刻不在修煉,無時無刻不在為了心中那個幼稚可笑而又天真的念想奮勇向前。

但現實竟如此殘酷,他不過堪堪邁出一小步,便付出了難以挽回的代價。

這代價令他痛心疾首、肝膽欲裂;心如刀割、念念寸斷。

堪稱親友死絕、同門喪盡。

司馬元氣勢愈發隆重,直至攀至最巔峰之際,他仰天怒吼一聲。

剎那間,氣浪翻飛,四宇震盪。

此道厲嘯聲當即震動西冥三州,令諸派震動,心神大變。

他嘯聲傳遍四方,紫霄派震動,諸峰搖顫,人人驚駭。

他們齊齊抬首,看向青鴻州,眼中似有驚疑不定之色。

嘯聲之後,司馬元便恢復平靜。

旋即他身形向北,直落隱峰峰巔。

他目光瘋狂,環視一週,緩緩言道:“弟子司馬元求見師尊!”

此話落下之後,隱峰四方沉寂,司馬元眼中氣息似有紊亂之兆。

似是心境不穩。

未等片刻,一道沉靜話語徐徐而至,“何事?”

如同溫煦春風般吹醒瘋狂的司馬元。

他臉上瘋狂之上漸漸消退,身上幾近紊亂的浩蕩修為頃刻偃旗息鼓,歸於死寂。

司馬元緩緩平靜,在感受到陸鴻離所展現的滔天力量之後,他沉默了。

此時,在紫霄派諸峰震動,心神忐忑之際,隱峰緩緩傳出一道平靜聲音,“弟子恭請師尊聖安”。

此言落下,眾人心中大鬆口氣,似有後怕之色。

隱峰之內,司馬元聲音落下之後,本是凝重的氣氛霎時一消。

陸鴻離溫煦聲音再次傳來,溫聲道:“你有心了,免禮吧。”

司馬元默然起身,垂首恭立。

隨即陸鴻離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語之後,便讓司馬元退下了。

及至隱峰之外,司馬元面無表情地走出,神情似有呆滯與恍惚。

葉晴珊走來之後,默默地跟著他身邊,不言不語。

回到紫霄峰巔,四周冷風悽悽,呼嘯不止。

三千丈的高空之上,兩道身影並肩而立。

良久之後,司馬元緩緩抬首,空洞的目光看向遠方,他澀然言道:“我是不是個廢物?”

葉晴珊欲言又止,不知作何言語。

她雖不知司馬元到底經歷了什麼,但知道這位師弟罕見了跌入了低谷。

稍有不慎,便難以爬起。

她沉默片刻後,緩緩言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不是勇,而是蠢。”

她醞釀片刻後,“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今日之你,非是往昔的你可比;同理,日後的你,必可勝出一籌。”

她目光幽幽,輕聲道:“既然而今無法得償所願,何不以待來日?”

司馬元茫然轉首,破天荒地露出脆弱之態。

師兄呂昭陽被殺之際,他無能為力;師姐陳青琬隕落之際,他束手無策。

及至素姨飛蛾撲火之際,他依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法阻攔。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未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不僅如此,還連累的同門師兄師姐相繼遭遇不幸,他是個禍害。

司馬元喃喃自語地道:“我是個災星、禍害”。

他忽然將葉晴珊轟走,“走,你快走,走!!!”

葉晴珊被司馬元推出道觀,推出禁陣之外。

她在外間看著禁陣內的司馬元發瘋似的亂轟翻滾,口中還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

看著司馬元這般痛苦,葉晴珊心如刀絞,捂嘴嗚咽。

無人理會她心中的那份念想,她從未訴諸於人,更未道出絲毫。

良久之後,葉晴珊迴歸紫霄大殿,釋出一道諭令。

全宗備戰!

而在數日之後,一身素白的司馬元卻走下紫霄峰巔,出現在紫霄大殿。

曹騏驥、諸葛無常、南宮闕以及莫愈等人赫然在列,就連霍小玉都捂嘴嗚咽、淚眼娑婆的看著司馬元。

在場之人誰都不是傻子,自聽聞司馬元那道聲嘶力竭的嘶吼聲後,再見在隱峰頹然迴歸後,他們便知掌門真人必然遭受了巨大的創傷。

其後在一些劍峰長老的提點之下,眾人方才醒悟,原來掌門真人居然一直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包袱。

尤其是自副掌門下達備戰令之後,他們已然明白,今次或許便是要替掌門真人‘討還公道’。

這時,隨著司馬元走進大殿,眾人目光複雜,五味雜陳。

司馬元環視一週,十餘年過去紫霄派實力提升顯著,光是長老閣便有足足十位金丹。

諸如十大主峰峰主更是足足有半數進階金丹之境,譬如裁決司、執法殿、伏魔殿以及戒律司等數位殿閣之主同樣臻至金丹真境。

而今青鴻州三大上宗並列,其餘兩宗並未完全搬離,龍鱗州、赤焱州修道資源仍可源源不斷的運至紫霄派。

由此造成的境況便是築基真傳如雨後春筍般往外冒頭,紫霄派七十二鎮峰長老、副峰主早已就位,就連其號稱的‘七百二’巡天觀主都落實大半。

可想而知,紫霄派而今的實力之恐怖,底蘊之雄厚。

司馬元強顏笑了笑,柔聲道:“不必備戰,都散去吧。”

諸峰峰主沉默不語,與各大殿閣之主向著司馬元俯身一拜,隨即便魚貫而出。

殿中僅有曹騏驥、諸葛無常、南宮闕等人在內。

曹騏驥猶豫片刻後,輕聲道:“掌門安然歸來,可喜可賀。”

眾人輕輕頷首,深以為然。

紫霄派雖宣稱掌門真人閉關,在諸峰弟子乃至諸位殿閣不明之下,長老閣卻是知道掌門真人司馬元乃是外出遊歷,尋覓破境機緣。

不過今次看來,掌門真人恐怕在外受了‘委屈’?

他們心中好奇,但不敢多問。

若是僅僅些許委屈也就罷了,可若是掌門受辱,那便是打整個紫霄派的臉面了。

不管對方是東荒的地頭蛇也好,還是南莽的妖族大兇也罷,他紫霄派都會遞出一劍。

不過若是與隱峰那位的‘師徒’之爭,他們倒有些犯怵,不僅僅是打不過的原因,而是搞不好就是‘犯上作亂’之罪。

故而若非萬不得已,他們還是不希望紫霄派發生內訌。

司馬元自然不知眾人心中所想,何況他也從未想到以紫霄之力去對抗隱峰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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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眾人輕輕點頭,“諸位之意司馬心領,無需如此。”

曹騏驥等人輕輕頷首,隨即看了眼葉晴珊之後,便欲退出。

司馬元擺手制止,看了眼上方葉晴珊之後,輕聲道:“今日諸位在此,司馬便宣佈一件事。”

眾人聞言凝神,隨即便聽見司馬元輕聲言道:“今日之後,紫霄派掌門之位便交予葉師姐。你等需盡心輔佐,不可怠慢。”

曹騏驥、諸葛無常等人臉色大變,

當即脫口而出地道:“不可!”

“掌門三思!”

“掌門萬萬不可如此!”

“掌門何出此言?”

數道急切聲音響起,即便是葉晴珊都忍不住花容失色。

司馬元輕輕往下一摁,他們便齊齊息聲。

他看著眾人輕聲道:“我意已決,不必再勸。”

繼而他目光移動,落在葉晴珊身上,輕聲言道:“紫霄在師姐手中發展壯大,將來必可重振昔日之榮光。”

葉晴珊眼簾顫抖,抿嘴不言,臉上似有倔強之色。

殿中之人正欲在勸,司馬元擺了擺手,輕聲道:“師姐而今唯修為尚且不足,除此之外,並無任何不妥。”

他隨即看著葉晴珊輕聲道:“師姐你隨我上入後殿”。

他再轉首對著殿中諸位長老言道:“長老把守紫霄大殿,切勿讓任何人襲擾。”

眾人心中大震,而今葉副掌門修為不過金丹後期,尚未臻至元嬰真境。

按掌門真人之意莫非能助副掌門提升修為,且還是連跨一個大境?

他們心中震驚,但不敢怠慢,當即肅然恭諾。

司馬元遂繡袍一甩,向後殿行去。

葉晴珊同樣迷惑,紫霄大殿裡裡外外都已被她掌控,後殿不過普通殿閣,並無任何特殊之地,莫非還藏有某些她不知道的隱秘不成?

她按下心中疑惑,跟隨司馬元行至後殿。

紫霄大殿後堂,同樣空無一物。只見四面雕窗微啟,雕樑畫棟之間似有法陣隱匿,一縷縷籠罩整個紫霄大殿的禁陣閃爍著微弱光芒。

除此之外,在正北牆壁之上懸掛著數副朦朧不清的圖畫。

畫中人物不是別人,正是道門最高信仰,三清聖境三位宰執道祖。

此刻司馬元仰頭看向三位道祖,負袖而立。

及至葉晴珊靠近之後,他看了眼葉晴珊後,輕聲:“掌門之位非元嬰真人不可居,而今你修為不過金丹,貿然上位恐不利於宗門穩定。”

葉晴珊沉默片刻後,眼簾一垂,“為何不等我修為足夠再說?”

其實她的意思是她不希望司馬元離開,但這話他她說不出口。

司馬元看著身前熟悉的面孔,他心中似有留戀與不捨。

但他強忍心中思緒,臉上露出笑容,輕聲道:“師姐掌執紫霄有度,內外皆宜,比師弟更適合做紫霄派掌門。”

看著葉珊神情,他溫煦一笑,緩緩言道:“師姐你隨我來”。

旋即司馬元主動拉起葉晴珊凝脂藕臂,向著壁畫輕輕一踏。

當葉晴珊被司馬元牽起時,她絕世容顏之上終於滑落一滴清淚,滴答一聲落在清脆石板之上。

兩人裝作置若罔聞。

卻說司馬元拉著葉晴珊正欲碰壁之際,他輕輕抬手一揮,卻見本是死寂的壁畫忽然泛出一道漣漪,繼而露出一道人形通道。

葉晴珊當即瞪大雙目,似有驚詫。

司馬元遞給她一枚光滑陣石,溫聲笑道:“此乃我紫霄掌門所留,其內除去一座傳送陣法之外,還有一座地宮,算是紫霄掌門專用閉關之所。”

葉晴珊螓首輕點,露出恍然。

自履任副掌門之後,她依舊在神秀峰閉關,唯有處理紫霄內務之際才會駕臨紫霄大殿。

不過因司馬元久不自宗門,諸多雜務皆交由長老閣處理,她則掌舵宗門大事。

期間對於紫霄大殿雖有查探,但並未徹底排查。

不過方才司馬元所啟陣法頗為玄妙,非元嬰真境不可察覺,故而她倒未曾發現此地。

這時,葉晴珊被司馬元拉著向前一踏,一陣恍惚之後,便落在一出地宮之前。

地宮大殿足有數十丈大,宏偉雄闊,碧瓦青磚,不勝威嚴。

葉晴珊抬目一觀,只見那數丈小的牌匾之上三個大字映入眼簾。

她輕聲自語地道:“玉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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